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1）

李析天被荡开了两三步，回刀又攻。

        台下众人见他与沈一刀硬拼一下，竟能站稳脚步，都松了口气，暗暗称奇。

        沈一刀本以为面前的小子体会了一下厉害，就会知难而退，怎料怕什么来什么。他不知道李析天比武时是个直脑筋的，浑身胆气，越是硬拼力气的时候便越勇猛。

        李析天挥起刀来，忽上忽下，忽东忽西，招招结实，逼沈一刀一直与他对刀。

        沈一刀不由呸了一口，骂道：“好个无赖小子！”

        他原本在刀法和内力上都比李析天高一大截，不出五十招便可将李析天打下台去，可这样一来，十招里有九招，都在如野蛮狗熊一样与李析天直来直去地对刀，硬拼手臂力气。故而从他的角度骂李析天是无赖小子，倒不是有意讥讽。

        卫朝看出台上真实情况，心里暗想：“李析天这小子倒有几分聪明，这会儿误打误撞，正好逼得沈兄没法子。唉，沈兄前面熬过了那么多场，一直都是硬生生地克制体内混乱的气息，他越比下去，丹田中生出的混乱气息就越来越多，现在毕生心愿只差赢这最后一场就要了结，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得住……”

        一股寒风刮来，沈一刀再次横刀抵住对方的刀，风从他脖颈里冽冽扫过，又撩着李析天身上的红衣瑟瑟颤动，衣襟翻飞。台下众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只见擂台上的两个人僵持着。

        沈一刀的手臂微微颤动。

        李析天右手虎口处那一块肉被震得突突直跳。

        两个人的眼睛紧盯着对方，一边眼窝黑皱，眼白布满血丝，另一边眉毛硬挺，目光炯亮。一老一少两对眼睛倒映在彼此的刀背上，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和血色的红光。

        “小子，你差得远哩！”沈一刀说完，另一只手掌翻起，将内力凝聚在掌心中。卫朝瞧着，心底一沉。却见沈一刀到底还是拼着性命用了遥云十记内功，手掌猛拍在刀柄上，内力顺着刀身源源不断冲荡出去。沈一刀喉咙里咽了一口腥甜的血液。

        李析天只觉刀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气，持刀奋力抵御，虎口破出一缕细细的血丝。他胸腔内被这股力气震得翻江倒海，一时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凌空飞了出去。

        他听见耳边掠过阵阵风声，身子飞了一会儿猛地撞落下来。他手里还握着自己的刀，连人带刀一起在地上摩擦着向后滑去，后背又重重撞上一处坚硬的地方。他抬眼看见擂台一角的红漆高柱，在天空下嘶叫着摇摇晃晃，终于咔嚓一声，断裂下来，砸在自己身上。

        茶楼上，叶瑰叫了一声：“哎呀！”

        卫朝抢上前一步，既是为擂台正中央站立着的沈一刀担心，也是为被打倒在擂台一角的李析天担心。

        沈一刀抬手止住了他，回手捂住口，面色铁青着不动，手胡乱地一抹之后，下巴上满是血迹。

        卫朝叫了一声：“沈兄！”

        沈一刀蔑视地瞧着台下众人。

        台下众人惊恐地望着他。只见他眼中透出一股凄凉，细细抚摸着刀背，道：“老家伙，我到底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没人能把我打下擂台去，我心里高兴，现在就只有你我啦……可我也难受，日后宝刀将蒙尘啊！”

        沈一刀说着，嗓子眼里又默默咽下一口血，手更明显地颤动着。

        李析天握刀的指骨紧攥着，眼圈辣红，仍是狠盯着沈一刀的人和他那柄大刀。风中飘来几片尖细的绿叶，打在他被汗水湿透的额头上，打在他憋得又白又红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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