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酒后露真情

赵昉吐得七荤八素，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厕遁”，脚步虚浮地走出酒楼，却被几人叫住，原是几名林家家仆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家老爷知赵爷不胜酒力，特安排娥黄姑娘陪伴伺候，今夜可在姑娘处宿下。”说着便拉着赵昉朝一辆马车走去，车帘一掀，里边赫然坐着那位席间陪酒的黄衣姑娘，眉眼露着勾魂的笑意，向赵昉招了招手。

        赵昉吓得一激灵，酒也醒了大半，“多谢你们老爷的好意，我自己回便可。”她忙摆手拒绝，费劲挣脱出来，无奈脑子清醒了，身子却还是软绵无力。娥黄姑娘见此也下车相邀，“奴家对赵家大郎仰慕已久，满腔衷情欲说与郎君，望郎君不要推辞。”边说着边用力把赵昉拽向马车。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娥黄姑娘，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赵昉急道：“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恼怒地一把推开众人，用力一挣，头昏眼花地在虚空中转了一圈，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反方向摔去。

        分不清天上闪烁的是星星还是重影的灯光，就在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那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赵昉睁眼一看，竟是气喘吁吁奔赴而来的小黑。

        “找到你了。”小黑眼睛亮亮的，欣喜地望着赵昉，眼里满是关怀。

        或许是醉意上头，赵昉竟有些憋不住自己的委屈，眼眶红红地躲在小黑身后。小黑见状，气上心头，还以为自家哥哥受了这些人的欺负，捋起袖子就要大干一架，还好被赵昉拉住了，“别，我没事，我们回家。”

        小黑凶神恶煞地瞪了那些人几眼，扶着赵昉转身离去。林家家仆吓呆了，有几人认出小黑好似那晚出现在仓库的黑衣人。恰巧林通从楼里走出，仆人慌忙与他报告这个消息，林通听完，心中怒气翻腾，快步走到街上，却早已不见赵昉他们的身影。“没想到这黑衣人竟是赵家的人。”他想起那批付诸火海的货物，双拳捏得咯吱响，暗暗发誓定要让赵家吃不了兜着走。

        夜风将赵昉的脸颊吹得红红的，小黑怕她起酒疹，出门前还带上了大氅，如今刚好能用上。他扶正赵昉东倒西歪的身子，系紧了带子，将她的脸藏进一大圈毛绒绒的兔毛之中。

        “我不！好热！”赵昉一把甩开蓬帽，将整个头露出来，鼓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看起来像个乱耍脾气的小孩。

        小黑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抚慰，又替她带好了蓬帽。在小黑的搀扶下，赵昉却把一段平路走得九曲十八弯，“这不怪我，这路长得歪歪扭扭的，它不好走。”赵昉狡辩道，小黑叹了口气。走着走着，赵昉一双腿还时不时绊在一起，活生生将自己绊倒。“这真不怪我，就……就怪我腿太长了，它老打结。”赵昉急得快哭了。

        小黑拧着眉头，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喝醉酒便失去理智的人，确实一反平日里那淡定的模样。他在赵昉跟前蹲下身，示意要背她。赵昉不解，一脚放在小黑背上，猛地一蹬，小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小黑黑着脸，气呼呼地站起来。却见赵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开心地拍手道：“蹴鞠！好玩！”小黑彻底无语了，“怎么会有人喝醉酒就成了傻子？”

        他在赵昉眼前挥了挥拳头，作势吓唬她。赵昉嘴巴一扁，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扑进小黑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默默地抽泣着。小黑愣住了，自己也没真的打她呀。停留在半空中的拳头的松开了，落在赵昉后背，轻轻地拍打着。

        不知过了过久，赵昉没了动静。小黑就势一拉，赵昉便倒在了他背上，老老实实地由他背着自己。

        赵昉还以为抱住了一块冰凉的大石头，撩开蓬帽，将脸贴在小黑脖颈上。突如其来的热意让小黑僵住了脖子，怎么甩都甩不开，反倒被圈得更紧了。“这又是在干吗？”小黑只好放弃挣扎，任赵昉抱着。

        “小黑。”赵昉迷迷糊糊地喊着他。

        “嗯。”小黑无声地回应着。

        “你知道吗？另一个世界的月亮也是圆的，另一个世界的人们也会过春节。”

        “嗯？”小黑听不太懂了。

        “妈妈会包着饺子等我回家，可是今年怕是回不了了，呜呜呜……我好想回家。”赵昉抽了抽鼻子。

        “他这是……在和我说赵家的事吗？”小黑背着赵昉，沉默地走在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小黑你回家吗？我不是那种黑心掌柜，你同我请假，我一定会放你走的。”

        “我没有家。”小黑神情黯然地低下头，看着夜里被灯火照得亮亮的街石，这些黑不溜秋的街石，只有遇上人间佳节的喜庆，才会跟着沾染上一些热闹的色彩，不然，它也只是暗夜里的一处静默。

        “你为什么不回答呀？”赵昉蹭了蹭他的脖子，吓得小黑脚下一个踉跄。

        “你是不是想留在我家蹭饭吃呀？”赵昉傻呵呵地笑了几声，“好吧，欢迎你来蹭，只要有大哥我一口饭吃，你就一定不会饿着，我家就是你家。”她趴在小黑耳边悄声道，呼出的热气将他的耳朵染得通红。“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什么？”

        “我想……我好想……”

        “想什么？”

        “我好想吐，快放我下来。”

        小黑连忙将赵昉放下来，赵昉一脸难受地扶着墙，弯腰干呕着。小黑心疼地替她拍背顺气，心里又气，下次若有应酬他一定要跟着去，绝不会再让人将赵昉灌成这样。

        远处透来一阵光亮，有人点着摇摇晃晃的灯笼越走越近，小黑定睛一看，打着灯笼的人正是谢桓。

        “我在门口等了你们好久，也不见回来，便出来寻你们了。”见是他俩，谢桓快步跑来，“怎么喝成这样？”

        小黑和谢桓各搀着赵昉，朝赵宅走去。赵昉迷糊中抬眼一看，见自家门前不知何时已挂上了一对红火火的灯笼，在夜里投下一片喜人的光亮。

        “回家了呀？”

        “嗯，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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