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巧遇疯妇
“你怀疑我同那老妖婆是一伙的?”
宋慈音没说话,算默认。
梅玉芬翻起兰花指,颤抖着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似认命般一脚踹翻身边的凳子。
“我怎可能同那老妖婆是一伙的?我恨不能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杀她全家!要不是,要不是,夫人求我,我断不能忍下这口气,夫人,夫人对我有恩,我得报恩哪!”
想起那一日,梅玉芬只觉牙齿在打颤,她再也没有经历过比那年还要冷的冬天了。
裴家那老妖婆,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眼睛,在隔壁房里,一字一句跟她说了小姐当下在哪里工作,做得什么,又是怎么做得,事无巨细,一样一样抛给了重病在身的夫人。
夫人当下便吐了血出来,她听到动静,裹上袄子,想冲去隔壁拼命,还未进门,便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截住了,他们撩起门帘问那老太婆如何处理,她那一双死人眼滴溜溜转了一圈,道:“难为你们哥俩这么冷的天出来,今日个我做东,叫这姑娘给你们二位暖暖身子吧!这活,章台巷出来的姑娘熟!”
“我确实没用,我没能救得夫人,便是小姐我也没来得及通知!夫人临死前,只高声叫着,不要告诉小姐,让她走,离开北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告诉小姐,让她上门跟裴家人拼命?傻孩子,那个时候人命不值钱,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才会有机会卷土重来,干死他们!可是,你今天居然说,这些都是小事,这都是血海深仇!”
梅玉芬冲过来,一边对着她拳打脚踢,一边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
“我觉得我妈,大约是知道的!”
所以才会那么决绝地跟父亲远走沪上,才会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
梅玉芬闻言,如遭雷击,打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颓然放弃。
“怎么可能呢?我没告诉她!”
“我都能对二十多年前的事,猜的七七八八,她作为亲历者,怎么可能比我还要迟钝?又或者有其他人想借机诛心呢?”
这个其他人自然指的裴家那个老太婆,除了她,宋慈音也想不出其他人,时间太过久远,当年的事也早就没了痕迹。
“可能小姐是猜的吧!出事之后,我守着小姐寸步未离,我怕她做傻事,这期间倒是有过几次吵闹,只在院门外,不过片刻便了了,大约是你爹派的那些人处理的吧!你爹是个好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你为何不跟着我妈一起走呢?”
“走什么呀?我生在北平,长在北平,我哪都不想去!”
激烈的情绪平息下来,梅玉芬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双眼无神,脑袋发懵。
“夫人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慈音理了理头发,瞧了一眼将黑的天,叹道:“想知道总归是有想知道的方法!”
“你个死蹄子今天是想诈我呢?呸,没良心的!我若是那样的人,早些年,小姐会让于妈带着你来投奔我吗?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我早说了,小姐这个人心思玲珑,就是看不透,狠不下心!你可不要学你妈,这些年,文的武的我都让你学,有些事我处理的时候也没避着你,你该当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
“是啊,人心险恶。你知道阿菊结婚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周五!”
“结就结呗,丫头片子,到年龄了,该成婚了!你去喝酒了?”
“去了,就在武安馆里,几大家子在一起,倒是挺热闹!”
“你说哪里?”
梅玉芬登时睁大了眼睛:“武安馆?他们住在武安馆?”
她一时觉得气血上涌,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几乎下意识地便干呕出声“唔~~~”。
“你这么大反应干啥?那武安馆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用得着吓成这样?”
宋慈音忙倒了热茶过来,一边说道,一边替梅玉芬顺着背。
“你确实是都知道了。”
好大一会儿,梅玉芬才压下心里的恶心感。武安馆便是当年沈家破落之后,他们栖身的地方,于她,是真真切切吃人的地方:“只是,你不懂,你不懂,武安馆!打死我都不会再去的!跟我说说吧,丫头,关于你妈之前的事,你都打听出什么了?”
“没了,都说完了!”
当然,宋慈音她没说实话。
曾经发生在武安馆的事情,说来她也是凑巧知晓。
那一日,阿菊结婚,她家里只孤儿寡母几人,女方无人证婚,本来邀了老柳,但是阿菊的妈怕别人说闲话,没敢让他做证婚人,最后还是老柳拍板,叫人给宋慈音递了帖子。
阿菊这场亲结的很急,所以即便是婚礼前一天才收到帖子,宋慈音也没什么怨言。
本来她打算证了婚,吃了酒,便撤。
谁知她证词说了一半,不知哪里来了一个疯婆子,三十六七岁,头发乱糟糟,脸被冻得通红,高声叫嚷“沈姑娘,沈姑娘,新娘子!”
