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家的
这酒后劲是真的很大。
蔡莞听清了他那句逗人的话, 可这会头晕晕乎乎的,想去跟他斗嘴又怕自己脑袋转得没他快,最后落的城门失守的地步。
于是乎,她尽力地眨巴两下眼睛, 看清此时男人脸上散漫的神情。
而后, 换了个坐姿, 双腿跪在沙发上, 两只胳膊抬起, 朝他伸了过去。
“嗯?”许柏成看她笨拙的样子。
蔡莞:“占便宜。”
“……”
没等他说话,身体已经被蔡莞牢牢抱住, 鼻尖轻蹭而过的是小姑娘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有压也压不住的淡淡香气。
很好闻, 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女孩子天生就是香的?
某些算不上太好的情绪。
因为这样一个拥抱, 被全然敲散。
其实, 从看到她的那刻起, 就已经所剩无几。
他想起,给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医院。
今晚研究所的工作比前几天结束得早, 这段时间,只要是空闲的时间,他就会去医院看望那个因为他而折伤腿脚, 至今还在医院里休养的老人。
某些情绪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
愧疚感是其一, 这是最骗不了人的,也是最折磨人的, 这世间, 能做到心安理得是少数, 而他很轻易成为了那些大多数。
曾经, 也始终如一地,王箐在给他灌输那些歪曲的、错误的思想。
他被告知,外公是因他而离开的,被告知,他是一个所有人都应该避之若浼的人。
那张被揉皱了、再被摊平的竞赛奖状,是痕迹。
而现在对因他而伤的老人抱有的无法消解的歉意,是后遗症。
病房里,孙奶奶握着他的手,开解他说:“小许啊,没事的,你也是无辜的。”
可他却没有任何回握的底气,杵在原地久久未动。
因为他知道,他还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那种无力的愧疚感会一直跟着他,在反复的挣扎与煎熬中在心上打下烙印,然后随t着时间流逝,渐渐抚平,又或是直到某一天,终于想通,与自我达成勉强的和解。
可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会太好受。
他觉得有些累。
而此时,恰好有这样一个人,紧紧抱住他。
他听到耳畔她的声音,含糊地、软糯地:“抱抱。”
几个字眼,触及内心最柔软地方。
小醉鬼,他笑着,默默评价。
感受着她紧贴在身上的体温,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扣上她纤瘦的后背,轻轻回抱着:“嗯,给你抱。”
公司的聚会早已结束,这桌就这会剩了两人,还有面前还未被服务员清理的残羹冷炙。
就这样紧贴着,抱了半晌。
怀里的小姑娘似是觉得不适,调整姿势,胡乱动了动,披散下来的黑发顺着滑到男人手心,触感是松软的。
他指尖在其中摩挲,问她:“好抱吗?”
“……嗯。”脑袋耷在男人肩上的小姑娘懒叽叽地应。
“那再抱会?”
“……嗯。”
“还挺贪心。”他低笑,低沉的话音贴在她耳侧,慢慢地继续试探,“所以,小姑娘现在是不是对我也有点意思?”
“……”
她眼睛一睁,有点清醒过来:“没有。”
“那怎么还主动抱人?”
“又不是主动。”她心安理得。
“嗯?”
她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从他怀里出来:“是你让我占你便宜的。”
“那你就占了?”
“不占白不占。”
“而且,”她揉着困意浓重的眼,又补充道,“我一般都只占帅哥便宜的。”
“嗯?”
“唯一一次,为你破例了。”
“……”
他以为她喝醉了,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一回,终于肯讲真话了,结果还是这调性。
许柏成无声失笑,却也不恼,他把那只使劲在揉眼睛的手拿下来,用指尖替她轻轻在蹭:“困了?”
“有点。”她说。
“那我们回去?”
“嗯……”她犹豫了下,想直接摇头,可想到这种事还是要征求本人意愿的,“不是说再抱会?”
