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冠绝韶韵（一）
“等等——”
待戏班众人站定，台下却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刚要准备开始表演的黛袅袅被硬生生打断。
她顺着那道声音向台下望去，来者竟是芸太妃。
“参见太妃娘娘！有幸得娘娘光顾小楼，是咱们大伙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本在大快朵颐的客人们纷纷下跪拜见，高掌柜低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黛袅袅站在远处，皱眉打量着大堂内来势汹汹的众人。
“不知太妃有何贵干——”她大声喊道，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跪在一旁的阿兰真想一把将她抓走。
出乎意料的，芸太妃并没有生气。她轻嘲地撇了黛袅袅一眼，就在后者疑惑之际，芸太妃身旁的侍女忽然举起手臂——
“啪啪。”
随即，一众舞女从屋外迎着拍手声涌入，个个锦衣罗裙，貌若天仙的，瞬间便将食客们的目光尽数夺去。
芸太妃满意地打量着黛袅袅讶异的反应，待舞团在她身后站定，才悠悠开口道：“潇湘楼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破戏班都能来的地儿。你说是不是？高掌柜。”
“……是是是是是！”高雨连忙点头赔笑。
芸太妃白了他一眼，缓缓抬手，身后一袭青衣的舞团领头立马曲身在她旁侧站定“——这是哀家特意从京城调来的舞团，名为韶华，往后便在潇湘楼演出了。”
话落，芸太妃轻轻挥手，扬长了声调对高雨道：“高掌柜，还不快将闲杂人等请出去？”
“请”字被她有意加重，高雨来回转头左右为难，黛袅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太妃不妥妥的乐界毒瘤，南羌恶霸吗？！论阴阳人的功夫，她称第一，可没人敢称第二！
“我不服！”于是，黛袅袅直接昂首挺胸地朝下喊道，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哈喽kitty啊！
“放肆！”芸太妃身旁的侍女怒吼一声，正欲上前将人拿下，不料竟被主子挡了回去。
芸太妃挑眉，脸上就差写着“你打我呀”，笑道：“你凭什么不服？”她转身指向身后众人“论资厉，她们在京城演出三年有余；论相貌，是个有眼珠的都能看出，不知比你们好了多少；论实力，哀家曾亲眼所观，你们当然比之不及。”
身后的青衣舞女洋洋得意，挑衅似的看向黛袅袅。而在听了芸太妃的话后，黛袅袅却被猛然点醒，她忽然有了个不太成熟的主意……
“不知娘娘可否再给咱们一个机会。”
“哦？”芸太妃漠然地看着她：“你想如何？”
那来自高位者的威压让气氛降至冰点，黛袅袅深吸了口气，笃定地开口“比试。让朝凤戏班与韶华舞团比试，再由场中观众投票，选出最终留在此地的队伍。”
闻言，芸太妃微微动容，见她犹豫，黛袅袅不免得有些担心，可不料，原本沉默着站于她身侧的舞女直接大声道：“好！比就比，胜者留下，败者便滚出潇湘楼！”
见芸太妃缄默，青衣舞女更加自信了，她敢这么张扬也是因为团队来到南羌的第一个节目，是由太妃亲自所排。那引人入胜的剧情与新颖的表演方式，让她觉得只要出演，变能一朝冠绝乐界了。
由于表演被打断，黛袅袅想着稳定军心，便索性领着众人回到后台声称准备。不料那舞团领头的却主动提出，要先行上台表演。凭黛袅袅多年的演出经验，后上总比先上好。如此，她自是举手赞成。
待一众舞女娜着身姿在台上站定，黛袅袅还是不免得有些忧心，禾泽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两人相视一笑。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黛袅袅顿时傻了眼。
青衣舞□□柔道一声：“法海大人——请将姐姐还于小青吧∽”随后迈着莲步，身姿翩翩地舞到了“法海”面前。
“小青……”更离谱的，饰演法海的竟然是个女生！她满脸为难地与“小青”对舞起来：“不可……若是还于你，你的眼中便又只她一人……那我，我怎么办？”
说罢，“法海”竟忽的疯了一般，停下舞步将“小青”锢在怀里便道：“小青，忘了白娘子吧……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人的。”
台上，两人全身心投入戏中，含情脉脉的对视。
台下，观众看得痛哭流涕，两两相拥着称颂这段凄美的爱情。
黛袅袅：？？？？？？
这也行？
