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眼前一黑

也许上了年纪的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所以哪怕医生再三说了，他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可是老爷子的心里就是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好不了了。

        只不过人老成精的老爷子心思深沉，这种担忧，在别人面前轻易不会显露，只有在老管家这个陪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伙计面前，会忍不住多说几句。

        老管家闻言立马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沉声说：“您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孙少爷今年才五岁，厉爷也还年轻，您是他们唯一的长辈，就指望着您给领航带路呢，您要是有什么好歹，让他们怎么办？”

        这话算是说到老爷子的心坎上了。

        如果不是担心顾晏，老爷子也不至于这么伤怀。

        毕竟到了他这个时候，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其实区别并不大。

        他不怕死，就怕这个时候死了，看不见顾晏长大。

        想到这个，老爷子眼里的黯淡更深了一些，低头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你说的对，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的小晏儿怎么办？还有小重孙女儿，我还没给小丫头发红包给嫁妆呢，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听到这个不存在的孙小姐，老管家撑不住笑了，用哄孩子的口吻说：“是呀，少夫人漂亮又聪明，厉爷也帅气英俊，孙少爷也是人中龙凤，这二位生下来的小小姐，肯定跟水晶娃娃一样精致好看，这么好看的小小姐，您要是不亲眼看护着长大，以后给她挑夫婿撑腰，万一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提起这个，老爷子立马来了精神，中气十足的大吼：“他敢！谁敢欺负我家的人，我打断他的狗腿！”

        老管家笑了，赶紧说：“那可不是，所以说，您别多想，赶紧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事儿，回头厉爷跟少夫人给您添一个小重孙女儿，您还得帮他们看孩子呢，精神不好怎么行？”

        老爷子听了这个，这才开怀的哈哈笑了起来，可是到底是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管家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想着老爷子日渐不济的身体，有些发愁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月后，春暖花开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彻底不太行了。

        他没法再逞强在家养着不去医院，被顾清歌连夜紧急送进了医院，直接就进了加护病房。

        因为之前一直查不出具体病因，顾清歌心里着急，索性就自己出资从国外弄了一套专业的检查设备回来，专门给老爷子查身体。

        可是检查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一了，身体机能各个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肝脏功能尤其不好，甚至医生还说了，如果再这么下去，就只能给老爷子上透析的机器了。

        因为他的肝肾功能严重老化受损，其中堆积的毒素是常人的十几倍，他本身的机体功能不能把这些毒素排除转化，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就只能是凭借着人工把那些毒素排出来，这样人虽然遭罪一些，可是从长远来考虑，是好处多过坏处的。

        至于老爷子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糟糕了下来，经过多方专家的会诊也没有得出结果，最后只给了顾清歌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那就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哪怕没有外界干扰，自己的身体功能也不太好了，有这样那样的老年病，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没有办法的。

        顾清歌听着这个回答，再看着病房里躺着恍惚换了一个人的老爷子，咬了咬牙，给厉以陌打了电话。

        从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以后，老爷子就宝刀未老的做了一番清洗，把自己身边可能是厉以陌眼线的人都打发走了，所以厉以陌现在，想要知道老爷子的消息，除了从顾清歌的口中得知，就只能指望老爷子自己跟他说实话。

        不过指望老爷子跟他说实话，难度实在太大，基本上不能指望。

        因为厉以陌那边的工作正在关键时刻，为了不让厉以陌分心，老爷子还三令五申的跟顾清歌敲了警钟，告诉她不要多嘴，不要给厉以陌添乱。

        顾清歌一开始也是听他的，瞒着厉以陌，可是老爷子现在都严重到这种程度了，都住院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可能瞒着不说。

        顾清歌尽可能简洁的把老爷子住院跟医生的话跟厉以陌重复了一遍，末了有些头疼地说：“你那边的工作还有多久能结束？”

        厉以陌初期预计的是半年，可是后来又说时间有变动，所以具体是多久，顾清歌并不清楚。

        厉以陌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发沉，说：“起码还有半年。”

        顾清歌这下觉得头更疼了。

        不是她想说扫兴的话，可是老爷子目前的这种情况，估计根本撑不到半年以后。

        厉以陌不在，可怎么办？

        顾清歌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你想想办法，抽出空回来一趟，老爷子总念叨你，他还是想你了。”

        对于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老爷子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惦记？

        只不过老爷子强势了一辈子，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是狠心。

        为了不让厉以陌分心，他愣是压着身边的人一点儿风声也不跟厉以陌透露，只不过再强势，他也只是一个思念孙子的老人，最近这段时间，跟顾清歌念叨厉以陌的时候越来越多，言语间流露出来的老态，跟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厉以陌的遗憾，让顾清歌看着就觉得心酸。

        厉以陌闻言，没有多迟疑，直接说好。

        他说：“我会尽快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回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顾清歌闻言低低的笑了几声，想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倒下去。

        她手忙脚乱的抓住了一旁的扶手站定，噼里啪啦的声音却引起了厉以陌的注意。

        厉以陌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些，问：“你怎么了？”

        顾清歌不想让他担心，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笑着说：“没什么，脚滑了一下，没摔倒，没事儿。”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可是那种头昏脑胀眼前一黑的感觉始终没有过去，只能艰难的扶住扶手，闭着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用抱怨的语气跟厉以陌说：“不行，你给我买的这双高跟鞋不好，不防滑，回来你得重新给买新的。”

        厉以陌听她的口吻的确没什么异常，在顾清歌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宠得不行地说：“好，这个没买好就扔了，回来给你买新的，你要什么买什么，你看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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