“……”
-
已经是餐厅快要打烊的时间,推开烧烤店的门,外头是大风,还夹着星星点点的雪。
这阵子气温一直在零下,雪也跟着不知落了多少场了,一会大,一会小,一会下得时间会很长,一会又只是短暂片刻,变化无常。
这会,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纯白色的,融在夜色里是,不太清晰。
两人都没带伞。
许柏成把蔡莞后头的帽子拎起来,去看人时,发现出来前因为口渴,又误喝一杯酒进去的小姑娘更晕了,人看起来站也站不稳,好像下一秒就要摔了似的。
“能走吗?”他握着她的手腕,扶着她。
她头摇得很快,说话含糊不清的,“晕,困,抱。”
“都这样了,还想着抱啊。”许柏成听笑了。
“……嗯。”
他看到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凌晨的点了,地铁已经没了,要是打车回去宿舍也关了。
想了想,许柏成俯下身,打着商量的语气问她:“不t可以不抱?”
“不可以。”
“那可不可以一会再抱?”
“……嗯。”
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黑眼睛也重,不知是困的,还是醉的。
他走她前头,想着她的个子,把身体往下压了些:“那先上来。”
“?”
“背你回家抱。”
酒精钝化了神经的敏感性,蔡莞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不同,只是依着他的意思,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她手牢牢勾住他的脖颈,似乎是真的累了,身上力量顺势都压了上去,男人却一点也不觉得重。小姑娘比看起来还瘦,背着很轻松。
渐渐地,他耳畔有了她沉稳的呼吸,以为是睡了。
她软软地趴着,温热洒在他颈间,雪也慢慢没了踪影。
走过一段,他停在这条马路前。
去看对面红灯时,有些奇怪,这雪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大。
他下意识去一探究竟,一抬头,结果发现头顶正上方有只手臂,裹着厚实的衣料,小姑娘的,是她在他替她挡雪。
他无声笑起来,突然眼眶多了点热意。
红灯变成了绿灯,可以走了,却走不太动了。
他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低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那种。
她说:“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他能听出她话里的醉意。
可还是确信这是她想说了很久的话。
男人嗯声,背着她走过马路:“我知道。”
似是听见他的话,蔡莞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一只手给他挡雪,闭着眼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没做完的梦。
她在梦里对他说:“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嗯。”
“是很认真,很认真地那种。”
“嗯。”
“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很想跟你谈恋爱,很想跟你谈恋爱的那种。”
许柏成笑,“这样么。”
“嗯。”
“所以,”他想起她同事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今天晚上突然来参加聚会,是为了想见我?”
“嗯。”
“让你同事十点钟喊醒你,也是因为知道平时我那会才下班?”
“嗯。”
几声嗯,听得他心里一阵酸意:“傻姑娘。”
“不傻。”她较真地回他。
“哪不傻了。”
“喜欢你,就不傻。”
这条路的灯因为长久失修,已经灭了几盏,往常走过,他都觉得太暗,今天却是个例外。
他看到,公寓那个方向是亮的。
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家。
“可是……”
“嗯?”
“我有一点点怕。”她勾他脖颈勾得很紧,像是怕人跑掉。
“怕什么。”
“怕……”她说话囫囵不清,可能听出来是认真的,是真的在怕,“我怕自己太容易变心。”
“怎么就容易变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笑:“我还真不知道。”
“……”
“喜欢太多帅哥了。”她想着刚刚那个未完待续的“可是”,无奈地给他细数起自己的恶行,“以前一天就会喜欢好几个,早上喜欢两个,下午t喜欢三个,喜欢了下午的,就会觉得早上的没什么意思了,”
“……”
蔡莞:“然后第二天起来喜欢上新的帅哥,就觉得昨天下午的也没意思了。”
“这样啊。”
她点点头,下巴磕在他肩上:“虽然,我最近是好很多了,这么久时间就喜欢了一个人。”
许柏成:“我?”
“嗯。”她没掩饰,“可万一,万一我和你谈恋爱……”
她没说下去,许柏成自然地接过她的话:“怕自己谈了恋爱又变心?”
“……嗯。”她承认下来,下巴又磕上他肩,坚硬地,带着体温地,也是想把他变成自己的,“怕自己变心,更怕……”
顿了下,她想起他望过来的那双眼:“你又变成一个人。”
这条路被雪覆盖得很厚,踩在上面,会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会留下细密的脚印。
这是,他带着他的小姑娘归家的路。
尽管路灯明明暗暗,可抬起头,前方家的方向还是亮着的。
他在两个人的沉默中走过一段。
在接近公寓的人行道上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蔡莞在昏沉中回答他:“嗯。”
“很喜欢?”
“很喜欢。”
他又问:“那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你开心吗?”
“哪种关系?”
他在想该如何描述:“算在追你?还算在暧昧?”
