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家的
信誓旦旦的话语在实验室里飘荡开来。
场面跟着安静两三秒, 原本就不太对劲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微妙。
估计没想过蔡莞的话会这样坦白直接，又毫无修饰，尤其是她还用了一个“也”，挑起这话题的男生瞬间红了脸。
他抱着电脑站在门口, 处境艰难,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嗯……”他脸上依旧挂着掩盖尴尬的笑, 硬着头皮在接话, “这个……虽然我也老看，但我还是有点害羞的。”
“……”
“所以, ”他没敢再看两人，转身就跑, 顺势关上门, “你们还是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这里！忘了这个话题！忘了什么片子之类的！再见！”
“……”
他落荒而逃的速度有多快, 关门时带起的响声就有多大。
“啪”的一声, 整层楼都好像震了下，留下实验室里剩余两个人面面相觑。
现下，没了第三个人在场。
蔡莞觉得自己的气场都弱下去大半。
她看着对面男人嘴角愈发明显的弧度, 有些不太自在，可要是这会要是当做若无其事地把脑袋扭回去，正对电脑屏幕, 又显得她很怂。
无人出声的屋子, 空气好像都静止了。
蔡莞忍住退缩的念头，笔直地回看许柏成, 大大咧咧地t呛过去:“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平时不看的吗？”
男人把手里的书反扣到桌上, 有些玩味地反问她:“看什么？”
蔡莞看出他眼里的意味:“你都知道我说的什么, 干嘛问我？”
许柏成:“我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
“……”
小姑娘警惕性很强, 没上他的当。
许柏成笑了下，起身，手抄在兜里，不紧不慢过去。走到人近处时，想用手挠挠她尖瘦的下巴，还是忍住了。
算了，还是不能老占这姑娘的便宜。
他手搭上桌沿，懒懒散散地问她:“所以，小姑娘平日里真老看这些？”
蔡莞嗯了声，对上他的眼，又有些不甘示弱:“其实也不算老看。”
“嗯？”
“但至少是一天一部。”
“……”
许柏成:“那不是看得有点多了？”
“我也不想。”
“？”
“但就是忍不住。”
“……”
看见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蔡莞突然有种终于把人给震住的爽感，就算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常，而且比先前还要让人难以琢磨，她也还是觉得舒服了。
“其实，”她乘胜追击，又补充一句，“我刚也在下载。”
他薄薄镜片后的眼轻眯:“这样啊。”
“嗯。”
“在电脑上下载的？”
她指面前自己的笔记本:“嗯，就这里头。”
“下了几部？”
“三部，还四部的。”
他挑起眉来，若有所思地:“还用的我的网？”
她没半点心虚:“嗯。”
“那行吧。”他冲她勾勾唇瓣，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来得把网络密码改一下了。”
“？”
“不想助纣为虐。”
“……”
说着，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蔡莞看到自己笔记本上跳出“请重新输入账号密码”的字眼。
与此同时，她听到男人懒懒散散道:“就算是我家小姑娘，也不行。”
“……”
突然被断掉的网络，还有他这欠揍的口吻，让人不经生出一种屈居人之下的感觉。
蔡莞气不过:“可你不是也看！”
“我也不想。”
“……”
“但，”他学着她之前的语气，“这不是也没有人能改我账号的密码吗？”
“……”
蔡莞愤愤地盯了他半晌。
没有据理力争的资本，想想还是不跟他计较下去，索性把脑袋转到了电脑前，拿后脑勺对他，装模作样地在去看眼前的论文。
余光中是男人顺手把手机放到桌旁，抱胸闲散地在看她。
她没管，打开刚下载完的文献，粗略地浏览着这篇并不长的文章。
遇到不太明白的专业名词，切近浏览器界面搜索，结果下一秒，系统提醒她网络未连接。
！！！
瞬间，蔡莞气炸毛了。
转过头，去看那个站在她身后，一直在看笑话的人。她闷闷地鼓了股腮帮子，把不快的语气尽量压下去，硬邦邦地问:“新改的密码是什么？”
他不答反问:“还想继续蹭着我的网，下载那些？”
“没有。t”她否认，“论文的事。”
许柏成:“那片子，不下载了？”
“本来就没下载。”她气馁道。
“真的？”
“嗯。”
他顺着问:“那干嘛骗我，说自己在下载那些？”
蔡莞纠结着，没说。说了，估计会更没面子。
“不想告诉我？”
“……”
“行吧。”看着她紧抿的唇瓣，以为她是生气了，也没再强求。
只是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腮帮子那块，软软的，很好捏，他语气温和道:“就是逗逗你，没有不让小姑娘看这些的意思，以后谈恋爱了，要是想要我陪着一起看，也没问题。”
