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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星星萤火


接下来的日子里,尉连迟的伤势已经痊愈,按部就班回到了官场,并且,他会继续追究那日刺客一事。通过跟踪竟查出是《次家七人案》中幸免的小子妹,如今小子妹已经长大,定是来找自己报复当年之事。

        侍卫还查出,这小子妹约是在上月前,到《祖陵药堂》买下了丹次、黑红捣碎磨粉的药引,在暗器上下了毒。此人虽是一个弱智女辈,但善用箭术和制毒,不可小觑。

        不过尉连迟并未放在心上,他根本无心对付女人,只是这一次,次子妹刺杀下毒未得逞,他日一定又生事端,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不如为我所用。”尉连迟沉思考量,摆手示意侍卫过来:“如此重情义之人,从她家人下手,控制住她。”

        “是!”侍卫得令,马上去做。

        这乱世,近些年难得的太平安和。世分三城地:宝殿城、风岭城、云落城。各城管辖权由首统“全权士”掌管,战术谋策略由“参谋士”支配,设官场分各部管理,从而行使地方权利。

        尉连迟任职在风岭城官场刑部督察“仕君”之副“尉都事”一位。但他从不与那些贪官同流合污、名利往来,反之处处与他们针锋相对。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官污吏、官官相护,窝一窝的样子。

        都说尉连迟做人不懂人情世故,做事手段残忍极端,谁又真正的了解过他。他从来不善言辞,被流言蜚语覆盖,也从未洗白。

        其实尉连迟活在谁的眼里,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自他在官场谋职,便未在乎过别人对他的看法。对他而言,能做到第一人,权势之重,掌控实权,便没人不服。而他距“仕君”之位,也仅是一步之遥。

        近日尉连迟连连勘破几场疑难悬案,可见他的行事效率非常高。

        又实地勘察结束,尉连迟派人撤场准备返程。细细一算,已出差有数十日了,大家都可以歇一歇,算松了口气。

        夜深了,一轮圆月在乌云里若隐若现,清风凉凉吹得林子沙沙响,点点飘忽灵动的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三三两两,起起落落。此时,所有人都准备起程,尉连迟看了一眼萤火虫,令大家先行,自己则随后就来。

        深夜里,云落在半睡半醒的睡梦中,好似闻着尉连迟身上那种特有的墨香味,幻想他回来,正坐在床尾,给自己掖被子。

        恍恍惚惚间,云落真觉着床被有动静,一下子惊醒,猛地坐起身。

        尉连迟一愣,不料自己细微的动作,竟惊醒了云落,压低声音细语:“呃,弄醒你了?”

        有些不可思议的云落,揉了揉睡眼,定睛一看,朦朦胧胧的光线下,那床尾之人确实是尉连迟,很是惊讶,这十几日的外出,总算是回来了……

        他一袭黑衣,黑发束起,昏暗之中有棱有角的脸廓,云落看着又熟悉又亲切,她驱动着在床上裹着被子坐起,一时精神了很多,睡意全无。“尉侍,您回来了啊。”

        尉连迟见云落睡眼惺忪欲起身,怕她着凉,伸手裹紧了她身上的被子,不紧不慢道:“刚回来。困再睡会吧。”

        “不困,尉侍。好久不见您了,这么晚回来可要吃些?我在灶房备有宵夜。”云落正要叭啦叭啦说个不停,见他手中有个巴掌大系了口的金丝绒布袋,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她伸手想去摸。

        尉连迟忙牵住云落的手,怕她捏坏布袋里的小家伙,转眼看向门外:“出去看吧。”说着,拽下自己外衣搭在云落身上。

        “噢。”云落应声,着单薄白衣裙,裹上他的黑外衣,随他出去。

        外面月明星稀,夜深人静,云落觉着此时的空气很是清新,掺着些青草泥土的香味。皎洁的白月光穿过环廊,光影交错,形成一明一暗的效果。那飘浮在幽暗光线中,晶晶发亮的尘埃,倒成了不凡的点缀,编织出了一条小小的银河。

        两人漫步到花庭院中,四下还能听到虫鸣。以前的云落,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自家庭院的风景,因为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再熟悉不过,在她看来显得有些陈旧,今夜一见,却别有一番新意。

        不过,言归正题,她还是迫不急待地接过尉连迟手中的金丝绒布袋,小心翼翼打开口上系的丝带,一星点光从袋中飘出。

        “哇!是什么?”云落害怕星光飘走,马上又合上袋口,露出一点细缝。一脸惊诧,很是不敢相信的问:“尉侍,您是摘了星星吗?”

        “是萤火虫,没事的。”听尉连迟这么一说,云落才缓过神,她差点以为尉连迟有摘星星的神奇能力。这也不怪她,她还从来未见过萤火虫呢。

        竟然是萤火虫,云落的动作就更加的小心了,缓缓地再次打开袋口。

        萤火虫便三三两两、忽闪忽闪地从袋中飞出来,在夜色中游动着,有两只穿过了环廊,一只朝西书房方向去了,还有一只在身旁飞得慢慢的,许是刚才弄疼了它的翅膀。

        “尉侍,这萤火虫可爱得不行,你看这小家伙,舍不得走了。”云落小心伸出手指,生怕吓着它。但萤火虫不肯停在她指尖,也不愿飞走,只是在她身边,打着转。

        “嗯。”尉连迟见云落绽开笑颜,很是舒心。

        “萤火虫真漂亮,像小孩子一样,要回去找家了呢。”云落看着围着自己转的萤火虫,终究还是要飞走了。怕打扰他人休息,便压低了声音,招手告别。

        看着萤火虫缓缓飞远,尉连迟问云落,是否要捉回。毕竟见云落喜欢得不得了。

        “不用啦,尉侍。我想它们要回家了,太久没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云落感叹,实则是想表达尉连迟出差如此之久,自己有些担忧挂念。但是,她并没有直说出口。

        可尉连迟却对号入座,认为自己就是束缚萤火虫的金丝绒布袋,一时竟有些不悦。

        察觉到他的异样情绪,云落却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捏紧了布袋,扑进尉连迟怀中。

        一时间,尉连迟不知该说些什么,竟觉着怀中云落又长高了一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半大的孩子了,而是一个正值青春豆蔻年华的少女,那般纯真可爱。这样一想,尉连迟有些不知所措,缓缓地推开了云落,轻咳几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云落,该去睡了,明日你还有课。”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云落心想着天还未亮,得好好睡个回笼觉,便点点头,认真谢过尉连迟,揣着金丝绒布袋,跑回房了。

        而回房的尉连迟,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就好似困住云落的金丝绒布袋不是吗?其实初见是在云落城青山书院,那时尉连迟的马车驶过,他从帘子的细缝一瞥,便深深记住了窗前的这个女孩——莲。

        当时他有稍做打听,没想竟被人贩盯上了她,又经几番周折,才有了黑楼相遇。如果不是特定的缘分,又怎会相遇呢。后尚文武来府中认人,但尉连迟不想交出莲,利用了白丁小女以李代桃,刻意隐瞒了下来。

        也许回归正轨,云落正在青山书院读书吧,就不会有他收养云落这些事情的发生,两人一定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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