她无语到面无表情，强忍着胃里的一阵翻涌。这古早琼瑶式的魔改剧情究竟是哪个智障想出来的？
关键是，台下的反响还这么好！戏班众人在后台大吵大闹，就差冲上去把那舞女拽下来了。
“好了！”黛袅袅出声制止，见气氛有些严肃，又柔声补充道：“人家演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演好咱们自己的，一定能打败他们！”
见众人渐渐平复，黛袅袅也总算松了口气。可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确定。自从上次演出，白蛇传就成了坊间广为流传的故事，现下这舞团托太妃的福，直接盗用自己的创意拿上第二部，俗话说得好热题材是天，这厢他们能不能打得过还真不一定……
待舞团演出完毕，台下掌声如潮。还有不少人立刻转粉，声称直接取消比赛，让韶华舞团直接驻进潇湘楼罢。
黛袅袅对其充耳不闻，直接领着戏班上了台。比赛前的心态最为重要，断不能因为希望渺茫，而导致发挥失常。
想罢，她便对阿兰使了眼神，后者会意随即开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依旧是惊艳嘹亮的歌声，却唱出了妇女耕织日常劳作的平淡心酸。
此刻身着布衣的阿月很快融入角色，配合着阿兰的歌声舞动。黛袅袅站在准备席上，惊喜地发现阿月竟放下身段，真真切切的演出了一个心怀大义却被迫困于深宅的少女。
经历了方才的演出后，台下的观众此刻却有些疲惫，半响，角落处的几位大汉竟已昏昏欲睡了。
禾泽面不改色的走到他们身前将其摇醒。
几人刚想起身与他动手理论，不料台上一袭红衣硬生生将他们的目光夺了去。
流丹衣香，簪星曳月。
黛袅袅将那些繁杂的想法抛之脑后，苍玉站在台角开口诵读：
“彼时，匈奴再次来犯，我军已然将寡兵微，却即迎千万敌军，匈奴来势汹汹，势如破竹！见此，花木兰赫然领兵：英勇上阵……”
先前一开始，苍玉还因紧张而声音颤抖。可渐渐的，他竟查觉台下众人已然听入了迷！仿佛回到从前在楼中说书的日子，听众们震憾疑惑的表情反应就是他最好的定心良药。
于是，苍玉便锁性不顾紧张，声情并茂地越讲越激动。
黛袅袅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抽剑一跃而起。红裙在火光下熠熠生辉。黛袅袅用布袖的那侧持剑，身后旌旗破败却依旧摇曳，整个人英姿勃发。
台下众人愣是看得出神，原来女人也能在战场上如此叱诧风云！
晓五晓六等人饰演的兵卒纷纷上前与她打斗。黛袅袅则依照记忆中的步伐毫不犹豫地出剑，打的二人节节败退。
随即，黛袅袅深吸一气翻身而起，红裙落下，剑已悬在敌将颈侧。
“刷——”
即使敌众我寡，亦能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谁——说——女子……不如男！”戏腔一出，台下瞬间欢呼雀跃。黛袅袅喘着粗气立于台前，左观是红袖摇曳，青丝翩翩的风情美人；而右观则是布袖持剑，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朝凤戏班完胜！！！”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嘴，台下坐席瞬间一拥而上。
“那位女侠叫黛袅袅？爱了爱了呀！黛袅袅万岁！朝凤戏班万岁！”
“黛袅袅是仙女下凡吧这么美！”
“人家明明是女武神转世！袅袅姐姐看我啊啊啊——”
曲终，黛袅袅笑着弯腰跟拥在台前的粉丝一个个握手，苍玉见壮刚想溜走，不料被一个回手掏抓了回来。
依照音乐剧谢幕时应有的礼仪，戏班成员纷纷重新上台，黛袅袅在一旁为他们一个个介绍，还每次等她话落，台下都会爆发一阵阵呼喊，恍惚间，她竟有种回到现实舞台的感觉。
看着黛袅袅在台上被万人簇拥的模样，禾泽忽然有些落寞，转身正欲离开，却不料身后倏地响起一道女声。
“——阿泽，上来！”
他讶异地回头，只见黛袅袅三步并两步的跑下台，穿过人群，拉起自己的手就往台上跑，一抹温热瞬间涌入心中。
“这是我们戏班的班主兼服装设计师——禾泽。感谢他！”黛袅袅笑着向众人介绍道，欢呼雀跃的粉丝们虽一时有些听不懂，可不过数秒，他们就想通了。
黛袅袅说感谢的，那感谢就对啦！
于是，人群又开始燥动起来。
这边是热火朝天，而另一边，芸太妃在雅坐间气得浑身颤抖。
“碰——”
清脆的一声，瓷杯落地而碎。
“没用的东西！”
她愤愤起身，怒瞪了身旁的青衣舞女一眼后转身就走。
一楼，黛袅袅用余光撇到此幕，连给台下粉丝签名的手，都乐得抖了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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