“……”
她想到那片里的内容，想到两人一起看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终于没忍住动了动嘴:“谁要和你一起看。”
“不一起看也行。”他做出让步。
“……”
“但恋爱还是得谈的。”
“……”
“其实呢。”他笑笑，看着她的眼，认真道，“就是找个理由，改个新的账号密码。”
蔡莞觉得他没事找事:“你改那干什么？”
“想改就改了呗。”
“……”
“新密码，试试？”
蔡莞把脑袋转回去，去点网络:“什么。”
“xingxing0812。”
蔡莞输完，觉得这串字符很熟悉，思索了会，猛地抬头:“这个0812是什么？”
许柏成:“小姑娘的生日。”
“那……xingxing是……”
“小姑娘的小名。”
全然应了蔡莞心中的猜测。
摁上回车，重新登录进去的时候，竟然觉得触及到键盘的指尖是软的，似乎被抽去所有力气，不太真实。
可又还是真实地，感觉到心的那块在被什么填得很满。
她一直觉得他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可这一回，她才真正感觉到，这束阳光是能牢牢抓在掌心的。
蔡莞晃了下神:“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就能知道。”他这样说。
“那，”她在斟酌，还是把话问出口，“你能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因为我之前住过那的关系，你误以为……你对我的那种感觉……是喜欢？”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这会外头已经快没了光，男人高瘦的身影陷在暗影。
两人一站一坐，这样的距离似乎并不合适于谈论这样的话题。
“怎么说呢。”许柏成半蹲下来，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我没谈过恋爱，也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可以被称之为什么。”
“以前，我只觉得住在隔壁的那姑娘长得漂亮又可爱。”
“也因为我外公的关系，看到她遇上麻烦会想着帮衬着点，想她大冬天不要受凉感冒，想对她好，像外公对我那样，希望她能笑得开心，希望她能有个喜欢的人，也希望她和那个喜欢的人能在一起。”
蔡莞的手在膝间落下的残阳中紧紧捏起。
接着，听到他说:“可现在她不住那了，一样，也不一样。”
“我还是想对她很好，可我现在希望t她喜欢的那个人能是自己，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自己。”
从前那些讳莫如深的话，在此刻都被和盘托出。
我想把所有的话，都说给你听。
其他的，全由你自己判断。
“我想能名正言顺地捏她软软的脸，想挠她小小的下巴。”
“想把她拥在怀里，想亲她的嘴唇，”他顿了下，没去避讳，直白又坦诚，“也想和她做那些男女之间带着情欲的事。”
“所以，”他就如此看着她，问她，“你觉得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除了喜欢，蔡莞也找不到第二个词能去形容。
她搭在膝间紧握的手微微松开，感觉里面沾着湿汗，是方才听他说话时冒出来的。她讷讷地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心里却已经如明镜似的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许柏成也不急:“没想好，可以先不说。”
蔡莞:“……哦。”
黯淡的光影间杂在男人颤动的黑睫中。
他笑了笑，换个问题问她:“那你对我有没有点这种感觉？”
蔡莞缓了口气，没说真话:“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笑，眼尾向上扬，给她建议:“要不要也说出来，我们一快分析分析？”
“……”蔡莞当然是拒绝的，“不要。”
“不要的话，你怎么知道自己对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他半开玩笑地，“说不定，已经喜欢了呢？”
蔡莞递给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你。”
“嗯？”
“我是谈过二十次恋爱的人。”她说，“明白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那怎么对我就不知道了？”
“你又不帅。”
“？”
“我这种感觉，一般对帅的人比较敏感。”
“……”
两人间那种暧昧的气氛，现在被破坏得彻彻底底。
蔡莞似是也察觉到了，想着他方才的深情，又找补了一句:“但我觉得以后，我这种感觉，对不帅的人也会越来越敏感的。”
“……”
怎么感觉有点越描越黑了？
蔡莞懊恼地皱眉，恨这会自己的情商不够用。好在，她这会把脸转过去，正好看到桌旁许柏成放置在那的手机忽的亮起来。
是有人打电话进来，没备注。
