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二人散步
“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只知以往她与卢南琛所有的亲密都是背着人静悄悄的进行的,甚至于同在外面一张桌上吃饭还是年前的事。
“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刚落座在他身边,他便侧头过来,眼里突然就充满了笑意:“没想我?”
宋慈音摇了摇头,她才到宜兴,他便跟着来了,事情那么多那么杂,她还暂时没腾出时间去想他。
见她这副模样,卢南琛停了筷子,给她剥了颗鸡蛋,趁着递给她的间隙,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我可是一直都有想你呢!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后,她脸色一红,微微躲开,佯装在吃鸡蛋。也幸好老板娘端着粥出来,解了她此刻的尴尬。
只不过等人一走,卢南琛轻轻喝了一勺粥,便又道:“怎么到如今面对我,还这么怕羞?”
“谁比得上你啊,老手!”
“我若真是老手,就你这小身板,早就被我吃干抹净了!”
闻言,宋慈音耳后一热,轻轻啐了一口:“你休说浑话!吃个饭都不安生,我不要理你!”
说完要端着碗往旁边坐去,卢南琛一把拽住她。
“就坐这吃,我不说了,你快些吃吧!”
见他确实收了玩笑的神色,宋慈音才又坐回了原位。
卢南琛其实吃得已经差不多了,当下停了碗筷,坐在一边看起报纸来。等宋慈音吃完,他才轻轻开了口:“等这两天过完,让陆城带着你弟弟他们直接回上海,你同我去一趟南浔!”
“南浔?”
“湖州底下的一个地方,离宜兴很近!”
“去那里做什么?”
“还有一桩生意在那边,你同我一起去!”
“薇姨不会同意的!”
卢南琛仿佛是听到了一则笑话,当下搁了报纸,侧眼瞧她:“但凡是你宋慈音想做什么事,谁能拦你?找这种借口,还不如直接说,你不想陪我去!”
“我……”
见她真开口了,他又打断她:“音音,陪我一起去,好吗?都说湖笔天下闻名,素来你毛笔用的多,一起去的话,可以挑几支好笔,回头带回北平!”
许是湖笔的诱惑太大,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过后才发觉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徐薇说。
“薇姨那边我跟她说,你别担心!开心点,事情不都解决了吗?难得出来一次,放松心情,要不要出去走走?陆城说这旁边有条巷子通往河边,我们去走走!”
她心底想拒绝,可一想刚吃了早饭,眼下除了回屋子待着,确实也无处可去,于是便同意了。
陆城说的那条巷子就在客栈西侧,宽度刚够两个人并排。
这个时间,正好是晨起最热闹的时候,大都已吃过早饭往河边洗衣或者做些营生,巷子里时不时迎面过来一个人,不是端着木盆便是挑着货担,偶尔还会有人推着独轮车过来,叫二人只能紧紧贴在一处墙壁,将他们让过去。
“你前面走,我后面跟着!”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叫她走在了前面,他在后面慢慢跟着。
巷子里的风拂过宋慈音的发梢,再绕过他的鼻尖,有若隐若无地香味将他包裹。
他抬眼瞧她,一头长发半挽了个花髻在脑后,浅蓝色的旗袍,没有那么紧紧贴在身上,反而余出些许空间,配着绣了白色花边的宽大袖子,显得俏皮灵动。
“音音。”
眼看着出口在即,他出声唤她。
宋慈音回眸,风带得她一丝头发掉到脸颊来,她抬手轻轻捋了捋。
她身后隔着河,就是江南的青灰色墙体屋檐,有乌篷船的船顶悠悠而过,艄公悠远绵长的叫卖声沿着河堤缓缓传来。
“新鲜的莲蓬诶~~~”
如果可以,卢南琛希望此刻的时间能够静止。
江南水乡的那种安宁静谧,衬得宋慈音眼里的笑温和柔软,闪着星光,藏着无数没有说出口的情意。
以致于多年后,战火纷飞的断壁残垣里,他反复想起这一刻的时光,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岁月安好。
“等等我。”
他上去牵住她的手,她没挣扎,只是伸出大拇指在他手上刮了刮。
他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怎地这次出来,没戴耳坠?”
他替她理了理那丝头发,手无意间碰到她的耳廓。
“远行不露财,老话嘛!”
“那怎么还戴着镯子呢?”
“取不下来呀!”
她将脸撇向河那边,几个妇人正在河边浆洗衣服,时不时来一阵棒槌声,将她们相互间的谈话割裂得细碎。
“都怨你!”
