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书呆与纨绔
“怎么回事？”赵昉脸色一凝。
“就是那林家二少爷，来咱们店里吃饭，偏说小柔姐怠慢于他，带着人又吵又闹，桌子都掀……掀了好几张。”伙计急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昉听得太阳穴青筋一跳一跳的，竟敢动她的人，还砸她的店？先前心中还埋怨桓桓不该招惹此等无赖，但现实就是，即便你不去招惹，这些泼皮也会找上门来。
“走，去店里。”
赵昉担心小柔受欺负，一头便奔向风雪中。三九寒天，风像鞭子一样无情地抽打在人身上，赵昉的手臂被轻轻拉住，还未回过神来，一件厚实的斗篷便披在自己身上。
“快走吧。”小黑用眼神示意她。
赵昉紧了紧斗篷，朝店铺快步跑去。
赵家店铺外，一群人围站着指指点点看热闹，拨开人群，只见桌椅被踢到在地，火锅倒在一旁，汤汁撒得满地都是。
一片狼藉中站着一个蓝衣姑娘，正捂着左手，脸上尽是痛苦神色，红红的眼眶盛满了泪，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翘着二郎腿，和他的打手们笑嘻嘻地看好戏。
惹事的不是林嘉锡又能是谁！赵昉怒火中烧，赶到小柔身边，轻轻拉开她的手，见她满袖都是油腻汤汁，小臂隐隐可见烫红了一大片。
“赵昉哥哥，我无大碍的，只是店里……”蓝小柔哑着嗓子道，眼睫上挂着点点泪光。
赵昉又是心疼，又是埋怨自己无端让蓝小柔遭遇这无端的灾祸。她怒目圆睁，瞪向幸灾乐祸的林嘉锡，斥道：“林——嘉——锡！你干的？”
“赵掌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可不止你们赵家人会搞偷袭！”林嘉锡满脸得逞的坏笑。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又与旁人何干？”
“好，这可是你说的，就冲着你了，可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林嘉锡拳头捏得咔咔响，猛地抡起朝赵昉挥去。
赵昉不料他突然发难，只是将蓝小柔护在怀里，下意识紧闭眼睛。
一道黑影闪过，拳未及身，林嘉锡就被一股凶猛的力道推开，摇摇晃晃向后跌坐去，差点摔了个屁股开花。
“谁敢暗算老子！”
“锡弟！”
一道洪亮的男声同时响起，外面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高个男子快步走进来，他面带愠色，环视一周后，转头向林嘉锡责问道：“锡弟，这些可是你所为？”
“哥，你怎么来了？”林嘉锡噌地站起身。
赵昉瞧着这个男人，长相与林嘉锡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一身霁青色长衫，比林嘉锡瘦削单薄，竟不像富贵商人家中出来的，倒有几分书香子弟的气质。
林嘉锡狡辩道：“这小妞跟爷摆脸色，还故意将汤油泼到我身上，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没有……明明是你突然说些奇怪的话，还抓住我的手，油才会溅出来的，”蓝小柔急急解释。
林嘉怀看着林嘉锡胸前几滴油渍，又将视线落在蓝小柔湿透的衣袖上，心里便明白了，望向林嘉锡的眼中多了几分怒其不争。
赵昉将小柔护在身后，朝林嘉怀愤愤不平道：“若是我店中人有过错，我责无旁贷。如今我们也道过歉了，你们还揪着不放，大闹一通，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
“闭嘴！你个娘娘腔。”林嘉锡气急败坏地指着赵昉，“爷这身衣服可金贵了，岂是这种贱人一句道歉就可了了？再说了上回那事……”
“别胡闹了！”林嘉怀一把推开弟弟傲慢的手，“来人，将小少爷带回家中。”
“哥！”林嘉锡被几名侍从抱住，活像一只发狂的猴子，“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还是我亲哥吗？由着外人欺负我。”
“锡弟！你当真是不知悔改，这次又想惹出多大的祸端来！”林嘉怀示意随从将林嘉锡带离。
林嘉锡挣扎着被抬将出去，颜面丢尽，口中仍不住地恨恨道：“赵昉，你给我等着瞧，我与你赵家没完，奇耻大辱，我必报之！”
听着林嘉锡不断冒出污言秽语，林嘉怀满是愧疚，深深朝赵昉鞠躬道歉：“舍弟不肖，自当回家好好教导，在下代舍弟向赵掌柜赔不是，店中一众损坏，我定当赔偿。”
赵昉余怒未消，没好气地回了句：“道歉有用还要衙门干嘛，小本生意再经不起折腾了，林大公子请走吧。”
此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也四散走开，店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安静。赵昉用奇怪的眼色瞅着仍立在一旁的林嘉怀，纳闷道：“他怎么还不走？”
却见林嘉怀卷起袖子，蹲下身来，捡起地上散落的碗筷。
“林大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林嘉怀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残局，摆起倒落的椅子，朝赵昉正色道：“古语云：‘改过不吝’，若赵掌柜心中仍有怀疑，嘉怀愿以行动证明我道歉的决心。”说着便拿起墙边的扫帚，不顾路过行人的讶异，细细清理地上的残羹剩饭。
“你又何必替林嘉锡背这个锅。”赵昉夺过他手中扫帚，将他推到店外，“行吧，原谅你了，请你快些离开。”
“不是背锅，舍弟管教不严，我亦有责。”说着便拱手立于店外，亦不离去。
“他爱站着就让他站着吧。”赵昉无语。
“也许他是有心想求得我们原谅呢？”包扎好伤口，又换了一身衣服的蓝小柔朝外边瞧了一眼，悄声道，“说不定他是好人。”
“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赵昉轻轻敲了敲蓝小柔的脑袋，“他们林家一个小纨绔，一个老狐狸，如此家风可让人不敢恭维，莫非这林大少爷偏能出淤泥而不染？长个心眼吧。”
蓝小柔摸摸脑袋，偷偷地打量着林嘉怀，只见一名林家家仆跑向他，林嘉怀从家仆手中接过一个青色小罐，转身便与蓝小柔目光相接，吓得蓝小柔偏过头去。
林嘉怀向蓝小柔招手示意，蓝小柔拎着一口小铁锅，看左右无人，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吗？”
林嘉怀点点头。
蓝小柔来到林嘉怀跟前，问：“你还不走？”
却见林嘉怀拿出青色小瓷罐，朝她递来，“姑娘，这是治伤的药，你收下吧。”
“我不收，你快走吧，我们掌柜还在气头上呢。”
蓝小柔死活不收，两人僵持不下，林嘉怀急得满头大汗。家仆又催他快些赶回家中，他只好拱手告辞，出其不意地竟将治伤的药罐放入蓝小柔拎着的锅里，快步跑走了。
“喂！我不收你的！”蓝小柔看着空空的铁锅中骨碌碌打着转的小瓷罐，又看看早已跑得没影的人，叹了口气。
“人倒是好人，就是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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