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隔壁老卢
“嗯,自你上次晚上过来后,他就更忙了!我这心啊,音音,我这心啊,一天到晚都是悬的,我就怕,我就怕,哪一天,欸,孩子还这样小!”
说着说着,师娘眼里便带了泪。
“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对于十五那日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她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可眼下对着惶惶不安的师娘,她只能软语宽慰。
“真的吗?真的吗?我这几天,我怕有人敲门,我真怕!”师娘整个人都在抖动,她腾出一只手,使劲握了握师娘的肩膀,想借此给她一点力量。
“嗯,我们在外面总能比你多一些消息,目前没有任何武装冲突,您放心!对了,我刚刚看到小厨房里好像有人在做饭?”
“对,是个保姆,是青梧找来替我分担的,我叫他不要花这份钱,他不听,让我少做事,多休息!”
说起这些事,师娘眼里又透着欣慰。
“您可不得休息吗?您什么情况您不知道吗?这崩漏之症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说这妞妞和虎子,这么小,那不还得要您照顾吗?听老师的,多躺着,多休息!”
“这两孩子皮的跟猴一样,稍微不注意,就脏的不能看!哪能不时刻看着?”
“您这个时候还担心这个?孩子皮一点,脏一点都没关系,您哪,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白先生可说了,这药,他开了,您就得按时吃,吃完我会再送!千万不能吃一顿,不吃一顿的!”
妞妞吃了最后一口饭,便抵死不肯再吃,宋慈音捏了捏她的脸,搁下碗筷,将她抱到膝头坐着,师娘则拿了点心放到盘子里,端到跟前来。
“你们去那边玩,别闹姐姐!乖!音音也吃点!”拿到点心的妞妞和虎子无比听话,一溜烟便跑到旁边玩木马去了,“你最近在学校过的还行吧?正月里禾真他们来,我见你也没来,后来开学,你顾老师说在学校也没见着你,我就想着是不是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不是,摔了一跤,肋骨折了!在家躺一个年!可把我憋坏了!”
“肋骨折了?怎么弄得?给师娘摸摸,现在怎么样了?你这孩子,胡闹,怎么还往我们这边来!你得养啊!”
师娘挪着板凳过来,伸手隔着外套轻轻按了按她的肋窝。
“没事,没事,基本活动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能久坐,还得适当运动!”
其实肋下还是时不时隐隐作痛,她严重怀疑是那天跟齐啸拉扯造成的。
“得买骨头炖汤,你等着,我今儿个正好叫霞子买了,给你拿着带回去!”师娘起身要走,门正好开了,有一年轻妇人走进来,“霞子你来的正好,去把厨房里的大骨头给音音装上带回去!”
“不用了,师娘!你不用去!”她赶紧起来阻拦,“霞子,你不用去!”
“我等会儿是要回学校的,您给我揣两根大骨头,哪里有做饭的地方?叫人笑话!”
“也是,那这样,你明儿个晚上过来吃饭,师娘给你炖汤!”
“师娘,您就歇歇吧!我已经落了好多天课了,再不补,就补不上了!”
闻言,师娘终于是放弃了,朝着霞子摇了摇头,后者便将红薯放下,跟妞妞和虎子玩去了。
“师娘,今晚就这样先说,回头我再给您带药过来,您不按时吃,我可是会跟顾老师告状的!”
宋慈音推开门看了一下夜色,回身就把大衣穿上。
“师娘不留你,你慢点走,路上注意安全呢!我送你出去!”
“师娘留步,让霞子送我就好了!”
“太太,音音小姐说的是,您歇着,我送她出去!您歇着!”霞子很有眼色,当下便朝着宋慈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霞子,给音音送到胡同口,看着她走!”
“知道了,太太!”
霞子拎着盏灯在前面引路,宋慈音想了想便道,“霞子,师娘身体不好,在吃药,但她总不听话,不按时吃,现在有了你,你可要提醒她吃!”
“记着呢!小姐今天是来找顾老师的吧,那可真不巧,他今儿个晚上不在家!倒叫您白跑一趟!”
“我是给师娘送点药!”
“您为什么不让顾老师带回来呢?”
霞子的话有点多,她大概也感受到自己问的这句有点突兀,“叫您这大晚上的跑来,多过意不去!”
