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收养（2）

　　秋后，南下的战事吃得紧，军队都想割据富庶的鱼米之乡和战要险地，穆南城一连着几日几日地守踞在军事总部，将军府里里外外的警戒明显也森严了更多。

　　府里的人都不敢随意出门，只怕战事的争夺会波及家眷。

　　莺莺倒是无所谓，她本就不喜出门，如今有了潼潼在身边，她抱着宠还来不及，压根没心思做别的。

　　或许是血浓于水，潼潼与她如今也十分亲近，丫鬟们抱他他经常要哭闹，只有莺莺抱着他才安静。

　　陆傅笙这一个月中间也只来了一两次将军府，一次还是为大夫人送纸样来，他说顺路来借杯茶，大夫人却说她是沾了莺莺光，才能让大少爷亲自送来府上。

　　莺莺从大夫人嘴里听到，穆南城最近一回府就往二太太那跑，便知道战事吃紧，将军精神紧绷压力大，只有又会讨欢心又会按摩的柳絮建起的温柔乡，才能让他感到放松。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今年的冬天来势汹汹，等不及枫叶完全地落光，便起了大风，第二日丫鬟出门倒水，便看见天空稀稀落落地飘着雪。

　　莺莺抱着裹着厚棉袄的潼潼迈出屋门，伸出掌心去接飘雪，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微痒。

　　怀中的潼潼见状咯咯咯地笑起来，来府上一月半有余，他已经吃得白胖，清秀的小脸长开了越来越像哥哥杜滕。

　　丫鬟下人各自忙活，她便抱着潼潼在廊下来回走动透气，走到院门，不经意往外面一瞧，便看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门外，皑皑白雪如画如梦，他就这样静静地远远地站着看着她，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唯有空中飘舞着的片片雪花在动。

　　怀中的潼潼见到穆南城咿咿呀呀地叫唤，莺莺只觉得他忒重了些，这么一扭动，快抱不住他。

　　穆南城笑起来，唇红齿白，冬阳似乎也明媚了几分，他摘下军帽抖掉上面一层白雪，大步上前伸出手接过她怀里的潼潼。

　　“有没有想爹呀？”他逗弄着潼潼，英俊的眉眼里笑意藏也藏不住。穆莺莺柳眉一蹙，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反问：“什么？”

　　穆南城抬眸看了一眼她的懵脸，轻笑出声，但不回应。

　　“带你看雪去。”他低头对怀里的潼潼说，十足的宠溺。

　　穆南城托着他坐在臂弯里，潼潼竟然十分熟练地揽着他脖子坐得端正。

　　莺莺只得跟上去，院子外的积雪竟已这样一层，她穿着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里，只觉得雪钻入鞋里凉极了。

　　“你教他叫你什么？”

　　“姑姑。”

　　前面慢慢走着的穆南城笑出声，发出很满意的鼻息声。莺莺看着他铜壁一般的后影，灰蓝色的军装英气又狂野，她跟在身后只觉得风雪被他挡弱了几分。

　　“孩子不能没有父母，我要认他做儿子，过到心瑶那，她德良贤淑，又喜爱孩子，能让她亲自抚养最好不过。”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更像是他慎重考虑了一会，他说。

　　莺莺拢紧了披肩小袄，脚步变缓，不知道如何作答，但奇怪的是，她对他的话毫无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

　　“你未出嫁，总是带着个孩子也不好。”穆南城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她，她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可是，我不想和潼潼分开。”莺莺抬眸，眼底有着难以妥协的哀伤和纠结。

　　“在府上，你随时可以过来看他。”穆南城说。

　　莺莺看着穆南城怀里的潼潼，他倚在穆南城怀里看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懵懵懂懂。

　　莺莺心头乱如麻，潼潼日渐长大，总不能让自己永远养在身边，他需要更好的照料和培育，更需要一对父母。

　　穆南城让他寄养在大夫人那里，大夫人膝下还无子嗣，对他必然会爱护有加，也总会让他少了一份闲言碎语，这样对他的身世何尝不是一个强有力的遁甲保护，堂堂正正做他的穆家大少爷。

　　“好。”她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这个字。

　　穆南城笑了，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走近她，说：“我会待他如同自己的亲儿子的，而你还是他的亲姑姑。”

　　莺莺心中一震，复杂十分，只觉得脚下的雪的温度，都渗入了自己的心头。

　　她只觉得，自己和穆南城之间，大概早已经隔出了一条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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