蔡莞替他选择了:“算在追我。”
“行。”他笑,由她的意思,“那我追你,你开心吗?”
“开心。”
“很开心?”
“很开心。”
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小姑娘是笑着的。
这应该,真的是很开心。
他背着她,走进公寓大门,视野跟着亮起来,他只说了两个字:“那好。”
那好,只要你开心。
我就继续追你,我们就继续维持这种暧昧,你可以不答应,可以不跟我不谈恋爱,也可以让我没名没份的。
我们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不用你对我负责。
也不用再惧怕我是不是又会变成一个人。
所有的。
都可以被当做,是我的一厢情愿。
与你无关。
与任何人都无关。
“什么好?”身后那个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却还在努力听着他话的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
他摁上电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把那几个字低低重复了遍:
“那好,我追你。”
-
回到公寓,短暂不到几分钟的光景,背上的蔡莞已经睡着了。
睡得还挺熟,被放到房间床上都毫无知觉。
她在被子里面躺了会,似是觉得身上这件厚外套穿着睡不太舒服,闭着眼伸手胡乱去拉,不过摸了半天,连拉链都没摸到。
许柏成看不过眼,在床头坐下来,去帮她的忙。
出于绅士风度,他把她手放到拉链上,让她自己去脱。
很快,外套被剥去。
平日里,她睡觉一般都只穿件宽松睡衣而已,这会脱了外套,身上还有三件,外层卫衣继续被她无意识脱出来,再是长袖,最后剩下的只有最里头保暖内衣。
贴身的,包t裹着她身前的弧度曲线。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在生理年纪上来看,是个成熟的男性。
对于他来说,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身体,无疑是具有吸引力的。
可眼前这点便宜,他没想过要去占。
许柏成不太自在地挪开眼,也好在蔡莞并没有要把唯一这件保暖内衣脱掉的意思。
像是习以为常那般,她两手很自然地伸到衣服里,在后背松了扣子,手又在里头动了两下,一气呵成地把内衣脱了出来。
而后随手一扔,无意扔到了许柏成身上。
粉红色的内衣被丢进怀里,能看到里层的标签。
c……
再看着已经躺下去的蔡莞。
许柏成:“……”
他有种小姑娘拎起来教育一顿的冲动,告诉她就算是喝醉了,也得有点自我保护的意识。
可看着那张小脸,想想还是不大舍得。
他把内衣和那些被她脱下来的衣服一块收整起来,放到床边,她一醒来就能看到的地方。
而后起身,去接蒋宽的电话。
这阵子因为孙奶奶住院的缘故,蒋宽和他妻子最近都住在楼下老房子,常常医院家里两头跑。许柏成是到家后,才抽空找蒋宽帮的忙,让他帮忙从医院带的解酒药,现下的这个电话就是为此。
许柏成接起来,那头的人问他:“解酒药买到了,我让慧慧送上来给你吗?”
慧慧,是蒋宽的妻子。
“不用送上来,我下去拿就可以。”许柏成道谢,“这么晚了,谢谢。”
蒋宽:“这么客气干什么,也就顺手的事。”
许柏成:“那也还是麻烦了。”
“真没事。”蒋宽说,“那我就把门开着给你了,解酒药就放在门边柜子上,你自己拿。”
“嗯。”
蒋宽:“哦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我妈说,让你这几天先别来医院看她了。”
他下意识地停顿:“怎么了?”
蒋宽:“就晚上我妈碰见你养母带着她那个现任的儿子进了急诊,说是打篮球伤了腿脚,会在医院住几天。让你别来,碰上了,不舒服。”
许柏成知道王箐的现任有个和前妻生的儿子,正在上高中。
可能是继母的关系,王箐待这个儿子,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好的,该有的关心都会有,有时在人前,为了像个合格的母亲,甚至会表现得有些谄媚。
“嗯,知道了。”许柏成应声,表示明了,“谢谢。”
电话在挂断之际。
许柏成像是想起什么,顿了下,有问题,却不太好意思:“还有件事,能麻烦么?”
他的口吻把蒋宽听笑了,“什么你说。”
许柏成:“嫂子干净的衣服裤子,方便借两件吗?”
蒋宽一愣,明白过来什么:“有姑娘在你家住?”
“嗯。”
“女朋友?”
