第4章 第四章

现在的日子不能说不好，晚饭后我躺在床上懒懒地想，

        每天客人上门的时候我需帮路先生处理一些杂事，其余的时候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风堡有除了存放客人抵押的东西，地下室存放着无尽的食物、金钱、书籍，

        我还可以穿梭到过去任何一个时间点、任何地点去看当时的人和事，

        因为不能改变过去，所以只能隐身起来，但并不妨碍我感受到快乐，

        我能看见人的表情、动作和其它所有细节，比去影院看可真实多了。

        我最喜欢去看艺术家的秘辛，亲眼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好像对音乐的理解也深刻了许多，

        另外最重要的是，感觉自己还是个人类，而不是在风堡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不老不死的怪物，

        一个明明应该在人世间死去却没有入轮回的、有人身会渴还会饿的怪物。

        极少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会瞒着路先生通过任意门跑到人世间玩耍，去买些东西，

        看音乐会和歌剧，再找家咖啡馆或饭店吃吃喝喝，去真实的体验人间生活，

        还被搭讪过几次，之后路先生总是会出现然后冷着一张脸把我带回来，

        大概他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吧。不过刚刚他说人世间会有麻烦，

        我也不想多问。抱怨什么呢，仇也报了，但是失去的家也没了，也是，

        还留在那里做什么呢，去多了也是徒增伤感罢了，还是别给别人惹麻烦了吧，

        想东想西的时候头脑越发昏昏沉沉，也就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梦里的碎片是童年时的情景，

        小小的我抓了姆妈的手要一起出去游玩，但是被魇住了，不断地说出门，又出不去，

        一层层循环地重复要出去的场景，我在梦中想呼喊又叫不出声，此时额上感觉微凉，像是姆妈的

        手轻抚了几下，我被凉意刺的一凛，翻身又睡过去了。

        睁眼起身，时钟正显示是早七点，我挣扎着下床去盥洗室净面擦牙，一面想着昨天是我的错觉

        吗，姆妈是肯定不在了，也不会是路先生，他有轻微洁癖，交易的时候一向戴着丝质手套，

        不碰触客人交换的东西，也从不碰触别人的身体，

        即使衣角不小心碰到了，也会去换衣服，或许昨晚是窗外的凉风吧？

        “叮铃、叮铃。。。”这是客人上门了，看样子还挺急，晃晃脑袋丢掉胡思乱想，

        随便抓了件蓝底白点连衣裙就赶去了会客厅。

        甫一进去，就看到路先生站在窗前似在想什么，他听见我进来的声响，

        回头打量了下我，说道：“不用那么急，从门口走到这里也得要些时间的。”

        呵！上次不知道谁说我迟到啊，而且我一向比他晚到一点点他都不高兴，这次真是奇怪了。

        来风堡近十年的时间，我见过不少的客人：穷途末路的赌徒、伤心欲绝的妻子、孤注一掷的商

        人、权欲熏心的政客，我以为我已经把客人归类地差不多了，看来我还是眼界窄了，即使心中惊

        讶，我还是尽力保持不动声色。来人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脸上却破了相从伤疤来看，将近一半的

        脸曾经被火烧过，没有烧毁的半边脸却非常俊美，身体十分瘦弱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衣

        着破旧但能看出是尽力保持了干净。他用笔写好字给路先生看，似是不能说话了。我心中好像什

        么东西搅了一下，十分不舒服，尽力保持平静走到书桌旁一同看起他的笔状，随着少年动笔的沙

        沙声这位名叫弗里德的少年的情况也让人渐渐了解：

        他的家庭原来富足美满，父亲是警察，母亲是贵族小姐。家境殷实，年轻时的母亲因为跟父亲一

        见钟情，就不顾家人反对结婚，虽然并没有富甲一方左右时局，但是靠着外祖家的嫁妆帮衬生活

        无忧，家里还有二三仆从，他的父母感情十分好，虽然父亲工作忙碌但母亲从不抱怨，主持家

        事、抚养教导他十分用心，父亲也对母亲忠诚专一，他从小聪颖乖顺相貌也继承母亲的美貌，是

        人见人爱的孩子。孩童时的他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美好的，然而命运总是爱开玩笑，当你觉得一帆

        风顺舒心惬意的时候，总会跌个大跟头，让你去品尝生存的苦处与挣扎。

        他的父亲太过正直，不仅查案用心、惩凶除恶、帮助弱小，还看不惯官僚场上的裙带关系互相包

        庇。有次一个连续杀人犯是一个高官的儿子，本来高官想钻空子看能不能疏通减轻罪行，结果他

        凭借着自己是探长的身份去首都总局报告此事，杀人犯被定罪死刑，最终上电椅执行，高官怀恨

        在心。诸如此事，林林总总，最终有次他查到海关口有人走私瓷器和古董，探查下去居然发现市

        分局有内鬼，然而就在他得到该线索的当天夜里，三个男人深夜闯入他家里趁众人入睡杀了他们

        全家。弗里德也许是命不该绝，半夜睡不着跑到小仓库去看新出生的小狗仔，突然听到主楼里有

        惨叫声，他扒着门缝看到三个男人从后门匆匆离开，一个手上还拿着滴血的匕首，他们之后房屋

        就被着了火，火势迅猛。弗里德当时只有八岁，跑到主楼里想救爸爸妈妈但是在走廊被呛晕了过

        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头上缠着绷带，是好心的邻居把他救了，即使消防队赶来火势已经很难

        控，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得知消息的外祖父中了风，外祖母犯了心脏病倒地不起，弗里德乏人照顾，脸上留着伤疤，声音

        还被熏哑了，上学时遭受歧视，其他孩子们都叫他怪物，平时以侮辱嘲讽他为乐，即使他能写出

        漂亮的字和用最快的速度算出数学题，但这只会更令人看不惯，然而弗里德心中对这些无动于

        衷，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他除了在孤儿院上课之外，有空的时候就去街上打探消息或者去警局附近蹲守，终于有一日让他

        等到了他记得为首的那个男人左眉心处有一颗黄豆般的疣那晚的月色十分皎洁他印象深刻这辈

        子都忘不了。他戴着帽子把脸也蒙住，悄悄地跟住那个男人。

        最后他掌握了这三人的消息，其中一人就是父亲当年的同事，难怪明明死于谋杀，然而由于高管

        的以权谋私就这么遮盖了下来，就是他领着他们摸到了他家，另外两人是高官的手下命令是杀掉

        他们一家三口和女仆司机，火也是用汽油点燃的，所以根本来不及扑救。巧合的是那天女仆乡下

        的儿子来玩耍杀，手把他当成了弗里德，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同事没在屠杀后再来确认是不是

        他本人，其实同事也只见过他两三岁的样子，所以就以为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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