她伸手，帮忙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缓和两人间的关系。许柏成起身接过，视线在上头落定，等了会，也没去点接听。
蔡莞说:“你在这里接也没事，我不介意的。”
闻言，许柏成抬眸，与此同时，手指也摁上屏幕，没接，直接挂了。
看蔡莞脸上是明显的疑惑，他给她解释:“我妈。”
“……哦。“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淡淡道，“那还是不接，比较好。”
“嗯。”
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再抬眸时，看到那仅剩的残阳从她膝间挪开，再映上那张小脸。尽管言辞笨拙，可她还是在尽全力地冲他笑了笑。
这是无声的安慰。
他看着她，唇瓣也向上弯了弯，又嗯了声:“听我们家小姑娘的。”
-
元旦假期t这三天，蔡莞没去图书馆，去的都是许柏成那。
借口是蹭网，许柏成倒也乐意之至。
假期的实验室很冷清，没有别的同学，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在修改论文，他在一旁陪着，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到了饭点，他会带着她去吃他吃过还不错的地方，偶尔，蔡莞也会反过来请他。
吃完晚饭，他再送她回去，宿舍楼底下闲聊几句，几本上一天就这样过去。
很简单，可也挺满足。
只是在假期末尾。
那顿晚饭，许柏成没有陪她吃上，那晚回宿舍，也不是他送的。
因为临近傍晚时，他被研究所的一通电话叫走了，是工作上有急事得去处理。临走前，还很周到地替她安排好了晚餐，也怕她一个人孤单，叫来林宇恒陪着。
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回寝室的路上心情也有点落寞。
不过她还是没在林宇恒面前表现出来，对于他嘴上说的那些有关许柏成的八卦话题也有认真在听。
他说许柏成一直很招女孩子喜欢，一天最多被要过十六次微信。
那是因为，那天他被室友强拉着去了一个联谊会。
他说那些问他要微信的女孩子，没一个是成功的。
那是因为，他对男女感情的事，一向挺冷淡的，直到遇上她。
他还说，她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孩。
也说，没见过，他对谁这样过。
这些话，听一遍或许会觉得还挺感动。
可近乎好几天的时间，她每天都听林宇恒在耳边反反复复地讲，就有些头疼了。
她不知道那个，这几天只在微信对话框，或是语音通话里出现过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猪队友是这样帮他忙的，总之她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还有，他每天这样请自己好兄弟，送他喜欢的女孩子回宿舍，就不怕这两人搞在一起吗？
好像真是不怕。
毕竟他也没在微信里和她提过这个。
蔡莞听了一路林宇恒的话，自个也琢磨了一路。
终于在走到宿舍楼底时，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她主动跟他道:“以后你就不要来图书馆接我了，我一个人回寝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没关系。”林宇恒说，“老许都说了，要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
林宇恒:“再说了，最近不是总有那种校园附近变态出没的新闻么？老许也是担心，等他回来了，这任务他自己就包揽过去了。”
蔡莞:“那他要是不回来呢。”
“不会不回来的。”他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不过你要是不自在我这样送呢，等过几天这变态被学校给抓了，我就不送，反正我是听说学校已经开始处理了，也就没几天。”
蔡莞撇了撇嘴，有些无奈。
想到好多天没见的那人，她又问:“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学校啊？”
“这个……我不太清楚。”他挠头，“就是听他说最近研究所比较忙，一般工作都得到九点t多才能结束，而且这元旦的假也才过不久，估计下周周末应该会过来找你。”
下周周末啊……好远。
现在才这周周末呢。
林宇恒捕捉到她的异样，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你这表情……不会想他了吧，诶，我就说了吧，老许这么帅，不可能有女孩子不喜欢的，你要是想他的话，那我回去就帮你说。”
“……”蔡莞一下子红了脸:“谁想他了啊。”
“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我，”她随手往旁边一指，“我看到那个帅哥了不行啊。”
说完，她回身一溜烟就跑上楼。
