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与他换药
“史密斯先生，先别管我，你快点清创，我，我有点撑不住了！”
她此刻整个脸色发白，冷汗自额间渗出，若不是还睁着一双眼睛，史密斯都要怀疑她下一刻就要倒了！
于是手下动作更快。
等到处理完伤口，上好药，纱布后，卢南琛的手才倏地松开。
宋慈音赶忙侧头，便见他双目紧闭，唇无血色，额间也细细爬满了汗珠，时而皱眉，时而闷哼，显然是痛苦极了。
她忘记了要去查看自己的手腕，只拿了干净的纱布，替他擦拭额间的汗水。
“他是不是很痛？”
这话问的有点多余，史密斯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他醒来会更痛，他对麻药没有常人敏感，所以即使用了，他还是能感受到！来，把绷带给他绑上，自右臂下方走背后从左肩上拉上来，多绑几层！来！”
卢南琛人生的高大，此刻又处于昏迷，整个人显得重极了，史密斯费了一番力气才在没碰到伤口的情况下给他上半身抬起来。
宋慈音忍着心底翻滚的恶心，迅速将绷带绑好。
只待史密斯将人放好，她才眼前一黑，摸着床栏栽下去。
“宋小姐，宋小姐”
彻底晕过去之前，她瞧见史密斯那张焦急的脸在她眼前不停地摇晃，有点滑稽。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日出时，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听外间屋檐上的鸟叫，叽叽喳喳，有一瞬间让她仿若身处自己的房间里。
可手腕间的丝丝痛意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伸出左手细细瞧着，伤处已经被包扎好，还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像兔子耳朵。
她将手重新放回被窝，侧身还想再躺一会儿时，突觉哪里不对劲，再一想，她脑子就炸了。
昨儿个，这院子里除了自己一个女的，剩下的都是大老爷们，谁给她换的衣服？
她赶忙摸了摸浑身上下，倒是都裹着衣服，可，可谁给换的？
消息来得太过震惊，她一时有点懵。
屋门却在此刻轻轻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拎着暖水壶进到屋里，见她醒了，立时露出笑脸，一颗小虎牙显得格外可爱。
“宋小姐你醒了？”
说着要来扶她，她忙摆摆手拒绝了，女孩子也不恼，又恰似看穿她心思，从外间熏笼上将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叠好拿进来。
“我叫秀秀。昨儿个晚上，小姐太累了，怎么喊都没醒，我便替小姐给衣服换了拿出去洗了！这是屋里常备的女子衣裳，我照着小姐的身形，给您挑了一套！您看可还行？”
“常备的？给谁常备的？”
宋慈音从被窝里出来，看秀秀将一沓衣服摆到榻上，一件一件抖落给她看。
颜色不俗，款式不老，配的上下衣裳正是她平日里穿惯的。
“这里有时会有女孩子留宿！这些都是为她们准备的！”
宋慈音想起上次来的那两位女郎，会是她们吗？
“但您放心，您这套是新添进来的！全新的，无人用过！”
宋慈音点点头，接过衣服，有淡淡的熏香传来，“这香真好闻！”
“五爷也喜欢这香，平日里他的衣裳也总是会用这香熏着！”
“五爷怎么样了？夜里起烧了吗？”
提到卢南琛，她腕间的伤口疼得又明显了一点。
“没起烧，史密斯先生夜里一直守着的！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屋里有人要热水，可能五爷也醒了！”
秀秀将洗漱用品一溜排摆好，去外间等着宋慈音换好衣裳。
等收拾好所有，宋慈音第一时间便去了五爷的房里。
刚进屋，便见四个大男人在床尾站成一排，包括昨天她来时并不在屋子里的季旸，见她进来，全都眼睛一亮。
“宋小姐，”陈飞儒尤其欢喜，心里飞速盘算着，只要她一来，他们四个人便都能逃过一劫，最起码眼下不会被五哥骂的狗血淋头，岂料卢南琛一记眼刀飞过来，他声音瞬间弱了下去，“你还没吃早饭吧”
“穿这么少不冷吗？大衣呢？”
秀秀给她准备的是内里带着绒毛贴身的毛衣，外加带棉的袄子，做成立领宽袖的旗袍样式，下半身除了贴身的毛裤，外面也罩了件棉裤，在外面便是垂着的黑色长裙，衬着上半身姜黄色的袄子，显得整个人干净明亮。
