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即将到来的运动会

“你还好吧？”卫智试探性地碰了碰姚言的手肘。

        “嗨，没事儿。”姚言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前一个月净想着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没考好活该。”

        “你考了多少名？”

        姚言把抄下来的成绩递给卫智，看到一行潦草中透着一丝不甘的“24,168”后干笑了两声安慰道“嗯比我好多啦。”

        姚言猛地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还能低到哪儿去？”

        卫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可还是镇定地答道：“我，389名。年级。在咱们班，是倒数第十四。”

        这次轮到姚言担心同桌了。他担忧又乐善好施地对卫智说：“这行吧，虽然我知道你入学的时候是咱们组最后一名，不过没想到你这差距还有点大呀不过放心，三四百名的成绩还是蛮好提的，倒是越往前，名次反而越难提升。我帮你！”

        卫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好，谢谢你啦。我相信你也只是一时的失误，我们一起加油。”

        有了来自同样没考好的同桌的安慰和鼓励，还有一丝丝“嗯还有人在我后面垫底”的迷之庆幸，姚言好受多了。他很快恢复了一副斗志满满又兴高采烈的纨绔样。

        “喂，兔子，你怎么样？”下了午自习，姚言兴冲冲地问道。

        “？”“什么？“谁？”“？”“啊？”

        颜王组的剩下五人都疑惑地抬起头，不过卫智马上明智地别开头继续写题，很知趣地认识到这明显不是在喊自己，而是在喊一个暂时也不知道是谁的女生。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瞎喊的，哈哈，我说的是，朱嘉艺同学。”姚言嬉皮笑脸解释道。像他这种不打预防针就擅自给别人起昵称的熊孩子毛病不是第一次了，也亏了他能忍住不当面喊卫智向日葵。

        那边兔子同学取下眼镜揉了揉眼，显然在状态外，于是很跑题地问了一句：“我为什么是兔子啊？”

        不问倒好，一问姚言倒还来劲地解释上了：“夸你的夸你的，看你肤白貌美又可爱，小圆脸人畜无害声音又娇俏可爱，像小白兔嘛。”

        剩下四人都笑了。

        这题越跑越远。还好兔子同学保持着学霸的本能成功绕回了最初的话题：“我就那样吧，200多名，和入学差不多。”

        剩下的三位女生也加入了谈话，纷纷表示“我们也和入学差不多。”

        姚言心想不妙，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滑铁卢了。组长惨遭滑铁卢，实在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好在小姚同学并不会一败而馁，他暗暗在备忘录上写下：“下次要考回来。务必！”

        中午吃完饭，姚言没有和卫智一起回教室，而是先跑到高二的区域看他们的光荣榜。果然，他的女神厉薇的照片还是在红榜上稳稳地贴着——年级第36名。姚言心里有点酸涩，攥紧了拳头，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巧的是，公布成绩后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胡志斌的课。拿到成绩的大家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一个个的都自觉早早在座位上坐好，恭迎老班入座发言。

        老胡还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只是面无表情之中却透出一丝威严。这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大概是长期面对高中学生练就的，为的应该就是让考出各式成绩的学生们自行解读。考好了的，从老师脸上看出来的可能就是“快要表扬我了的欲扬先抑”，考砸了的，很可能脑补出“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甚至干脆不敢看老师。

        明人不说暗话。老胡没有丝毫酝酿和铺垫，直接开口道：“相信这次大家都拿到自己的成绩了。这是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有的人，还保持着自己入学时的水平；有的人，猛地往前蹿了不少，值得表扬。还有的人，退步的幅度有些大了，需要自己考虑一下原因。这次就不多说了，第一次，各种因素起作用的很多，不做评价。大家也都是宏志班的学生，应该有自己的规划和计划，自己调整好状态。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班的整体成绩还是不错的。在四个宏志班里排第二。不过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保持第一。我带的班，一直都是第一。”

        全班都乖巧又安静地低头边听边做自己的事情。一派祥和安宁。这种一心两用甚至多用的好习惯早已被这些学霸们烂熟于心。

        接着，老胡的语调开始莫名上扬：“第二件事，是秋季新生运动会。每个班都要参加。我希望我们班不但在成绩上要争先，体育上也要评优。各个项目都希望大家踊跃参与，积极报名，每个小组想一个口号交上来，选出一个作为我们班方阵的口号，另外需要一名文艺队队长和两名副队长，负责设计我们班的方阵班服还有队列组合，另外还有什么新花样的都可以上，像是你们谁会轮滑啦，体操啦，跳舞啦，翻跟头啦，可以在我们队伍的最前面领头，这个是校领导要评分的”

