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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吴家巷要拆迁了


吴言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吴家巷的时候,吴家巷的布告栏边挤满了人。几年来,吴家巷里的原住居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来临。因而,当正式通告张贴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像过年一般欢欣鼓舞。讲真,虽是习惯了这种安静的生活,可这里的人发自内心还是想住上干净、宽敞、明亮的楼房,成为真真正正的城里人,更何况还能够得到一笔不小的补偿金。

        他们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又在心里核算着自家应该得到多少平米的商品房,又能分到多少安置费。越想越开心,越核算越兴奋难耐。

        所有的事情,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原住居民自是相当欢喜,而那些在小吃街上租赁店面卖小吃的人,有些忧愁。几年来,他们和罗玲玉一样,都渐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生意虽算不上大红大火,回头客还是相当可观的。况且,这里的房租相对便宜了很多。若是拆迁了,他们肯定要另择新店,重头再来,而这其中的变数,就不是个人所能预料和控制的了。再说了,就算是几年之后重新回到吴家巷开店,房租贵了况且不说,那些习惯了这些小吃的人,还会来么?

        时光辗转,物是人非,谁都没法重新踏入那条自己曾经戏过水的河流。

        同样忧愁,罗玲玉的忧愁似乎更重一些。更确切地说,不应当是“似乎”,应当是“一定”。别的店主需要搬迁的是店面,罗玲玉要搬的不仅仅是店面,还有家。

        同样是拆迁,对吴家巷里的原住居民来说,是一种重生,对大多数店主来说,像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而对罗玲玉来说,则是一场大换血。轻则心酸坎坷,重则流离失所。

        吴言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绪,踏进了人头攒动的家门。罗玲玉还手脚麻利地在摊位上忙碌着,密密匝匝的汗珠,丝毫无法掩盖那种忧之色。她将漂浮在沸水里的馄饨捞进了海碗里,有从另外一口大锅里舀起几勺冒着热气的鸡骨汤。遇见汤水的馄饨,立刻饱满丰盈,像绽放的花一样,在碗里打着小小的圈儿。罗玲玉又飞速地淋上香醋、香油、海米,又放进了一勺辣椒油,撒上翠绿的香菜,这才端到饭桌旁。

        “罗姐,这巷子要是拆迁了,你要搬到哪里呀?我来宁城近五年了,已经习惯来你家店里吃饭了,要是几天不吃,还蹦不习惯呢?”3号桌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一边吹着勺子里的馄饨,一边叹息着说。

        “哎,还不知道呢,再说吧……”罗玲玉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油腻的双手,有些尴尬地说。

        罗玲玉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最大的牵绊是吴言,若没有吴言,她一个人可以南下,找一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去打工,可她不能丢下吴言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孤苦伶仃。同时,身为一个女人和母亲,她是愧疚甚至是绝望的。在一成不变的生活发生变故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力给吴言一个安身立命的家。

        她多想活成一棵树,即便是凛冽的寒冬将树叶摧残殆尽,最起码她还有脚下发达的根可以依靠。她多想自己能够活成一堵墙,能够抵挡人生寒冬带来的那些凛冽。

        可,她依旧匍匐在命运的脚下,卑微地向他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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