而林宇恒循着蔡莞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正拿着扫帚在做清扫，有着啤酒肚的六七十岁老大爷。
-
连续跑了几层楼梯，蔡很快回了寝室。
“啪”的一声，她关了寝室的门，屋内两人闻见这么大动静，都齐齐看了过来。
蔡莞拍胸脯喘气:“我没事，你们继续干自己的事吧。”
“……”
两人手头都有事，也没多问。
寝室里恢复如常安静，蔡莞把书包放到位置上，坐下来思考半晌过后，还是拿出手机，点进了和叶晶晶的聊天框。
在输入栏又是几秒的犹豫，最终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睡不醒的蔡:【晶晶，你们那个同事聚会是不是在公司附近啊？】
叶晶晶回得很快:【对啊。】
亮晶晶:【怎么了？】
睡不醒的蔡:【具体什么时候？】
亮晶晶:【我们定了明天晚上。】
亮晶晶:【在公司楼下那间烧烤店。】
睡不醒的蔡:【哦。】
亮晶晶:【你是要来吗？】
睡不醒的蔡:【可以吗？】
亮晶晶:【当然可以啊。】
亮晶晶:【我们座位多的是，加你一个绰绰有余。】
睡不醒的蔡:【那就好。】
亮晶晶:【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有事的吗？】
亮晶晶:【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啊？】
被问到缘由的蔡莞，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想说，是不想丢这个人。
也是不想被别人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
明明就只是四五天没见他，也明明是他先跟她表的白，怎么这会她反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急不可耐的那一方。
就像是害怕只是几天不见，他就已经动了后悔跟她告白的心思。
真的是！！！
真的是！！！
她干嘛这么不争气！！！
所以，她才不是为了见他一面，才去参加这个聚会的！
只是因为为了参加这个聚会，才顺便见他一面的！
带着这样的心态，蔡莞在第二天的傍晚坐上驶向城东的地铁，近乎两小时之后，坐上了这群同事们聚会的饭桌。
来得人总共五六个，有些同期因为有事没来，另外还有隔壁部门两个的同事。
大概是太久没见，这群同事为了活跃气氛，点了一大桌子荤菜，烤肉在锅上滋滋地冒出油来，飘香四溢，再配上酒水饮料，味道确实不错。
蔡莞给自己开了罐啤酒，一边喝一边在听这桌的人在讲八卦，t从电影明星到部门上司，涉猎范围很广。
一波结束，王鹏插了个话题进来:“你们知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沛玲没有来呀？”
“谁？”邻座的同事喊了声。
王鹏:“林沛玲，就跟我一个部门的。”
“你还想着她啊。”赵辰无语道，“哦对，也是，你是提前结束实习期的，你还不知道那事吧。”
邻座的同事接上她的话:“她啊，被前男友分手后，做了小三，结果被原配找到公司里来，两个人闹得可凶了，后来直接就走人了呗。”
也有不知情人:“小三啊，她平时那么清纯小白花的样子诶。”
“这当然看不出来了。”赵辰继续说，刻意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听别人说，她都不是第一次做小三了。”
……
蔡莞知道内情。
后头有关的八卦，也就没再听下去。
大概是中午没吃饱的缘故，这会蔡莞的火力全集中在面前的烤肉上。
好吃是好吃，不过这家烤肉的口味偏重，蘸料也有些咸，她拿酒作配，不知不觉已经喝光两罐，正喝的这瓶，也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菜菜，你不会是来借酒消愁的吧。”旁边叶晶晶见状，给她递了杯温水，“这酒度数有点高的。”
“有吗？”蔡莞红着脸蛋问。
她酒量不算差，这会喝了几瓶，不觉得有多上头，就是头有点晕，很困。
“有啊，你脸都红了。”叶晶晶说，“而且黑眼圈好重。”
蔡莞用手托着腮帮子:“我就是有点晕，昨晚没睡好，又困，眯一会估计就没事了。”
“真的？”
“嗯。”
“那你眯一会吧，靠我肩上也行。”
蔡莞摇头说不用，用手撑住脑袋，眼皮刚昏沉地覆下来，又猛地睁开:“诶，等下。”
“怎么了？”叶晶晶问。
蔡莞拿手机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多:“你九点五十，算了，十点，你十点叫一下我。”
“十点？”叶晶晶奇怪，“你要睡这么久啊。”
“没有。”蔡莞说，“我就怕我万一给睡到九点多过了，耽误事了。”
叶晶晶看她这表情，像是看穿什么:“什么事啊？你那个大朋友？”
“……才不是！”她否认。
“那什么啊？”
蔡莞不回答了，阖起眼，立马装睡过去。
跟着听见旁边那人，八卦的大笑声。
原本声音还是清晰的，眯着眯着，脑袋变沉，视野里的光线变弱，那些嘈杂也就渐渐远去了。
慢慢地。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人。
