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咸鱼躺平第二天
打破小店的静寂的，是一阵熟悉脚步声。
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普通人恐怕都无法听见。然而陆渊敏锐的五感还是捕捉到了这段声音，并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小店的另一位住户，就要回来了。
陆渊不情不愿地抱着被子闭着眼睛滚了一圈，顶着一头乱毛，把头往枕头里又塞了塞。
门是不需要他动手去开的。
为了方便，他早已经将小店改装得十分完善了。感应到另一位住户的接近，小店的门便自动打开。
门外已经黑得彻底，牛奶般的银河横贯天顶。荒星的天空中没有卫星，陆地上没有街灯，加上这里空气稀薄，肉眼便能捕捉八等左右的暗星，于是星空愈发显得璀璨辉煌了。
小店的灯悄然亮起，照亮了一小片的街道。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被拉得很长。
“回来了？”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陆渊才开口，“今天好晚啊。”
“因为今天开会。”一个高壮的汉子走进门，怀里抱着一个跟他的体型极为不搭的小菜篮子。
一进门，他就眼尖地看到了柜台上的几枚硬币。
“哟。”他惊奇，“今儿开张了？”
“嗯。”陆渊应了一声，身子仍然没动弹，“不知不觉又一个月过去了啊。”
——每隔一个月，壮汉会给他的手下们开会。
然而，上次开会好像还就在昨天，今天居然就又开会了。
果然天天躺着会失去时间观念啊……陆渊眼神游移了一下，又迅速释然。反正时间观念也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壮汉把篮子放在柜台上，钱则尽数收进自己的口袋，一边往旁边货架上看，试图看出到底是哪一件东西被卖出去。
“别往电视剧那边看了，不是。”陆渊好像看到了他在干什么一样，迅速打破了他的幻想，“是个游戏机。”
“哦。”壮汉摇了摇头，“我还以为终于有人慧眼识珠呢——不过还真有人买游戏机啊？”
“一个小姑娘。”陆渊随口回答，“黑色卷毛，圆脸，黑眼，右眼睑内侧有颗小痣，识字，左撇子，左手中指上有茧……荒星居然还有人教孩子写字，难得。”
“哦，她啊。”壮汉了然，“叫祝绒，我知道她。”
“你知道？”
“她妈妈一个人带她。”壮汉想了想，“那可是个狠角色。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但应该是个觉醒者，老牛和老马你知道吧？俩壮汉，胳膊有这么粗。”
壮汉比划了一下，“两个人加起来打不过她。还是我去了才叫她服软的……不过那是头儿你过来之前的事儿了，你来之后我们已经以理服人了，以理服人。”
“以理服人啊。”陆渊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摇摇头，突然转了话题，“——话说今天的菜意外的丰盛啊。”
“闻出来了？鼻子真灵。”壮汉回答，“能丰盛几天吧，秋天了，漫山遍野的菌子。最近大家都在山上采菌子。”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嫌弃地看了陆渊一眼，“也就你，在这个时候也天天躺着不动了。”
“还是躺着舒服嘛。”陆渊不以为耻，“而且你们不也有时间开会？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山上吧。”
“开会当然是采完菌子之后的事情。”壮汉哼了一声，“要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种菌子？是大家把各自采的搁在一起，又分了一下。”
他拿过篮子往后面厨房走，一边说道，“我们商量过了。自己采自己的进度很慢，容易走到别人刚走过的地方——白跑一趟，也容易漏掉一些地方。所以我们打算从明天开始把镇子的人组织起来，分区分工，节约大家的时间！
“顺便，我还安排了二狗子三狗子和四狗子继续端摄像机，把我们的劳动场面记录下来，下一部剧的内容我已经想好了！就叫采蘑菇的荒星人！”
“……”陆渊失笑，“挺好。”
壮汉名叫狗蛋。
一个在荒星非常普遍的名字——和铁锤、铁柱以及n狗子一样，大街上喊一声狗蛋，至少能有二十个人回头。
不过，这位狗蛋并不是一般的狗蛋。
在一年前，这个片区变成如今安静平和的模样之前，他可是这儿的老大。
身为少有的精神力觉醒者，而且自小身强体壮，他的实力很强，打起架来完全没有对手。
成年后，他手底下集结又起了一群身高力强的猛汉，于是他在这一带更加横行无忌，不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还是其他不入流的小混混们，都得听他的。
不过，现在……
狗蛋正围着粉红色的围裙——这倒不是他自己选的，主要是荒星这个穷地方想找一个围裙也不容易，有一个不错了——刷刷刷地切蘑菇。
大砍刀在他手里飞舞，细而均匀的蘑菇条被迅速地切好，扔进锅里。他行云流水地翻炒着，一边扭回头来看陆渊。
“头儿。”他喊道，“今晚看那个，那个《黑道霸总和他的小娇妻》吧？”
——没错。自从陆渊把电视剧带来这里，狗蛋已经完全沉迷进去了。
这就是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已经跟陆渊商量好，只要陆渊每天给他看两个小时的剧，陆渊的晚饭便由他来负责了。
陆渊对这个交易很满意。毕竟黑进星网下载电视剧对他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以此交换每天的晚饭，实在是再好不过。
看陆渊没说话，狗蛋给出了自己要看这部剧的理由：“我记得上一次看到，男主要组织手下去收租来着？这正是我要学习的啊！我明天要组织大家去收蘑菇！
“对了，那个拍摄手法我也得学习！我之前的片子卖不出去，一定是因为我的导演技术还是不行，我得进步啊！”
——顺带一提，电视剧已经逐渐成为了狗蛋的人生理想。如今，他的梦想已经不再是成为本地霸主，甚至不再是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穿好穿的，而是拍出一部风靡全荒星的好剧！
可以说，他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物质享乐，成为一个真正有精神追求的人了！
“……行吧。”陆渊顿了一下，但也懒得多说什么，“一会你自己来找着看就好。”
“好嘞！”狗蛋欢呼一声，往锅里倒了一瓢水，又扔进去一把面条，兴冲冲走出来，拿起平板开始翻电视剧。
“话说，头儿。”一边翻找，他一边说道。
陆渊之前看的直播早已经结束，狗蛋当然没有看到这个内容——当然了，就算他看到，也不会觉得太意外。陆渊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随着看的电视剧越来越多、对荒星外的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狗蛋对陆渊的身份也有所猜测。
更何况陆渊根本懒得遮掩。
他想说的是另一件事：“你说，我把我的剧也放到星网上，能有人买不？”
这问题有些突兀。陆渊终于睁眼，抬头看了他一眼。
“会有人把你抓走。”然后陆渊说道，“荒星人，想有文化？做你的梦。”
“所以。”狗蛋突然问道，“你开这个店，是故意的吗？要给我们带来文化？”
“……做你的梦。”陆渊收回了视线，“靠这个赚钱而已，我可不想出去采菌子。”
“你也可以卖别的？”
“比如去垃圾场捡了东西回来卖？那还不如去捡菌子。”陆渊哼笑，“无成本的破铜烂铁，加上一点点从星网下载的数据，就能卖钱过日子让我躺平……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
“这样啊。”狗蛋点开了自己的电视剧，趁着片头曲的功夫，回头去取煮好的面，倒进碗里，端上柜台，又拖了个凳子在边上坐下，才道，“也有道理。”
“所以，这问题是谁让你问的？”陆渊问道，“最近有外人来这边？”
“嗯，一个外地人，前天来的。”狗蛋倒不隐瞒，“别说，长得还挺好看！我想请他当我下一部剧的男主角！
“不过，肯定没有头儿你长得好看。但是你肯定懒得当我的男主角，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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