“我并不在他班上,所以不论是时间上,还是地点上都不凑巧!况且我想来看看师娘!”虽然心里并不想回答霞子的问题,但是想了片刻觉得还是礼貌一点好。
“顾老师这是还在学校呢?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太太天擦黑的时候还在念叨晚上要给顾老师留汤!”
“这个天气,睡前喝完汤,暖和暖和身子倒是挺不错的!到底是师娘会疼人!”
宋慈音轻轻笑了一声,这声落在霞子耳朵里,便跟银铃般清脆。
“是呢,太太和顾老师恩爱着呢!音音小姐稍等,我给您叫车!”
霞子腿脚利索,走路带风,出胡同口便往那路边一站,不多会便领了一辆人力车过来。
“燕京大学,小师傅,天黑,路上妥当地走!音音小姐慢走,常来!”
霞子的热情让宋慈音有点招架不住。
一直到车走了几百米,她的手心开始慢慢出冷汗。
她总觉霞子太过热情,话里话外一直围绕着顾老师,看霞子不过也才三十多岁,不会是看上顾老师了吧?
她很快在心里抹杀掉这个想法,倒不是觉得霞子没有这个念头,而是因为顾老师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觉得自己是戏文看多了,竟会胡思乱想了。
可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再细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人还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北平的春一进二月便在你不经意间遍洒街头巷尾,倒不是柳青花红惹眼,而是那走到哪跟到哪的声音。
空竹声,琉璃喇叭声,还有那成片的鸽群,戴着“葫芦”,盘旋在屋檐之间,呜呜有声。
往后春日会愈演愈烈,碧野春风,垂柳拂岸,花团锦绣,那真是一幅人间盛景图。
往往这个时节,一逢休息日,那甭管是冬日无人去的旷野,还是城中寺庙公园,那都是人影攒动,挤都挤不透。
宋慈音因为身上有伤,不宜远足攀登,便趁着清明,云朗风清,从学校搬到杏花胡同,与傅小蔓同住一个大院了。
彼时杏花胡同里花开正盛,如祥云灿烂,风过处,皆是幽香。
搬完最后一件行李时,她跟着车夫出来付钱。
不知何时飞来几只麻雀,正停在她头顶的一处枝头上嬉闹,一时惊落了不少花瓣,落得她满肩。
她正侧头捡掉,忽觉有一道视线轻飘飘地在盯着她,她心里一惊,忙回身一看,猝不及防地便撞入那人眼中。
她有一瞬间地愣神。
“宋小姐这记忆着实叫人堪忧啊,不过才几日未见,这就不认识卢某了?”
卢南琛今日穿着一件湛蓝色长衫,手里握着一卷书,站在青砖黑布瓦的门洞里,顶上是新开的花,衬的他整个人恰如这春晓之花,清新明媚。
“你住这?”
怪道第一次跟傅小蔓来看院子,就觉得这条胡同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
“要不然呢?”卢南琛背着手,下了一级台阶,笑眯眯看向她,“怎么前几次去狐狸塔,也不进门来?真就忙成那样了?”
距离她第一次去狐狸塔到今天,这期间一个多月,她确实又去过好几次,但都没进门,离得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走到前后院相交的廊下,远远见了他一面。
彼时他正由人扶着,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叫她次次止步于门前的玲玲。
她总觉得自己出现在二人中间很奇怪,光想想那场面就让她尴尬地坐立不安。
“一是怕扰了您休养,二是确实有很多功课未完成!”
两句话下来,她放松了,重新拂落肩头的杏花。
“怎么搬出来了?受欺负了?”
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略想想便明白,定是傅小蔓跟陈飞儒提的。
原本她也不想搬出来住,毕竟每日早起赶课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但自上个月某日她照例去顾教授家给师娘送药,隔日,顾教授便把去北平《京报》的推荐信给了她。
其实比起《大公报》,《京报》的级别和刊发数量远远比不上,但胜在它立场中立,能写能投话题非常多,所以颇受学者和进步学生青年喜欢,所以这也是她被迫搬出校舍的原因。
因为嫉妒和排挤已经严重影响到宿舍内其他无辜同窗,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搬出去。
“外边自由些!读书写字没有干扰!倒是您,伤好点了吗?”
“早就好了,托你那些药材的福,瞧瞧,给我整个人吃的红润满面,便是连史密斯都说你那药有奇效!”卢南琛摊手,双臂微微打开,风从他袖子底钻过,微微带了一丝动静。
“那您能出去转悠了吗?”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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