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九章 洞若观火

左相苏沐以极其缓慢又最为郑重的语气说道：“臣说，承天道，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人皇陛下翻脸的那一刻。人皇陛下以为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却不知，连同您对承天道的出手，都在掌教大人的预料之中。”

“不，这不可能！”付明学第一次有些失态，“朕自信没有流露出任何对承天道的不满，一直以来，朕主要对付的，也是边关武国，南方州郡封亦平。承天道如何能知晓朕的用意？”

“人皇陛下的确聪明，却无法与承天道抗衡，所以，文圣舒海帆在临死前面见您，有什么谋划，便是我承天道的猜测。尽管我们无法透过文圣舒海帆的术法结界，但是联系人皇陛下的一系列动作，还是能猜出七七八八的。”

“承天道，到底知晓些什么？”

苏沐没有再隐瞒，到了猎人与猎物相见的时刻，爪牙已经没有必要隐藏了，随时都是生死之争。

“文圣之死，是因为他见识到了仙人。而仙人对他的要求很简单，飞升！”

“哦？”人皇付明学装作不是很明白的样子道：“飞升，又如何？不飞升，又如何？”

“呵呵，其实我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仙人真的能掌控整个世界，那么只要他亲身降临，世上无人能够抗衡他。就算是一缕神识，也需要众多江湖修士与书院先生联手才能击杀。”

“所以呢？”

“所以，仙人不能临尘，便是最大的依仗。而一旦文圣舒海帆飞升，便是离开这一界，即便有与仙人同等的修为，却远非仙人的对手。在仙道之途上已经行进太远太久，足以随便碾死文圣舒海帆。”

“这就是你说的，文圣舒海帆身死的理由？”

左相苏沐摇摇头，“不止如此。得知仙人在凡尘的谋划，只是获得修行之力，其本心已经被腐蚀，不复生灵之本。文圣舒海帆又无力抗衡他，只能选择忍住飞升的举动。同时，承天道在给大虞灌注国运不久，文圣舒海帆证道，却在取回时，被文圣阻拦。这也是四皇子能够证道武神的原因所在。”

人皇付明学道：“如果文圣舒海帆能够做到截取国运，又为何会选择我那四弟？”

“第一，此人必须是武道修士三境巅峰，距离四境圣人只差临门一脚才可。第二，此人必须心怀天下，愿意为众生献祭。第三，也只有身为皇子的付明宗，才是最可能完整发挥气运之力的人。所以，人皇陛下甚至可以这么理解，文圣舒海帆与武神付明宗，皆是我承天道一手缔造，尽管他们站在了承天道的对立面。”

“呵呵……”人皇付明学轻笑，有淡淡的讽刺意味。

苏沐却也不恼，“得知一切真相的文圣舒海帆，全力阻止了武神付明宗的飞升，也劝阻了他攻伐武国的计划，更是选择与他一起兵解，融入凌州凌少羽体内。文圣更是将文心雕龙留在大虞上空，抵御了武道气运与天地的勾连，也导致了大虞武道不盛，日趋凋零的态势。”

“说到底，这些也只是左相大人的猜测罢了。”

“猜测？也许吧。但是，当凌少羽走出凌州，一路收集文道官印，武道气运，其目标更是直指承天道之后，我便明白了，这一切，都在文圣舒海帆的谋划之中。当初放出武神付明宗未死的消息，也是人皇陛下您在设法拖住西蜀九王，起码在你们的计划成功之前，不要让九王有所异动。”

“即便如此，你们承天道，又为何知晓，那也只是凌少羽的行径，和文圣武神有何关联？”

“文圣武神为了抵御仙人的追杀，不得不择取一人寄生。而想要覆灭承天道，天下文武二道并流，方能有一丝机会。像凌少羽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已经是不加掩饰了。最最重要的是，一个声称对凌少羽忌惮非常的人皇，却因为见证了凌少羽晋升文治之境，无法立身文术之道后，便安心放他离开凌州，在天下搅动起这股风云之势，人皇陛下，是不是一切太过顺利，让你有些飘飘然了呢？”

付明学再度坐下，手中的酒水荡起阵阵涟漪，那是他的心绪在起伏波动，那是他的一切谋划被洞穿的，担忧。

“所以，你们看着凌少羽一路前行，离承天道越来越近？是你们承天道已经做好了与文圣武神一战的准备，还是说，有别的计划？”

左相苏沐道：“我的那些师弟们不成器，阻拦凌少羽总是失败。如今我那清尘师弟，与凌少羽正面对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也许，文圣武神被逼出真身，不得不死战。再被仙人发觉，一掌覆灭。也许，连我那清尘师弟也失败，那就只有掌教师傅亲自出手了。”

“朕可不信以左相大人的心性，会安然看完这场大戏。”

“哈，那是当然。所以，京城之中的这些事，也未尝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只有一个王笑云，略有些意外。只可惜，还是太稚嫩。”

付明学道：“轻视，是一个人失败的开始。左相大人难道不知道？”

“呵呵，将满朝文武的矛头对准承天道，王笑云的确有几分话术修为。但也仅止于此了。江湖修士的出手，也让这些臣子们看清了承天道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强大。在人皇陛下您有下一步的动作之前，他们都会倒向我承天道。而如今，吏部尚书于洪府中的一战，将决定他们是彻底归顺于我承天道，还是继续观望人皇陛下的举动。”

“左相大人这是逼迫朕出手啊。”

“诶，臣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达成承天道的愿景。一个听话的人间帝王，便是必须的。如果明学做不到，我不介意换一个人来当皇帝。但我也可以保证，这个人还是付家的人，你付家的皇权，会在承天道的指引下，千秋万世的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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