他抿唇,否定道:“不是。”
这个回答,他没太犹豫,只是短暂地想起了什么,想到的是小姑娘对他说的那句“更怕你又变成一个人”,也是他的那句“就好”。
默了默,他笑着,t甘之如饴地又补了句:“是喜欢的姑娘。”
-
蔡莞第二天从床上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床沿边置放着几件女款衣物,不是她的,泛着洗衣液的清香,像是刚清洗过,往下翻一翻,最下面还有……内衣内裤。
都是新的,吊牌都没摘。
内衣还是她的尺码……c。
她下意识低头。
在才注意到,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下件贴身的保暖内衣……
其余的,是她自己脱掉的?还是许柏成?
皱着眉头,仔细回想间。
她瞄到了床边另一头自己昨天的衣物,堆叠在一块,摆放得很整齐。
可还是没想起来,衣服到底是谁脱的……
要真是许柏成……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往那方向想。
大概是因为宿醉的缘故,这会脑袋还是疼的,她记得为她何会出现在这,记得她是怎么跟许柏成回来的,也记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有关于他的梦。
可具体的某些细枝末节,全被忘得一干二净。
手机在床头插着数据线充电。
她拿过来,看到里头有许柏成的微信。
许:【解酒药在客厅茶几上,两粒,记得吃了。】
许:【干净衣服在床边,要是不习惯隔夜不换衣服,可以进浴室洗漱一下。】
许:【午饭点了餐给你,外卖员应该放门外了。】
以上都是早上八点多,他给她发的。后头的,隔了大段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许:【还没醒?】
许:【醒了,给我回条消息,或者打个电话。】
一条条看起来,脑袋里想着的却还是有关于内衣的尴尬。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许柏成的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在掌心振动,混着铃声,接还是不接?
行动早就替她做出选择,她没挂电话,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他的第一句是:“醒了?还是被我的电话吵醒了?”
蔡莞回神过来:“刚醒。”
“人有没有难受?”他问。
她实话道:“还好,就是头还有点疼。”
“那把茶几上的药吃了试试。”他叮嘱,“两粒。”
“哦。”
“给你叫了粥在门口,现在可能冷了,自己厨房微波炉热一热。”
“哦。”
“还有床头那衣服都是干净的——”
他话还没说完,被蔡莞等不及打断:“那个……问你个事。”
“嗯?”
“昨天……我身上的衣服是……是我自己脱的吗?”
闻着她怯怯的话音,似乎能听出小姑娘到底是在害怕着什么。
他想起昨夜她把内衣扔进他怀里的画面,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了两下,话音拖着,存了心思在逗她:“你说的是哪件?”
“……”
蔡莞耳朵热,脸也热,含糊道:“总共就没脱几件。”
“那是哪件?”他还在问这个问题。
“……”听出他似是是有意在刁难她,蔡莞小脸憋得通红,又气又恼。想委婉地说是内衣,可又怕被他追问到底是保暖内衣,还t是女孩子的穿在里面的内衣。
“算了。”蔡莞叹气,自己给自己找补,“我相信你。”
许柏成听笑了:“相信我什么?”
“相信,”她硬着头皮说:“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乘人之危的。”
“是么。”他笑,“可我都不太相信我自己。”
“……”
这话说得……
火气瞬间没压住。
蔡莞有种被他死死拿捏住把柄,拼命按在地上摩擦的即使感。她这人一向不太经逗,直接炸了:“那你到底脱没脱我胸罩啊!”
话语脱口而出,说完,她放才意识到自己这用词有点大胆了。
不过,想到他都能这么不要脸,她偶尔不要脸一下。
又怎样!
又能怎样!
电话里头有两三秒的安静。
蔡莞在“不要脸”念头的作祟下,理直气壮:“你干嘛不说话。”
接下去又是声音的空白,这种沉默往往容易给人一种对方是在心虚的错觉。可对于许柏成的人品,她好像又是信的……
可他也二十五了……他还说过想跟她做那些男女之间带着情·欲的事……
百爪挠心,蔡莞忍不住给他台阶下:“你要是脱了就直说,我又不是没成年。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头男人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只刚炸完毛的猫,因为没有人哄,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只好自己给自己顺毛。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他扯着唇瓣,缓缓开口:“我家醒醒是成年了的姑娘,也是我喜欢了挺久的姑娘。”
蔡莞提起一口气。
“不过呢,”短暂停顿,他终于给她答案,“只仅限于喜欢,也只仅限于不会逾矩的那种喜欢。”
“……”
许柏成:“我这样说,能听明白吗?”