“爷，屋头没有适合宋小姐的大衣！她昨儿个穿的那件，坏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小心翼翼，看那坏的程度，八成是被人扯烂的。
“把我的拿件给她！”
“我不冷的！”
“不冷？那你给我到院子里站着去！”卢南琛盯着她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心里有点气闷。
床尾的四人心里皆是一松，炮火果然都转移到宋小姐那边去了。
看宋慈音转身要出去，卢南琛捏了捏鼻根，觉得有点头疼，“你去哪里？让你出去就出去？怎么做别的事的时候，那么有主意？”
“那我”
“过来！站近点！怕我吃了你吗？”随即看到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四人，卢南琛觉得心口又有点疼，“你们四个，快给我滚！齐啸，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五爷怎么罚我都是应当的！”齐啸忙上前应了，随后几人推搡着出去了。
临去之前，陈飞儒暗暗递了个眼色给宋慈音，那眼色分明再说：啧，交给你了，我们撤了！
刹那间，房里就剩他们二人，宋慈音觉得有点局促，四下环顾想找点事做，解了眼前这尴尬。
“过来！坐这里！”卢南琛拍了怕身下的床垫，示意她过去。
“怎么昨晚胆子那么大？到我这里就畏畏缩缩，止步不前了？你怕我？”
见卢南琛话里提到昨晚的事，宋慈音心底一激灵，脱口而出，“你昨晚也在？”
“在，如果不在，怎能欣赏你宋小姐胆大包天？又是如何给人一掌拍晕送走？”
“他是你的人？”
宋慈音更加疑惑了。
“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我伤成这样，你不问问我，倒是说起其他事，贼有劲头！”
许是伤口疼了，他微微闭了眼，叹了口气，脸色还是苍白。
“手给我看看，给我咬成什么样了？”
“不碍事的，比起你的伤，我这都算不了什么！”
话虽这样说着，但她也知道卢南琛要是看不到，是不会罢休的，便将那个兔子耳朵亮出来，拿到他眼前晃了一着。
他伸手欲捉，却捉了个寂寞，宋慈音目光真诚地盯着他，“你下手没轻没重！会疼死的！”
“我什么时候没轻没重了？”
“嗯你还会把我烫死的！”
“咳~~上次，上次纯属失误！”
“你现在感觉如何？痛的厉害吗？”
宋慈音瞟了一眼他胸前伤口的位置，想起昨晚那里血肉模糊，史密斯先生愣是扒开伤口，将子弹挑出来，场面极其血腥。想到这，她又觉耳朵嗡嗡，心跳加速。
“你觉得呢？整个左边手臂都抬不起来！能不痛吗？”
宋慈音垂眼，扯着腕上的绷带，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些什么。
恰在这时，秀秀敲门进来，真给她捧来一件卢南琛的大衣。
“你穿上吧！出门的时候穿上！”
她点了点头，示意秀秀将大衣搁在凳子上，自己也不动声色挪到床前的凳子上，“史密斯先生有说过什么时候换药吗？”
“你来？”
“我来！”
“那现在就可以换了！秀秀，你出去吧！让宋小姐处理！来，解扣子吧！”
最后一句话难免让人有点想入非非，偏偏卢南琛脸上坦坦荡荡，看不出一丝额外的情绪。
宋慈音起身，从暖壶里倒了开水出来净手，随后将药水，纱布，绷带，一一备好，才弯腰倾身，解扣子前，她忽然笑了一声，“五爷，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下手知轻重！”
忽地，卢南琛伸手一带，她差点栽在他下颌，“欸，你胳膊能动？”
“右胳膊没事！”
“别闹！”她压下了心里些许的紧张和不好意思，尽量在解扣子时做到镇定自若。
外衣一打开，才觉伤口处的绷带已经带血了，她赶忙挪开眼睛，迅速拿起剪刀，剪开绷带，随后勾着他脖子让他略略起身，抽走绷带。
伤口流了新血出来，她不得不用温水擦洗干净，然后再用棉签一点一点将水分沾干，抹上药，重新包扎。
做完这一切，背后已微微起了一层薄汗，怪只怪这卢南琛确实有点重。
“你给多少人换过药？”
在给卢南琛重新穿上衣服时，他突然来了一句。
宋慈音有点没绕过弯来。
“嗯？”
“你这解扣子倒是解得挺顺手啊！”
她立马明白卢南琛话里的意思，手下扣扣子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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