她低低喃了一声:“一只镯子,就把我套牢了!”
不想他耳力惊人:“玉讲缘分,你戴上就脱不下来,这便是缘分!你和我的!前面有家茶馆,喝杯茶?”
她笑了笑,应了。
晚间,盛恩莱从学堂里回来,徐薇招呼众人聚到了一起用饭。
面对这场景,宋慈音有点尴尬,倒是徐薇和卢南琛毫不在意,相互谦让一番,到底是徐薇先落了座。
盛恩莱因为早起去学堂,没见到卢南琛,此刻桌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他心底有些抵触,尤其是看到他不停给宋慈音夹菜,关怀备至,心里渐渐滋生出不满,感觉这人是来故意秀优越感的,显得他与姐姐关系非比寻常。
直到老板娘上了最后一道菜,盛恩莱眼疾手快夹了一筷头鱼肉便要放进宋慈音碗里,半道却被卢南琛端走了碗盘。
“她不吃鱼!”
盛恩莱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卢南琛扫了一眼陆城,正往嘴里扒饭的陆城感受到他的视线,手一顿,抬眼瞅了一眼桌面上的尴尬场景,犹犹豫豫道:“我,我喜欢吃鱼,给我?”
卢南琛眉间一凛,陆城赶忙把碗伸到盛恩莱的筷头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鱼肉便落在了饭头。
“莱莱,你多吃点鱼,对身体好!”宋慈音从卢南琛手里取回碗盘,伸手夹了鱼肉递到盛恩莱碗里,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莱莱忘了,姐姐吃鱼过敏呢!”
徐薇一瞬间就明白了卢南琛的话,也将儿子的不甘和尴尬都瞧进了眼里,出声解释,但话落还是假装无意地撇了一眼宋慈音,在无人处止不住地叹气。
她哪里是吃鱼过敏,她是心病。
因为这一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冷到冰点,最后还是宋慈音出声化解了这一场尴尬。
“莱莱,你今日去学堂,跟先生说好了吗?”
昨日晚间,她便让盛恩莱趁着这两日跟先生说好,他要回上海去读书了。
私塾不同政府治下的学校,它没有寒暑假,每年正月十六开馆,一直上到腊月初八过后才散馆。每月放假三日,权当休息,此外,逢中秋端午也会放假一两日不定。
“已经跟先生说了,先生说这是好事,叫我将明日课上完,便可收拾东西回来了!”
“我听说你那先生待你极好,我下午买了一些礼物,你明日一起带过去,谢先生教导一番!”
话间,又给盛恩莱添了些菜。
卢南琛在旁边看了她一眼,陆城察觉到他的心思,忙给卢南琛也默默添了菜,岂料,卢南琛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要添的第二筷子菜不得已中途转了方向,落到自己碗里。
也是,这五爷想要的是宋小姐加饭添菜,自己这大老粗夹的,他才不稀罕。
一顿饭吃得各人心思各异。
饭毕,宋慈音同徐薇回了房间,她原本住的那间房给了盛恩莱温习功课。
房里,徐薇一边瞧着她将行李规整好,一边整理床单,直到宋慈音要下楼准备洗漱,她才开口。
“音音,不关你的事,即便没有那晚的事,老爷他,也逃不了的!”
可越是听徐薇如此说,宋慈音心里越激动得厉害。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若不是我吃鱼卡了嗓子,叫父亲耽误了好长时间,他早就,早就可以逃走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个时候,盛光明是要犯,是上头盖了戳,指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即便从盛公馆逃出去了,又能逃多远呢?
“都是我,都是我,薇姨,都是我不好!”
宋慈音转身到徐薇面前,趴在她肩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我贪吃,我还缠着父亲!我怎么那么笨,明明母亲那么拼命地暗示我父亲有急事,要出去,我就是不让!”
其中还有好多细节,都是在她后面长大了才慢慢醒悟过来的。
“你那时小,这种事,你怎么能懂呢?便是我,都不知道!”
徐薇只当那时是小孩子被鱼刺卡了嗓子难受需要大人安慰,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一撒娇叫老爷失了最佳的逃脱的时机。
但是,该怪音儿吗?那时她不过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晓得!
“何况,后来,岳先生说,上头早就封锁了外面,逃不出的!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到牢里见了老爷一面,然后带话让我们赶紧走!他护送你和于妈去北平,我就带着莱莱回了宜兴!”
还沉浸在哭泣里的宋慈音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
“岳先生,哪个岳先生?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于妈也从来没提过这个人!”
去北平的路上,她很确定只有她和于妈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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