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旧年新春
“呵呵~~~”她此刻只能干笑,“玩笑话,玩笑话,您别放心上!您瞧人家孙良,人一眼就瞧出来我是说谎的!不作数的!”
“嗯?”卢南琛冷笑一声,“你倒是清醒的很,宋慈音,不要拿你的小聪明在我面前显摆,这次是爷心情好,若有下次,别说梅玉芬,便是你添香馆,都不能保证还能不能完好地站在这章台巷!别说是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都不能打着我的名义胡来!听清楚了?”
这次宋慈音没接话,她知晓卢南琛说的是真的,他在警告自己!
这二人之间诡异地沉默着,但听戏园子里婉转的唱腔回荡在院子里,末了还是宋慈音没忍住,“要不,咱回去听会戏?”
“不是说心悦我么?这么会就待不住了?”卢南琛拍了拍肩上的雪,靠近宋慈音,断了她要开口的念头。
“我”刚想出声反驳,却见卢南琛看戏般地盯着她,似在等着她的下文,她干脆心一横,“是你得了风寒,又不是我,你喜欢待着冰天雪地里,回头发烧,病情加重,可有你受的!我可不管!”
“你不管?”卢南琛声音发紧,又往宋慈音这边走了两步,随后自嘲似地笑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就连对着孙良那个老家伙,你都能眉眼带情,可见是个没心肝的!”
这话听得宋慈音有点别扭,什么叫看人眉眼带情就没心肝了?
莫名其妙!
“你”
“好自为之!”
卢南琛戴上皮手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说完的半句话只好小声嘟哝,“你跟我走,我给你煎副药吃!”
但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时,她刹那间感觉有点失落。想了想,她还是回了房间,问于妈拿了几副风寒的药材,用一根红头绳绑好,又回了戏院。
她想看看他到底是坐在哪里了?
等她穿越后台,自戏台旁的帘幕下出来时,便远远瞧见卢南琛下了楼,要回去了。
戏还没唱完呀!
她赶紧挤进人群,七拐八拐总算到了门外,却见他们已经启动了车,她赶紧扯了嗓子,“等等!”
一边急急跑下台阶去,想再往前追几步,胸口一阵钝痛,她“哎哟”一声便捂着胸口,药包“哐当”掉在地上。
大意了,这伤还没养好!
司机张大发其实在后视镜里看到宋慈音了,本想告诉卢南琛,可一看,人已经靠在后座上眯眼睛了,时不时咳两声,看脸色好像很不好受。
小何也反应过来,本想停车,但实在是看五爷面色不好,便低声嘱咐张大发快开。
车直接开回了胡同里的那个家,下车的时候,卢南琛只觉眼皮沉重。
幸好史密斯一直等在这里,见他回来,立马给他扎针输液。
“怎么样,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吗?跑那么快,输液都没输完!”
“你呀,一年能给我安多少个心上人,以前来这里,看到我与玲玲讲解作业,你说她是我小女朋友,这我忍了,好歹玲玲是个女孩儿,怎么我记得有一次我就是顺便给陈飞儒那个小子送把伞也能被你说成是去会情人!陈飞儒是个男的,你知道吗?你脑子是怎么长的?你干脆哪天给你脑壳开个洞,研究一下!”
回了家,又是老友史密斯在身边,卢南琛难得地放松下来。
小何见他此刻心情不错,才犹豫了下开口,“爷,刚刚我们走的时候,宋小姐追出来了,看她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要送给咱们,我看车已经开出了些距离,您又难受,便没停,直接回来了!”
闻言,卢南琛捏了捏鼻根,“随她去吧!”
听卢南琛如此说,小何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宋小姐应该是旧伤复发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先走了!”
“等等,小何,”史密斯突然叫住他,又看了一眼卢南琛,“你说的宋小姐是上次骨头断的那位小姐吗?你今天见到她了,她恢复的好吗?你有没有问?”
小何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今天也没机会问哪。
“她好得很,活蹦乱跳的!不用操心!”
史密斯皱了皱眉,语气突然沉重起来,“卢,你这样是不行的,女孩子是要关心的!你这样是讨不到老婆的!”
“你看我缺过女伴吗?”
“用中国话说,那些女伴都是你逢场作戏,哪个你带回来过?除了上次那位宋小姐,可是你又说我胡扯,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青梅竹马呢?那个,范小姐?会给你画竹子的那位?”
卢南琛没说话,只在史密斯提到范小姐时,眼神亮了一下。
“你看你看,就是没忘记范小姐!那你倒是追啊!”
“她结婚了!”
这下轮到史密斯干瞪眼了,“结,结婚了?”