她慢慢松了这口气:“……哦。”
“这事聊完了。”
他手指还在桌沿边敲着,人靠在椅背上,显得懒懒散散的,跟着想到的是昨夜想给她的那顿教育,“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咱俩得聊一聊。”
“……什么?”
许柏成:“晚点等我回来当面聊,聊完再送你回学校。”
“……”蔡莞猜不到他说什么事,可直觉不好,“可你不是晚上九点多才下班吗?”
“刚调休了,下午五点就会回来。”
“哦。”
“还有别的事,要问我的吗?”
“嗯……”蔡莞瞄到床边几件女款衣服,“那你床边这几件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蒋宽还记的吗?”他回答她,“昨晚找他家里人借的。”
“哦。”
蔡莞:“那最底下呢?”
贴身衣物不适宜借来借去,这个道理许柏成明白,所以昨晚也就没借。
“买的。”他坦诚道,顿了下,还是没忍住补了句,“尺码应该没错。”
“……”
-
略带窘迫地挂断电话,蔡莞拿着干净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把外卖的粥热起来吃了,又吃了两粒药,缓解头疼。
今天没有什么事,修改的论文刚交给导师,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她在沙发上窝了会,想起昨晚在t许柏成床上是和衣而眠的,还是穿的是脏的、带着酒味的衣服,很快就拆了他的被单被套、还有枕套扔进洗衣机里。
屋外的阳光很好,洗完,晾晒,今晚应该能干。
她搬了张小椅子到阳台上,坐着,等待面前的洗衣机停止运作。
阳光照到背上时,是暖洋洋的,她坐在太阳底下,想到许柏成提起的蒋宽,给许久没联系的孙奶奶发去信息。
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关心她在医院住得好不好,关心她最近有没有烦心事。
几段消息的来回,床单已经洗好。
她又聊了会,结束了,才起身去把洗衣机里的都拎出来去晒。床单被罩太大,她又太小,阳台也小,正琢磨着该如何摊平去晒,听到有脚步声渐近。
回头,是许柏成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每回,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总是惊喜先于惊讶的。
就好像,他就应该是属于她的一样。
蔡莞眸光不知觉地亮起来,却还是口是心非:“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才四点多?”
许柏成走过来,走到有她所在的光下:“工作做完了,就提早回来了。”
“哦。”她淡淡应下来,握着床单边角的手还在倒腾。
“在干嘛?”他倚着看她。
“洗了你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套。”她看不得他闲着,“你过来,你帮我握住另外两个角,我们一起抖一下,抖平了才好晒。”
他没动,还在看着小眼前姑娘在这个仅有两三平米的小阳台上忙活。
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看着看着,被冻僵的手脚能暖起来,受凉的胃能热起来,心也是滚烫的。
这是生活,是家。
是他希冀了很久的。
蔡莞见他不动,又催促一句:“我一个人弄不好,你过来帮下忙。”
许柏成晃神回来:“在家也做这些?”
蔡莞:“没有啊。”
“那怎么知道,这样才好晒?”
“刚打电话问我妈的。”
他笑,从倚着的门边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放着吧,我来。”
“你一个人能行?”
“看看不就知道了?”
蔡莞顺着他的意思让出位子,退到他方才倚着的门边,边看他边问:“等下,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孙奶奶好不好?”
他动作很利索,已经把床单晒好,去拿被罩:“怎么突然想去看?”
“就是觉得很长时间没见了,有点想。”她说着,帮忙把那个小小的枕套拿出来,“而且,以前我住这的时候,孙奶奶对我好啊,还总拿水果给我。”
他接过她手里的枕套:“真想去?”
蔡莞点点头。
“那就去吧。”他答应她,“吃完晚饭去,看完送你回学校。”
“嗯。”
-
晚餐解决得很快,两人吃完,打车去了医院。
为了给孙奶奶一个惊喜,去之前蔡莞是没有打招呼的,她还明令禁止许柏成也不可以通风报信。
车在医院大门停下,她买了果篮,许柏成替她拎着。
孙奶奶所在t的是间三人病房,中间有帘布隔着,她在最左边那床。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休养,躺在床上的老人真如消息里所说,精神气恢复不少,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见到蔡莞过来,孙奶奶开心地眯起眼来:“来了,怎么不和奶奶先说一下,走空了该怎么办?”