现场无人知晓宋慈音身份,这个疯婆娘却对着她脱口而出“沈姑娘!”
周边人只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稍稍一打听,才知这位婆娘原本也住在武安馆,早就疯了多年,貌似是做姑娘时生了一场病,便疯了。
她发疯的时候,好打人,这谁也不能跟个疯子计较,但是总被打,其他人心里也不舒服,最后几家人联手,将她赶出了武安馆。
宋慈音酒席中途悄悄退了席,在胡同尾的破院子里找到她。
彼时,她正蹲在地上扣泥巴往嘴里吃,一边吃,一边“嘿嘿”笑着。
宋慈音的到来惊了她,但待她看清来人,却忽而笑了,抓了一把泥巴递给宋慈音“吃,吃,沈姑娘吃!”
屋里人听见动静,赶忙跑出来瞧个究竟,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妇人。
乍见到宋慈音,那老妇人手里的粗瓷碗“哐当”掉在泥土地里,滴溜溜一路弯弯曲曲滚到宋慈音脚前。
随后,老妇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忙小跑过来,一把抓住疯婆娘的头发,拼命往屋里拖,一边拖,一边叫嚷:“跑跑跑,你个丧门星,你咋不去死,死了老娘就解脱了,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摊上了你这么个傻子!”
疯婆娘被扯的鬼哭狼嚎,宋慈音几步上前,拦住了那老妇人的路,对方不耐烦,一掌便想推开她,不想她却站的跟木桩一般。
“你认识沈兰青?”
老妇人却眼皮都没抬,“哪来的野丫头,赶快滚回家去,细皮嫩肉的,别被人盯上,也成了傻子!”
“你认识沈兰青?”
“什么沈兰青,没听过!快走!再不走,这疯丫头要是咬了你,我可管不着!”
疯婆娘却咧嘴一笑,涎水流了一下巴,“沈姑娘,漂亮姐姐!”
“漂亮,漂亮管个屁用,叫人气死了老娘,还连累其他人,下九流的肮脏人,真真跟你一样是个丧门星!”
宋慈音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大娘既然这般嫌弃她,何不将她卖与我?”
至此,这老妇人才抬眼,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钞票时有一闪而过的动摇,“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也坏了,买个疯子?你有钱”
“两张!”她又掏出一张,老妇人这次是肉眼可见的动摇了。穷怕了,实在是穷怕了。
“你真要买?”
老妇人认真打量起宋慈音,神态里透着戒备,“你买她作甚?她一个疯子啥也不会!”
“再加十个银元!您若同意,便将她交与我,至于买她做什么,这就不关您的事了!”
宋慈音将荷包里最后十个银元抖了出来。
老妇人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傻笑的疯婆娘,又看了看宋慈音手里的钱,终究是屈服了,蹲下身,仔细擦了擦疯婆娘的脸,又替她拢了拢头发。
“妞儿呀,不是妈狠心呀,妈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走在你前头了,这位小姐瞧着是个好人,你就跟她走吧!乖,跟她走吧!”
那浑浊的双眼里滚出两颗滚烫的眼泪,落到疯婆娘的手上,疯婆娘立马安静了,一头扎进老妇人的怀里,哇哇哭起来。
“小姐,我不知您买了她做什么,任打任骂都行,但只一条,给她口饱饭吃!她吃饱了,乖得很!”老妇人撩起破衣角擦了擦眼眶,“您且等一等,我给她煮个鸡蛋!”
疯婆娘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死拽着老妇人不撒手,后者见她这副模样,心如刀割,立马又蹲下身去,将疯婆娘搂在怀里。
看来,这酒席上的人说的都是对的,这疯婆娘的妈果然还是心疼女儿的。
“大娘,您与您女儿,原本就感情深,想必是分割不了的,这样吧,我有个法子,既可以给你一笔钱,也不叫您与您女儿分离,您可愿意?”
“你想知道沈大小姐的事?”
宋慈音微眯眼眸,这老妇人果然知道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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