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醍醐雕花
“我可太牛了！”赵昉难以置信地惊艳道。
只见盘中一片五彩缤纷刹那绽放，竟不似凡品。一旁赵昉叉着腰，脸上不小心染上了几道灰，却掩不住她眼中明亮的神采和骄傲的神色。
小黑止住脚步，不由得看得入了神。在他遇见赵昉之前，只觉口腹之欲害心，一日三餐也掺杂着妥协与讨好，他的口胃被愤恨淹没，早已麻木不仁。但是赵昉不一样。她烹调出来的美食，或强势霸道，或温柔清新，或如世外来物，或如多年挚友，那一股烟火气直往人心里钻，抚慰着他支离破碎的心。
她这样的人，内心该是多么纯净美好啊。可正如在灿烂朝阳面前，黑暗往往只能羞愧遁逃。若她知道自己的不堪的过去，还会对自己这般好吗？小黑望着赵昉痴痴想着，急切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一时情怯，立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的谢桓则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跟前，惊叹道：“这……这是何物？”
盘子里正端放着一个小小的淡黄色方形花盆，盆中栽满娇花嫩叶，五彩斑斓，隐隐有果香传来，沁人心脾。
“这是盆景？还是一道菜呀？”谢桓瞪着迷惑的大眼睛望着赵昉。
“试试？”赵昉递给谢桓一只勺子。
谢桓小心翼翼地用勺子靠近“花盆”，稍一用力，竟然把“花盆”切了一角下来。“啊，这这这……”谢桓吓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赵昉看着谢桓这幅呆傻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神奇了！”谢桓尝了一口，惊道，“似乎是奶酥？”多年以前，在外祖父的寿宴上，他尝过一道名为“金山堆雪”的菜肴，原是将天竺的庵波罗果切丁，浇上一层奶酥，叫他至今仍是念念不忘。
“可是又和奶酥不太一样。”谢桓舔了舔嘴角的“奶酥”，没有渣滓，更为纯净，绵软缱绻，入口即化，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榛果气味。
“‘玉指剪裁罗胜，金盘点缀酥山’，这是进化版的‘奶酥’，称之‘奶油’！”
“奶油？”
“牛出乳，乳出酪，酪出生酥，生酥熬煮出熟酥，最后由熟酥出醍醐，便是你尝到的奶油本体啦。”赵昉揉揉自己酸痛的肩颈，“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谢桓啧啧称奇，又将勺子伸向一朵红紫相间的“牡丹“”，轻轻一刮，恰如被一阵风儿吹落，“牡丹”便离开枝头，落于勺中。
“这也是‘奶油’做的？竟如真花一般，真是巧夺天工呀！”谢桓吃了半口花，唇齿间飘溢出了不一样的香气，“是葡萄！”他喜得眉开眼笑。
“哈哈哈对了。”赵昉见谢桓脸上糊了一圈奶油，乐不可支，“因为这是用葡萄皮染出来的颜色，诶诶你这小馋猫，可别都吃了，小黑还没尝过呢……”
赵昉还是慢了一步，谢桓一阵“辣嘴摧花”，将小蛋糕消灭了大半，“太好吃了！此菜一出，谁与争锋！”
小黑摆摆手表示无碍，却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心中对赵昉更加叹服。
美食盛会的时间就定于明日，张县令尤为看重，特令属下将东市装扮一新，两处城门也派重兵戒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百姓们不禁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莫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
在张县令的威逼利诱下，各参赛的餐馆酒楼都得创研出别具一格的新菜式，不可随意敷衍。为保住好不容易在白水城得来的安稳日子，赵昉不得不挖空心思，完善她的菜品“万象回春”。
只是到底是古法制成的奶油，难免会有腥膻之气，还需要些去腥提香的香料。可惜这个时代并无适配西式糕点的食用香料。
“对了，迷迭香！”赵昉一拍脑袋，想起了这味中国自秦汉时便已引进的香料。然而她问遍了所有香料商人，并无人知晓。
“难道这个时代不存在迷迭香？”赵昉一筹莫展，“或是，此时它并不被称之为迷迭香？”她灵光一闪，细细将记忆中迷迭香的样子临摹出来，交给香料店掌柜辨认一番。
“哦，这是揭车吧。”掌柜翻了半本《香方全鉴》才找着，“此香草可制香囊，不过小伙子，那可是几百年前的风尚了，如今皆佩艾草，便再无人进购揭车了。”
赵昉不愿放弃，追问道：“请问还有何处能寻得揭车？”
“揭车亦可入药，要不你到医馆问问。”掌柜指了指潘大夫的医馆。
此时潘大夫正在后院翻晒药材，得知赵昉的来意后，接过图纸一看，了然笑道：“这我清楚，这是揭车呀，可治外伤。”
赵昉大喜：“您店中可有这味药草？”
潘大夫细思一番，回道：“有是有，只是这揭车早已是炮制过入了药酒，如今怕不是些药渣渣咯。”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再另想办法吧，赵昉垂头丧气地道了声谢，正欲离开，却又被潘大夫叫住。
“我记起来了，这些揭车是我在城外山上采的，你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
“谢谢潘大夫！”
赵昉欣喜欲狂地跑回家，匆忙提了竹筐便往外跑，一不留意与小黑撞了个满怀，小黑正如一道墙般，兀自岿然不动，可怜赵昉乐极生悲，小脑袋瓜正磕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又被一把弹开。
“何事匆匆忙忙？”小黑比划道。
“急！你别挡路，我要去城外找香草。”赵昉跺跺脚，推开小黑自顾自跑了。
小黑有些愕然地看着赵昉远去的背影，回过神来赶紧也提着竹篮跟了上去。
等两人赶到城门，却发现城门紧闭，一队捕役正在执勤巡逻。看到赵昉和小黑靠近城门，便伸手拦住他们。
“城门关闭，若无衙门批令，闲杂人等不可进出。”
“可是现在不过巳时，离宵禁还有五个时辰，怎么就关闭城门了？”
“这是县衙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快回去吧。”捕役们不耐烦地招招手。
“麻烦差爷们通融通融，我有急事要出城一趟。”赵昉急急恳求。
捕役瞅了她一眼，见赵昉毫无反应，便摇摇头，再不搭理她了。
赵昉无可奈何，干脆在城墙边蹲下，苦思对策。一旁的小黑看到赵昉这般模样，心急如焚，盘算着如何才能带着赵昉翻过这高高的城墙。
正在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赵昉抬眼一瞧，只见一双乌黑镫亮的靴子立在她跟前。
“赵大哥，你蹲在这儿干嘛呢？”
赵昉抬头，看清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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