“不会走空,专挑您在的时间来。”她说。
孙奶奶忙让护工帮忙坐起身:“那给奶奶看看变好看了没,这么久没见,肯定好看了。”
蔡莞顺着意思,转了个身哄老人家开心。
“好看了,是好看了。”孙奶奶说。
两人聊得开心,许柏成在旁边站着,也就自然成了陪衬。
他削了两个苹果,护工刚洗好的,一个给孙奶奶,另一个塞进蔡莞手里。
等到把苹果吃完,想聊的家常话都聊完,时间也差不多了。蔡莞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接过许柏成递来的纸巾擦手,离开病房。
只是出了住院部,她才想起一会要做很长时间的车,又绕回去打算去趟卫生间。
许柏成帮她拿包,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上完,出来再原路返回时,忽然看到沿着走廊的病房里,有熟悉的身影。
王箐正站在病床前头,把刚买来的鸡肉粥,几盘小菜端给病床上的男孩。
对于不喜欢的人,蔡莞一向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她想转身就走,可看到王箐把要递给男孩的一次性筷子扔了,换了消过毒的木筷子过去时,脚步停住了。
因为这样的动作,也因为她眼里的那种温情。
这些,都是她不曾对许柏成流露过的。
病房门是敞开的,隔壁床住的是个老人。
她听见老人在问,“这是你家小孩啊?
王箐:“嗯,是我家的。”
老人皱眉头,似是为男孩对王箐的态度打抱不平:“那怎么对他这么好,小孩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现在的这些小孩啊,难伺候的啊。”
王箐有些尴尬:“我现任和前妻的孩子,也不怪他这样。”
“这样啊,那你也是当亲生的在养啊。”老人说,“这两天我看你照顾他,也是忙前忙后。“
“没事,随他吧。”
“你脾气真好啊,要是我,我可不行。”老人是个话多的人,继续与她唠着家常:“那你和现在这个的有生自己的小孩吗?”
“没有,岁数都这么大了。”她笑。
“那和前任也没有啊?”
“没有。”王箐否认得很快,仿佛这种话已经成为潜意识,“我们家就这一个小孩。”
就这一个小孩。
就这一个小孩?
那许柏成,算什么?
那被她干涉住址,干涉生活,无数个电话打扰,只为了让他搬出公寓的他,算什么?
蔡莞听不下去了,气得调头回身往前头病房走。
步子一步步迈着,也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
全都是关于许柏成的。
她想起元旦那天,他挂掉电话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想起今天下午晒被子时,他倚在门t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样子。
她看得出来,他不想再只是一个人了。
看得出来,他想要有个家。
一个有温暖的家。
步子在悄然间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跑。
想离他近一点,想早点见到他。
她想起他总是催着,问她的答案。
想起,昨夜趴在他背上做的那个梦,想起梦里她的那些担忧。
想起他明明都已经那么孤单了。
可却从来没有拿这样的理由,来道德绑架她和他谈恋爱。
他从未提起,什么都不说。
只是笑着,只是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来告诉她,“我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和我谈恋爱?”
她喘着气停下步子,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浓重夜色里,不知觉地走到外头僻静一处,忽然感觉有人在她肩上轻拍,她循着转过去,终于见到了那个想见的人。
不是错觉,还是那种惊喜的感觉。
他是属于她的。
所以这一秒。
她站在他面前,睁着亮晶晶的眼,对他说:“你低下来点,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男人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喘气,不知道她是在急什么,他用手替她把跑乱的碎发捋到耳后,缓缓地俯下身来,在用耐心的姿态去听她接下来的话。
却措不及防地,感觉唇角沾上温热。
是她的气息,是她在他的唇瓣上亲下来,胡乱地,有些笨拙地。
只一秒,小姑娘踮起的脚落回地面。
唇上也留下男人的温度,她脸涨得红红的,控制着紧张、还有那些急不可耐的情绪,告诉他:“谈恋爱吧。”
声音有些颤,还带着喘,可她还是贪心地想把最想说的话说给他听——
“许柏成,做蔡莞男朋友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恋爱啦嘿嘿嘿
超级喜欢老许背着菜菜,菜菜用手给老许挡雪的片段呜呜呜,真的好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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