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木舟的选择

“在我家乡，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不仅会包饺子，还会在一些饺子中包进各种寓意吉祥的东西，看看大家能吃到什么祝福。”

        赵昉下了一盘五彩缤纷的饺子，给小黑、苏叶、潘大夫和自己各盛了一碗，碗中的饺子是胖乎乎的元宝形，十分小巧可爱。

        “嗯！这是什么？”潘大夫最先嚼到饺子中包裹着硬邦邦的东西，喜道，“好像是花生。”

        “吃到花生的人必将体魄健康，福寿绵长。”赵昉祝贺道。

        “有趣至极！有趣至极！”潘大夫笑成了一朵花，“借赵掌柜吉言了。”

        眼看师兄已经吃到了“祝福”，苏叶又连着猛吃几个饺子，终于也叫他找着了。

        “我也吃到了！”甜甜糯糯的小颗粒，尝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何物，扒开剩下的半个饺子一看，馅里正藏着一颗小小的红豆。

        “哟！”赵昉打趣道：“是红豆呀！看来苏神医新的一年必能觅得良缘，甜甜蜜蜜哦。”

        苏叶有些郁闷，比起红豆，倒不如叫他啃到些寓意枯骨生肉，起死回骸的骨头，毕竟情情爱爱，只会影响医者的敏锐的判断！

        “你吃到的是什么？”赵昉跑到小黑跟前，好奇地问道。

        “没有。”小黑遗憾地笑了笑，满满的一碗，竟都是些寻常的饺子，一个祝福都没有。

        “怎么会……”赵昉看他碗底只剩下些清汤，可怜巴巴的，忙又从锅里捞出一个给他，催促道，“我就不信了，尝尝这一个。”

        小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惊喜道：“有了！是……莲子！”

        “‘莲’是祥和的寓意，祝愿你未来平安喜乐，天天开心。”

        小黑犹如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舌尖轻卷，咬碎莲心，泛出微微的苦涩，可又怎么样呢？此时此刻，乃至余生，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份美好的心意。

        众人吃饱喝足后，仍旧各司其职。夜色渐深，偶尔能听见山下人家燃放烟火的响声。赵昉心潮起伏，左右无事可做，索性又披上斗篷走出营帐。

        隔离所不远处有一高地，此处有一观景亭，可将白水城夜景尽收眼底。赵昉走到此地时，却发现亭中已有人在了。

        苏叶正捧着一壶酒自饮自酌，夜风吹开他宽大的衣袖，唯有孤影作陪，显得无比寂寥。

        “良辰美景，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赵昉拿过酒壶，也给自己酌了一杯，一饮而尽。

        “你不也是吗？不去会周公，来陪我这闷酒鬼。”苏叶微微眯起眼睛，又帮赵昉倒了一杯。

        “被山下的热闹吵醒，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热闹是他们的，又与我何干呢？”苏叶带着几分醉意，几分自嘲。

        赵昉大笑道：“这话我熟呀，有一位文人也说过一句差不多的话：‘热闹是他们的，而我却什么也没有。’”明媚的笑颜旋即染上几分黯然，“谁知道这热闹下一秒又是何光景呢？”

        “为何有这般感触？”

        “说不清楚。”赵昉愣愣地看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犹豫道，“打个比方，就像一只漂泊的木舟，不甘随波逐流，妄图想要改变江河的走向，但事实是，下一秒它说不定就被哪朵激流撞得粉身碎骨。你说这小木舟，怎样做才是对呢？”

        “好问题。”苏叶脸上难得出现了极为严肃的神情，“但我不知道答案。”

        赵昉“切”了一声，没收了他的杯子，“答不出就不能喝酒。”

        苏叶被逗笑了，不似平时那般争强好胜，只是感慨道：“这几年我游走天下，医术虽愈精进，却常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方知挡在人命之前的还有权利、无知、欲望，医能治病，却治不了人心。”

        “所以啊。”苏叶目光炯炯，“假如我是那木舟，把握好当下的方向足矣。人世难料，但求不愧于心。”

        “好一个不愧于心，希望我的选择都能不连累身边人吧。”赵昉微微释然，向苏叶举杯，“谁说苏神医解不了心惑？敬你一杯！”

        “我该敬你才是，多谢你对我的信任。”苏叶举杯相碰，“吾能得一知己，此生无憾。”

        不曾想萍水相逢，竟能遇上苏叶这般生性豁达，与自己意气相投之人，“今后我唤你苏兄，可好？”

        “好极！好极！”苏叶哈哈大笑，向赵昉高举一杯，一饮而尽。

        两人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聊着，对彼此心性愈加欣赏。酒过三巡，苏叶脑子开始犯懵，说话也不顾忌起来，“虽然你俩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那个小黑，你要多加注意，此人眼中有杀气。”

        “嘿嘿，他确实有些傻气。”赵昉打了个酒嗝，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雪清丹既可治好他的哑疾，说明病因并非外力导致，而是多年的积郁宿怨堵住了经络，此人心境当大有问题。你一小姑娘行走江湖，对人要多留个心眼。”苏叶低声道。

        “什么小姑娘？你喝醉了吧？”

        “算了算了，和醉鬼讲不清楚。”苏叶摆摆手，“不说这些，我们继续喝。”

        不到几杯，苏叶便歪倒在石桌上，不省人事。

        赵昉提着酒壶，独自站到石崖上，头顶明月与山下灯火遥遥相望。她对着月亮，高举酒壶，一口喝完。

        “没人陪我喝酒了，你陪我喝。”

        自被投进书中世界，经历的坎坷远超她想象，许多书中并未描述到的磨难也不断降临到她身上。是啊，一叶孤舟怎能与百里江流抗衡，她既没有令人艳羡的金手指，也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

        “可我不甘心！我不服气！”赵昉难掩澎湃心潮，对着茫茫夜空高声大喊，“我偏不走情节，我偏要搅得天翻地覆，叫你不得不放我出去！”

        “放我回家！”

        酒壶被抛落在山石间，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忽然一人急奔而来，从赵昉身后探出双手，将她紧紧抱住。赵昉一时失去平衡，双脚离地，被人凌空抱起。

        “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身后人愠怒地呵斥道。“可知有多危险！”

        【作者题外话】：对不上的脑电波

        小黑：你可知“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赵昉：祝您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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