是从元旦的那通被挂断的电话开始的。
一连几天，都有不同的、陌生的电话号码往他手机里拨进来。
然后是挂断，拉黑，再又有其他的陌生号码出现。
他没对她隐瞒，告诉她，那是他的母亲。
三翻四次的电话，是为了让他清楚外公走的原因是他，是为了逼他从那幢公寓里搬出去。
那个人把自己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却从没有想过，他也是个人。
他也是会难受t的。
他会在看向隔壁那间屋子时，眸光黯淡下来。
会在选择数学专业时，比任何人都多一分顾虑。
也会在每回拿到竞赛名次时，都想到那个早已离去的人，想到他是不是也在天上看着，也在为他取得的成绩骄傲着。
实验室里，她看过他在小憩的梦魇中惊醒，额头蒙着的是一层细密的薄汗。
那双睁开的、迷蒙不清眼里，被倾注的是至亲之人离去的伤痛。
可是每回，他都只是颤了颤睫毛，把眼底那层忧伤掠去，再看向她时，嘴角已经弯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如同元旦那天被挂断的电话，让人心疼。
所以，她一连几天都去了那间实验室。
她陪着她，想他不是一个人，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答应他的提议。
可是……
“啪”的一声，耳边突然有什么摔碎的声响，惊醒了还要继续下去的梦。
是隔壁桌，不小心被碰掉的酒瓶。
脑袋涨涨的，眼皮也很沉重，蔡莞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迷糊间，有光透进来，视野跟着亮起，意外地看清了某个熟悉的轮廓。
是好几天没见的那个人。
他模样闲散地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灰色羽绒服，黑色长裤，简单的着装打扮，可还是让人挪不开眼。
好想……天天都能看着……
努力把这种不争气的念头摁下去。
蔡莞揉着眼，惊喜又诧异地去问那个等了很久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啊？”
“你觉得呢？”许柏成扯了下唇瓣，把话解释给她听，“发微信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后来还是你同事和我说，你在这喝醉了，叫也叫不醒。”
“小醉鬼。”他用指间去捏她的脸，软软的。
“……”是真有点醉了，可蔡莞还是不甘心被他这样说，“又不是喝醉。”
“那是什么？”
“就是太困了。”
“行吧。”他笑，也不反驳，又捏了捏她脸，“小醉鬼。”
“……”
蔡莞懒得跟他计较，从沙发上正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现在几点了啊？”
“十一点四十。”许柏成给她看手机。
“啊？”蔡莞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那你干嘛不直接把我叫醒？”
“直接叫醒？”
“对啊。”
许柏成眯了眯眼，忽然觉得刚才的场面，有些眼熟。
两个月之前，那幢公寓的楼道。
小姑娘在小板凳上睡着，也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模样，被他喊醒以后，迎面就是她带着起床气的一句――
“以我们俩现在这样连微信都没加上的关系，你喊我，小名――”
“你就是在耍流氓！”
那时候，他还没喜欢上她，没有多余的绅士风度。
这会却遗憾，应该再多些耐心的。
要等一等，等小姑娘自己醒过来的。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她的小名。
喊就喊了，也没因为她一句“耍流氓”，担心会被人误认为不是正人君子。
他浅笑，笑以前的自己，也笑现在的自己。
男人眉宇清隽，尤其是舒展开来时t，好看又蛊惑。他盯着面前那小姑娘，继续诱引道:“那我得怎么喊？”
“你就喊‘醒醒，醒醒’，不就好了？”
“醒醒，不是你小名？”
“啊。”她反应有些迟钝，“嗯，对啊。”
许柏成眉梢微扬，略带无奈地问:“那我怎么喊？”
“什么怎么喊？”她没懂。
“以我们俩现在这样连恋爱都还没谈的关系，”他学着她之前的口吻，慢悠悠地:“你让我喊你小名――”
“这不就成了在强占我便宜了么？”
“……”
在酒精作用下，蔡莞人到现在还是懵的，她毫无反应地看着他。
男人笑着，下一秒，乘人之危地又去捏她的脸。这种接触的亲密程度已经远超于喊两声她的小名了，轻轻的两下，像是在耍流氓。
可他却没半点自觉，紧跟着，又不太正经地补了句。
“也行，给我们醒醒占。”
“……”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老许再度表白心意那里哦
嘿嘿，菜菜再次喝醉啦
喝醉真的是件好可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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