        姚言一听到文艺队队长就开始按捺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再听到负责班服还有队列和花样展示的时候更是大喜过望，怎么想这都是上天给自己的展现审美、才艺、领导力、颜值的绝佳、上好机会！刚好可以一雪这次退步的耻辱。

        人嘛，在某方面出差错的时候，就总想着在其他方面补回来，才不至于太难看。至少能给自己个心理安慰：我还没那么差。

        于是姚言根本没听进去后面那一堆有的没的的注意事项，什么“不准带手机、但允许会摄影的同学带专业相机来”、“不能乱跑”、“友谊第一比赛也要重视”之类的说了也很少有人当回事的话，反正运动会这种大事，对于只有一次青春的所有人来说，必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纪念、留下些回忆，不带手机可能吗？显然不。再说了，就算摄影水平不行，拍得再烂，那也是自己宝贵的绝无仅有的回忆啊！

        等老胡终于铿锵有力、条理清晰地发表完自己的演说，准备选文艺队队长的时候，姚言立刻乖巧又迅速地把手举到了一个正合适的高度：既不会显得很想，又能显示出“愿意负这个责任”的决心，再加上他诚恳的目光和“知道错了，下次一定考好”的微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为了班级荣誉才报名的，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成绩退步给班级拖了后腿感到十分惭愧内疚和难过，绝对不是想要个人出风头才举手，请老师相信”的信号。

        老胡最终从举手的人里选定了姚言当文艺队队长、周子言和赵嫣为副队长。

        于是姚言很有范儿地从容站起，发言道：“感谢信任。请各小组积极讨论，大开脑洞，组长在明天晚上之前把所想的口号报给我和两位副队长，大家加油！”

        老胡看了他一眼，似是无奈又是好笑，补充道：“还有一个消息，运动会是在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说，你们在运动会之前，有一次很重要的期中考试。这次考试之后，是家长会。所以还希望大家不要浮躁，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不要因为运动会就分心。相信你们能做到。好了，这节课没剩多长时间了，自习吧。”

        众所周知，只要是班主任的课，必会总有那么几节是用来讲与课堂无关的事的。尤其是在重大事件前后，这个时候一堂课剩下的时间，讲不了什么，只有自习。

        赶巧不巧，新生秋季运动会偏偏放在期中考试的第二天。这可是考验学生心态的时候了。如果太过浮躁，只想着运动会如何独领风骚，很有可能会在考试的时候心思不纯，飘到运动会上，这个时候就非常考验定力了。还好姚言觉得自己就是浮躁了，要是真狠下心来逼自己不要心思乱飘，也是能做到学习时不想玩乐，玩乐时只想玩乐的。

        好歹也是中考成绩全市第六的啊。

        底子在，心态摆正，时刻调整方法，就不愁成绩。

        只是老胡显然不了解小姚同学丰富的内心活动。他走下讲台敲了敲姚言的桌子，示意他出来。

        姚言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还是维持着面部的美好表情——一个得体又诚恳上进的微笑跟着老班走了出去，琢磨着怎么跟他对话。

        “你是怎么回事？”老胡倒是开门见山。

        “嗯，老师，我反思过了，就是刚开学然后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有点浮躁，没有静下心来，学习方法也没有及时调整，有些东西做得太表面了，不够深入，总之，是我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这次的失误。我一定好好利用时间，下次扳回一局。”姚言十分诚恳，让人动容。

        老胡像是被噎住了，估计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不但反思了错误总结了经验，还难得地不像别的青春期孩子一样把失败归因于外物，甚至还表明了决心，那表情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相就讨喜，显得还诚意满满，让人讨厌不起来。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套路深又机灵的学霸。别的学霸那都是稳重乖巧，话不多，但人乖。经常是耷拉着脑袋双手交叉双腿并拢虚心接受老师教诲的模样，一副“您为尊我为卑您为对我为错您为王我为寇”的样子。这个姚言，倒是把姿态放得很平等，不卑不亢，有点意思。

        不过老胡不愧为科班出身的班主任，久经沙场的他很快找到了可以挑错之处：“嗯，好。我觉得你这打扮的，一天天的，是不是有点太时尚了？你看看咱们班，就连四个宏志班，有几个像你这样打扮的？学生就该朴素一点”

