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残酷

承天道在王朝最西边，西蜀三州林州的西北部，连绵不绝的山脉上，有着终年不融的冰雪，加上山顶高耸入云，便是想要建一所房屋也是困难重重。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山脉中，却有着常人不可得见的宫殿，如同天上仙人的居所。即便是修士，也难以长久立足此地，遑论普通凡人想要攀登顶峰了。

野狗跟着道人来到山脚，凛冽的风吹在他身上，像是刀割一般皮开肉绽，他本就是没有多少衣物御寒，眼下更是难以忍受。

但是自幼养成的品性，让他死死咬着牙，没有痛苦呻吟出声。多少次在大雪中，他就是这样过冬的。

“哈，有些脾性，这寒冷已经非常人可以久待，如果你想获得一切，活下去，就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野狗说不出话来，双唇哆嗦颤颤，眉峰之上已经有了霜雪冻结。但是道人的话他记下了，活下去，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而现在，就是他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天赋的时候。

山脚的阶梯有些宽大，野狗僵硬的腿脚几乎难以跨越，只能一寸寸往上挪，因为湿滑的缘故，他几次跌落下来。不过，他趴下来，先是抬起一条腿架到那台阶上，然后向里翻身，带动自己的身体滚上去。

道人并没有帮忙，野狗上一步，道人便登一阶，一狗一道，就这样不断向上攀登。

野狗不知道这样前行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与石阶融为一体，就此从人到狗，再从狗到玉石。他的一生，应该就此结束了。

他想着苦难终于到此结束，却有温暖的感觉逐渐蔓延周身，他睁开眼，正躺在一所宽敞的房间里，中央一座火炉正自冒着热气，温暖的感觉便是由它传出的。

“你不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道人并不见踪迹，但是却有他的声音传来，很久之后野狗才知道，他所见到的道人，原是师傅的一个化身，甚至于，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见过师傅的真面目。

“弟子，是通过考核了吗？”

“没有，相较于凡人来说，你的确算是有些天资，只可惜根骨已经定型，即便有所成就，也一眼可知巅峰之境。在承天道内，你就是最低微的弟子。”

“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所以呢？自暴自弃？像你之前那样？”

“弟子，不敢！”

“此房中火炉木炭，可供你使用三年，三年内，若是你达不到武道三境，便会逐渐冻死在这里。”寻常武道二境修士，已经可以抵御寒冷之气，但是这里是承天道最高峰，若是不达三境，便只有死路一条。登顶的考核野狗已经失败，这次是他最后的试炼，也关乎他的生死。

“是，师傅！”

“嗯，旁边有道诀经藏，你可以随意学习，这里的环境，不会让你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三年后，我会回来查看你的修为。”

野狗还有些虚弱，但是在床上跪拜。

“不必谢我，未来，你达不到我的要求，还是会死，而且，你也要帮我完成任务，完不成，同样要死。但是，我答允你的也不会食言，你想拥有的，也都会有。”

道人并没有骗野狗，他在登山的过程中已经逐步踏入修行，这是承天道弟子的必经之路。

道人走后，野狗出门查看过情况，与自己联排的皆是一样的房子，偶尔会有模样脏乱的同龄人出现，但是只是相视一眼，又赶快回返，似乎每个人都有修行的进度悬在头上。

野狗在修行时，也听到过屋外的情况，有凄厉的嘶吼，有激烈的元力波动，有强大的气息奔涌，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查探。总有一日他会知道，但愿那不是坏事！

在野狗算好第三年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二境巅峰，随时可以迈入三境。他放松下来，开始频繁进出房间。有外出归来的师兄们，见到他很是热络得招呼。

“呀，师弟已经二境巅峰了，看来马上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出去了哦。”

“如师兄一样的弟子，都是三境修士吗？”

“是呀，这是完成师傅任务的必要条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看师兄面色，应该是得了师傅奖赏吧。”

“哈，师弟，你记住师兄一句话，不要妄想着去得到师傅的奖赏，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都是在危难中得到师傅的救赎，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但是，无论师傅给你什么任务，你切记，一定要完成！”

“额。”野狗有些诧异，“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那名弟子似乎因为完成任务而没有了顾虑，于是带着野狗来到上山的那条石阶，“你看，这是什么？”

“青玉石阶啊。”

那弟子摇摇头，“师弟只是二境巅峰，还看不到事物的本质，当你晋升三境之后，便可以看到这青玉石阶之内，拘禁着没有完成任务的师兄们。他们是修士，与天地勾连，只要寿元不尽，便会一直存活。可是，也因为这一点，变成石阶的他们，将会承受一生的煎熬苦痛。我们每次上山下山经过的，不是什么青玉石台阶，而是我们的师兄啊。”

野狗久久无语，他从来不知道承天道是这等残酷的地方，他觉得师傅愿意救他于水火，是看重他的天资。却没想到，任何一名无法完成任务的弟子，都会被他砌进石阶。

而他所踏过的每一曾阶梯，都是师兄们的脊背！

一念至此，野狗遍体生寒。

那弟子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师弟啊，你可以一定要好好修行。若是有朝一日因为修行的缘故而任务失败，可就不要怪师兄没有提醒你了。”

野狗怔怔得转身，看着和自己房屋一样的居所，顺着山脉绵延不绝，这些弟子，究竟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还是只是随时可弃的弟子呢？

野狗返回屋内，原本懈怠的心，再度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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