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契约师
夜色，微凉。
格雷独自踏上回旅馆的路上，来时同行的人已去了事务所。
路灯的光柔和又温暖，格雷心头却有点发冷。
树干上的无数肉球颤动的画面在格雷脑中回荡，在那之前，在那只木偶的注视下，格雷亲眼看着菲拉瘫坐在地上，身下的泥土被他疯狂刨到一边，低垂着头，呓语。
而后某一刻，他膨胀开来，像是一滩巨大的半融化冰淇淋球，坍塌，分解，一颗颗肉球自他身体迸出——
树上，泥土里。
只是一瞬间，他化为了它们。
“无处不在——”格雷咀嚼着男人口中的词，背后发冷。
街上，几名裹着大衣的行人匆匆而过，格雷甩甩头，轻叹一声。
——
当太阳从旅馆的窗户里探入，格雷起床了。
长长伸一个懒腰，换上洗过的衣服，路旁买份早餐，往保镖所去了。
一切照旧——
“这是你维和委托的奖励，嗯，虽然其严重程度好像并没有达到维和的地步，不过事务所特别进行说明过，所以还是当维和委托的奖励算。”
面前，坐在长桌后的霉落落掏出一把金币，动作随意。
旁边愈轻笑着，刚才她对格雷进行了惯例的生理与心理检查，这是所有保镖所的非凡者直面失控污染后接受的操作。
结果很乐观，一切正常。
格雷接下，掂量掂量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扭头问道：
“杜鲁老爷子呢？”
刚才格雷上楼时并没有看见他。
“请假了，昨天他喝得有些多，毕竟老爷子只是普通人。”霉落落将一堆文件塞进桌肚，揪了揪她的绿发。
格雷点头，去四楼翻阅翻阅图书，这里的书都快被格雷看完，成为非凡者给了他更强的记忆力。
放下书，格雷长舒一口，他正在考虑自己的机械学习要不要近几天就开启，毕竟花女士还未回归，雷塞也在王都，自己莫名其妙地又闲起来。
想到下次非凡集会就在后天，格雷暂时打消这个想法，先去集会上看看有什么能接的委托吧。
三楼，熊和妮亚都在这，格雷打完招呼后，便又往旅馆去了。他对未来的发展方向绝不在贴身肉搏，并且这个世界的主流也不是肉搏，太多的诡异，太多的未知，让肌肉在这里显得格外无力。
一只木偶爬上格雷床边的柜子上，格雷轻轻提起对方，对望，木偶视角里，是个皱着眉思考的男子。
“我的特殊经历造成了肉体的强大与黑线的支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的能力主在肉体，但，黑线才是我的主要能力，肉体的强大只因为我降生在一只章鱼内。”
白色空间内，格雷自言自语。
“所以，此后的遗留物重在强化黑线。如果想要进阶，现在我只有两个途径，去王都和非凡集会，花女士的提醒不会是开玩笑，那么剩下的，我只能到非凡集会上找机会。”格雷瞥了一眼紫花，摸摸下巴。
旁边大章鱼触手甩动，格雷扭头，半晌，再陷沉思。
——
“铛铛。”开门的仍是那位义肢男人，对方脸上的笑如上次真诚。
“以阿卡，怎样？”阿莱问的是以阿卡上次的情报交换结果。
以阿卡脸上泛起苦笑，“换了，现在是情报有了，但我完成不了。”
格雷目光闪了闪，没搭话。
聚会照常进行，大多仍是上次的人，那名小白女巫没来，应该是与以阿卡情报交换后去找那件遗留物了。
上次喊着2阶层心里震荡的那位女子还在，格雷手指敲了敲桌边，起身。
“那件心灵震荡很适合我，虽然现在用不上，问问也好。”
向身边的同伴道一声，格雷向那名女士走去。
“和上次一样，帮我狩猎一名非凡者。”
闻言，格雷眉头一挑。
“有更详细的信息吗？”右边一男子开口。
“对方是一阶层，非肉体强化。”
“呵呵，我宁愿对付肉体强化者。”左方的男人抬了抬他的机械臂，冷笑一声，果断回头。
“如果有意，可以到里屋谈，我能给出更具体的信息，而且我是‘契约师’，不怕赖账。”女人狭长的眼里透露些许狠色。
契约师，格雷在四楼书架上的《非凡能力图鉴》看到过，立下契约，违反的一方依据契约付出代价，而且这种代价往往是灵魂。
“可以。”右边男子点头，脖子上一条伤疤露出。
女人示意其他人稍等，带着男子进了庄园的里屋。
不一会，两人出来，男子面带难色，对着女人摇了摇头后，向一边走去。
“继续。”
格雷上前，对着女人点点头，径直往里屋走去，后者随之跟上。
“牙连城，西2街，赫基庄园，对方是画像上的男人，名叫克拉，是庄园保镖，常驻在庄园内。提醒你一句，赫基庄园拥有大量武器，本身是牙连城的大贵族，底下鹰犬众多。”
画像上是名棕色卷发男，目测30岁左右。
“还能跟详细吗？比如庄园有哪些武器？底下非凡者多吗？几阶层？他们非凡能力是什么类型？在城里有其敌对势力吗？”
格雷看了看画像，直接开口。
“抱歉，我只知道克拉的非凡能力——感知，他能察觉到周围很大一片区域的动静。”
“这种能力，他在庄园的地位不低吧？”格雷抽了抽嘴角，有些怀疑对面的女人是不是失心疯了，就一件2阶层遗留物的报酬，就想要雇人进行如此困难的刺杀。
没错，格雷对这个任务的定位是刺杀，那种配置，想要正面强杀，仅靠几个人根本不可能。
女人点点头，“但庄园里有我的内应，虽然她几乎接触不到克拉。”
格雷挠挠头，“方便问为什么你想雇人杀对方吗？还有，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我前夫，我和他都是非凡者，我俩工作性质特殊，在得到一件非凡物后，他将刀尖对准了我，但我侥幸逃了出来。所以，我想报复回去。”
听到女人口中的工作性质特殊，格雷想到一种人，蒙曾经向格雷提到过他们——专门狩猎非凡者，获取非凡者身体内的遗留物来赚取大量利益。
非凡猎人！
“贪婪，好色，好酒，胆小如鼠，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很方便狩猎，我和他根本不会在一块。”
格雷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女士，我不得不提一句，这任务，收支完全不等啊。”
“那件非凡物品是额外的报酬，我现在只想弄死他，如果你接下，我会全程辅助你，甚至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看着对方姣好的脸蛋，格雷摇头。
“非凡物品的能力是——”女人还想争取一下，但格雷还是抬手打断。
“呼——签订契约吧。”女人有些失望，一根白线从对方手指伸出，缠绕在格雷手腕上。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在格雷心中泛起，格雷强行忍下挣扎，屏息凝神。
“今日谈话，双方都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食言者必受灵魂剥离之苦。”
心中一颤，连带着四周的光线都暗了下去，寂静中。
契约——
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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