“对,我回来那年便结婚了,只差一步!”
“太遗憾了,卢,太遗憾了!”
卢南琛闭上眼,唇角带了一抹笑,便是给出的这点消息,就能让史密斯叹气一个晚上,说不定又要提起笔,在他的日记里记上一记。
年底的这场雪太大了,直到三十那天上午才放晴。
因着养伤,于妈愣是没让她动分毫,她只管闲的在檐下看雪后初霁。
午后一过,老柳也带着戏班子里的小弟子过来了,大家一顿吭哧把大院里的雪铲起来堆在墙角,几个小弟子不过十三四岁,正是玩闹的年纪,铲着铲着,便扔起雪球来,年纪最小的阿杉打不过师姐师兄们,只管团了个雪球扔在宋慈音身上,这一举动被厨房里的于妈看见了,赶忙拿着木瓢出来,要敲碎他的脑袋瓜子。
“莫要闹腾音音,伤没好,去,给你师傅颈窝子里来一个!”
“我不敢!”阿杉怂了,于妈则咧开嘴笑了。
“去吧,去吧,我给你拦着,保管叫他打不着你!”
阿杉蹦跳着去了,不多时,便听一声大叫,老柳一手拿着油勺,一手扒拉衣领紧追阿杉。
“你个小兔崽子,胆大了,敢拿你师傅寻开心!”
“于妈,于妈,你快救救我,啊,师傅,不敢了,师兄,师兄救我!”
院里笑作一团。
宋慈音虽没办法跟他们一起玩雪球,但到底最后还是同他们一起推了个雪人在梅树下。
天擦黑的时候,宋慈音手里握着手炉,看阿松和阿杉他们往地上铺上芝麻秸和松木枝。
师姐铃兰则从侧门那里退回来,手里拿着财神爷画像,一边往回走,一边大声嚷道,“来喽,送财神爷了!”
“阿音姐姐,快下来,快下来,踩岁,踩岁长青喽!”
阿杉在院里两头跑的欢快,脚下的芝麻秸碎的也欢快。
这踩岁长青原本是北平过年的习俗,于妈就是北平本地人,这些年过年的习俗和礼节,一并都由她来安排。
便说现在,她站在院子里,四处一环绕,窗户都贴上了窗花,对联也鲜艳艳地贴齐了,那正屋的廊下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要多喜庆就有多喜庆。
至于家家户户都要摆的佛供,白日里都由于妈摆上了,这个时候佛前应该燃着香呢。
年夜饭之前,宋慈音照例去了梅玉芬的院子,磕头跪拜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后,才同她一起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刻,桌布已铺,每个人的凳子上都加了垫子,屋子里暖融融的。
先上来的是铜锅和羊肉片,锅里沸着羊骨汤,香味四溢。
随后,鸡,鸭,鱼,肉,菠菜,豆腐,便是连酸菜,于妈都一并摆了上来。
向来,北平过年的时候最重规矩,但是添香馆里不管这些,是弟子也好,还是师傅也罢,一并坐在桌上吃团圆饭。
饭毕,年纪小的都得了梅玉芬发的红包,大家开开心心收拾了桌子,聚在一起玩牌。
只梅玉芬把宋慈音叫到房里,真真切切观察了她好久,才摸着她头道,“时间过得真快,过了年你就二十了,早就是大姑娘了。”
“过完年,你搬出去住吧!没事也少回来!”
宋慈音心里一紧,“我不愿意!”
“我还没说是为什么,这么急着拒绝做什么?”梅玉芬依着房里的梳妆台坐下,手却没闲着,打开首饰盒,将里面的发夹,耳饰一一拿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对。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我是不同意!”
梅玉芬却轻飘飘看了一眼她,慢悠悠翘起二郎腿,“老娘养你到二十岁,可不是想养你一辈子,你总归是要靠自己!你搬出去后,这添香馆和长乐戏园的两处产业我会原物奉还,进出账明细也会每半年让他们直接送与你!原本它们就是你父亲当年在燕京的地下产业,也是时候让你接手了!”
“你也是这两处产业的东家,你若是非要我接手,随便你!但是我不搬走!谁也无法勉强我!”
宋慈音坐到一旁的书桌边,轻轻拨弄着油灯的开光调着灯芯的高矮,这让二人的影子在墙上忽上忽下。
“你把这话带到你爹妈灵前去说,只要他们应你,我绝无二话!”
梅玉芬打算死磕到底。
宋慈音嗤笑一声,“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可是,即便我搬出去又能怎样?这章台巷,你梅玉芬,都是打在我人生里的烙印,你是想让我扒皮抽筋,去掉这层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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