        姚言赶快接话：“啊，不好意思老师，我从初中就这样穿了。我觉得都是衣服，我没有刻意打扮什么。”表情依旧诚恳，眼神依旧无辜。

        无辜之中还透着上进的决心。

        “那你初中老师不说你？”老胡不死心。

        “不说的，只要我不影响学习就行。老师从没说过，只说让我不要早恋。我不会早恋的。”姚言信誓旦旦。

        “行吧。那你回去吧。好好干。”老胡叹了口气，心想再这么聊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干脆挥挥手让他走了。

        姚言心想早就料到会提打扮这事。反正不是所有的“老师和大人说的话都是对的”。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姚言有着和“早恋”异曲同工的看法。所谓“不行”、“错误”，都是前人们经历了十几年、几十年后，按照“大多数”普通人的情况所总结出的经验。既然是经验，就未必是真理，更未必适用于所有人。比如有的人，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的舒服、吃的开心，才觉得自己这一天是容光焕发，就算是为了这身打扮、今天这颜值也值得好好学习的，如果这样的人一天变得邋遢，他所有的不自律、懒惰、精神不集中、发呆都会出现，因为他自己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到自信，自然没那个内驱力去做事。而有的人，是真心不在乎什么颜值，在他们眼里打游戏、考好成绩赢得羡慕才更重要，穿什么样并不会影响甚至左右到自己做事。这类人不管是穿着朴素，还是打扮得“时尚”，都没关系。

        而有的人，心乱，心不静，“打扮”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招蜂引蝶而不是取悦自己，那他就算拼命打扮，想的也是如何吸引别人的注意；若不打扮，还会日日担心自己会不会没办法被人喜欢。这样的人，就算逼他穿得“朴素”，他的成绩也不见得会有起色。

        鉴往事知来者。很多时候人们只抓住表象，试图以“所见”去判定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却忘了应该是先有“动机”，再有“行动”。你觉得乖巧、心无杂念的穿着朴素的人，未必心里就真的只有学习。而你看不顺眼的打扮张扬像孔雀的人，也未必真的是个孔雀。

        欲离何曾离，云空未必空。想要离开可是何时曾经离开过，天空中看似没有云朵可是也未必是空旷的，表面的事物未必是看上去那样。

        而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了解自己是一件最不容易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了解自己适合的学习方法，处事的心态等等。

        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好好地认识自己，那大概也就不会有这么多误解和代沟了吧。姚言感慨地想。

        老胡一离开，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瞬间爆发成鼎沸人声。

        第一次新生运动会，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在为口号和队服贡献着自己的想法。

        姚言回到座位上，发现“颜王组”的四个女生已经在讨论了，卫智则一手托着脸，看着他。

        “怎么样啊大家，有头绪吗？有没有什么帅气又朗朗上口的口号？”姚言冲他眨眨眼，说道。

        “一班一班，牛气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王子沅说道。

        “我来！团结一心，奋勇向前！追求卓越，争创第一！”朱嘉艺自信满满。

        “啊有点太老套了，还有别的吗？”姚言有些不满意。

        “我我还没想好，我不太擅长这个。”张璇小心翼翼道。

        “嗯我也没想出来。”看起来就很文静秀气，平时也很少讲话的卢欣面露难色。

        姚言马上缓和气氛：“嗨，没事，没事啊！我们再想想，不急。”

        卫智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姚言来了兴致。

        “一班一班，非同一般。横扫赛场，制霸一方。”卫智缓缓吐出八个字，节奏、韵律行云流水，带着一股飘飘的仙气。

        “哎？！这个好哎！制霸！听起来就很酷!”朱嘉艺拍手叫好。

        姚言也笑了，觉得这口号颇有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吓死你的威风和霸气，又符合自己“朗朗上口”的标准，十分不错。于是他兴奋地对着组员说：“那我们组就报这个吧！一定能脱颖而出！制霸全年级！”

        四个女生都表示赞同，卫智轻轻一笑。

        上课铃打响，这节是生物课。老师走进来后全班立刻自觉收声。

        姚言轻轻撞了一下卫智的胳膊肘，笑道：“不错呀同桌，还挺会想。”

        卫智回以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哪里哪里，灵光一现罢了。学习方面还得你多多指教。”

        “放心！包在我身上。听课吧！”姚言自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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