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平时，补给队伍给各处送粮草都用马车，只有在山区小道上才用独轮手推车。身材壮实的推粮，身材瘦小的推草。骆羽一开始就推粮，尽管不如那些壮汉推得多，但管事张和很是满意这样朴实的少年，而周冲自然推草，还歪歪扭扭，常掉到沟里，引众人哄笑：“这虫子”、“这废虫子”、“芽儿不行啊，长成爷们还早着呢，哈哈”、“小虫子就是不行，比养个小狗差些，哈哈”……

        周冲一脸稚气可爱，不服输：“哼，等我长大，都让你们叫我爷爷。”

        但毕竟身子薄弱，常年饥馑，还没长开，仍总是最慢的，仍常常摔倒。所以骆羽空了就教周冲练力量、练武功，也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去帮他。周冲也越来越信赖骆羽，有天还告诉她：“你猜，为什么他们叫我虫子，我不生气？”

        骆羽侧听。

        周冲：“因为我就叫周虫，进部队填名册时，是文书给我改的。他问我叫什么，哪个chong，我说不知道，他就说当军人，向前冲的冲比较好。你说，叫什么不好，偏我爷爷叫我虫子，说贱名好养活，因为虫子吃一点就能活。果不然，这兵荒马乱的、又闹饥荒、又闹瘟病，我们周家，叫牛、马、羊的，都死了，连叫虎豹龙的，也死了，就剩我一个了。”

        骆羽听着，用手摸摸这个用轻描淡写来说自己苦难身世的孩子的头……

        以后，两个人就形影不离，每到吃饭，虫子弟都争跑在前，先帮骆羽争抢热乎乎和更好些的吃食。

        一日，进山运粮草。在半路上遇到山匪，设卡挡住，并杀了前面两个推车的兵，堵住大伙，说放下粮草不杀……管事张和和护卫赶上来，奈山匪数众，张和被打趴下，护卫死伤严重。

        骆羽护着虫儿在最后，见前面乱了，飞身踩踏小道上停下的推车车身，快速赶到前方。先护住几个招架不住的护卫，又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削了匪首的头颅，拎了退在后面，用身体挡在护卫和粮草前面，手中剑指向匪众，示意他们后退。

        匪兵几乎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匪首没了人头，吓得连连后退，进退踟蹰，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

        骆羽：“国危当头，尔等身强力壮，不献身报国，却截掠军兵粮草，妄杀护国军兵，该当何罪？！”

        有匪心虚，却梗着脖子喊：“我们不想送死！”

        有匪道：“我老婆孩子、田地都没了，朝廷、官府管过吗？我报个什么报？”

        有匪：“这狗日的乱日子久了，北国忽是咱的，忽又不是，我等也要活命啊。”……

        骆羽：“不管怎样，不能反身为匪，祸乱、杀害我们自己人！”

        匪徒不语，但还缚着张和。

        骆羽：“你们放了人，我把这头还给你们，再给你们两车粮食，你们退回山里如何？”

        有匪喊：“我们人多，怕他做甚！”

        于是，几个胆大的，过来和骆羽打，哪想骆羽几下，就斩毙斩伤。让后面的匪众大惊，忙松了张和，推了过来。骆羽走过去，把人头交给他们。还有匪徒想趁此杀了骆羽，被骆羽压制住，剑锋抵喉，赶紧举手：“小爷爷，不敢了。给俺两车粮食，俺们撤。”

        在张和的首肯下，众匪徒推了两车粮食，贼溜溜隐进了山中。

        这以后，张和提骆羽为补给队护卫副使。但骆羽仍坚持继续推粮食车，并不曾离开补给队跟护卫们去住。

        虫儿可佩服骆羽了，以后更用功练力量和武功。而补给队的大伙在晚间太闹腾的时候，会变得关照骆羽的感受，能收敛，能早睡，也会给骆羽、虫儿多留些空地儿。

        夜深无法入睡的时候，骆羽会下意识抚摸腕上的婉莲，也会拿出没有配箭的腕弩，还会掏出银牌来摩挲……有夜，不曾想虫儿忽地抢了银牌，在窗□□下的月光中细看：“这是什么宝贝？上面刻的什么字？”

        骆羽堵他的嘴：“嘘。”

        又道：“小孩子家家的，少问大人的事。”

        周冲：“哼，你也不大好吧，顶多大不过三岁。”

        骆羽敲他的头：“大就是大，你我乖乖尊老，我爱幼。”

        周冲不放弃：“上面啥字？干嘛用的？”

        骆羽佯做扇脸：“让你好奇，看我打不打你。”

        周冲笑嘻嘻把脸送过来：“来啊，来打。”

        见骆羽不动，就过来搂骆羽脖子，道：“亲亲睡。”

        骆羽吓到，狠狠拆开他的两膊，用指弹了下他的额：“睡觉！”

        那孩子果一着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

        骆羽也会常常去找绿耳，绿耳也会偷偷留些地瓜干、豆饼给骆羽。但骆羽都不吃，拿回去给虫儿吃。

        而骆羽和绿耳更亲近了，会搂着脖颈一起看星星，会相互偎着在墙根吃同一块油饼，会一有机会就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渐渐，淮阳军收复青州、密州、登州并整个齐鲁半岛，汇合由程武侯暂管的修复部队京东西路广济军、京西南路光化军，收复了隆德府、太原府、河间府……时值酷寒，时常下雪。几路军中多有南方人，很多人适应不了，战斗力下降。我朝与金人在河间府、沧州、黄骅、献县等地相持。

        骆羽也十分不适应，几次病倒，还生了冻疮。虫儿弟总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她：下雪的时候，领她出来用雪搓手、搓脸，说是治冻疮；还给骆羽做了玉米叶内套鞋，说是保暖；还硬生生脱下自己脏兮兮的棉背心，给病中的骆羽穿，说自己是北方人，不怕冷……

        骆羽也已由普通运输兵卒，升护卫、护卫小队副使、分护卫队使、总护卫队副使、前卒、到被提升为三军粮草补给先锋护卫队护卫使，参与作战、指挥大小护卫战斗近五十次，所护卫粮草无一闪失。已管理千余辆补给车，三千余护卫兵。这是短短半年左右时间，以实战成绩中迁跃而升。这种职位的迁跃，也只有在战争中才会出现，性命攸关，胜败线悬，临危授命，以战功定位，不似在和平时期会有各种设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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