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程敬霄站了起来，手按住月华剑剑柄，对师妹道：“这下可不是我无情。你我已三番两次运功为他压制体内那股歪邪气息，是救不了他的了。不如给他个痛快！”

        戚芍泪双臂平举，挡在师兄面前，叫道：“师兄不可！”

        程敬霄道：“若等他彻底控制不了体内的遥云十记内功，恐怕你我联手也敌不过他。街上这么多人，他真走火入魔，事情就大了！”

        戚芍泪瞧见沈一刀黯然的模样，心头一阵阵刺痛着，道：“或许，或许还会有办法的……”

        程敬霄冷笑一声，道：“还会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叫。人们望见擂台角落里，李析天从折断的红漆高柱下面爬出来，拄着刀缓缓立起，立到一半时，虎口一痛又跌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地毯上。

        卫朝又着急道：“李兄弟，你刚刚中了沈兄一掌了！”

        李析天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中了一掌又如何？”他再次拄着刀，身子往上起，一只脚在地上立稳，另一只脚也立稳，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盯着沈一刀手中的大刀，抬起眼，又盯着沈一刀的眼睛，道：“你舍不得你的刀，也要看你能不能真得把我打到趴在地上动不了。擂台上的规矩，只要我还能站起来，还没被打下擂台去，我就没有输！”

        沈一刀眉心蹙起，道：“你这小子，回家再练几年去吧……你的功夫不行。”

        李析天喉咙梗了一下，也吐出一口血来。却不理会沈一刀的话，握紧了刀，再次鼓足力气向擂台中央劈去。他握刀的虎口早已破裂，此时用上力气，又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他毫不知觉，眼中只剩下了沈一刀的眼睛和那柄大刀。

        沈一刀只有再次接刀。

        台下众人听见钢啷钢啷的双刀交汇的巨响，台上两人再次交战起来。

        卫朝心底好像压着一座山那么沉重，眼前的两人，一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坚持屹立于擂台上；一个人年纪轻轻，在擂台上面对强大的前辈，不甘屈服，顽强再战。他不知道该希望谁赢下这一场比武，无论最后他们当中是谁败退下来，他都不忍去看。

        李析天倒下，再站起，再倒下，再站起。

        到了第四次时，他的袖子被沈一刀割断，露出一边臂膀，半寸深的刀口淌出汩汩血液。他将沾了血的袖子扯下来，缠在握刀的手上，紧咬着牙关，拄着刀踉跄站起，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眼睛仍是死死盯在沈一刀的那柄刀上。

        沈一刀也紧紧盯着对方，他的手臂愈发颤抖，拄着刀，强撑在擂台正中央。他好多回打手势拦着戚芍泪和卫朝上前相救，体内再次感到那股忽冷忽热的气息四处游蹿，蹿到胸口时，便只能吸气而呼不出气，蹿到头上时，眼前闷黑一片。他就要控制不了自己了，却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台下众人望着他，仿佛是看见一座已经伫立数十年的高大雕塑。

        卫朝叫道：“沈兄！李兄弟！”

        李析天眼中现出一丝痛苦，还没再次举起刀，忽然双腿一软，这回彻底倒了下去。

        戚芍泪的眼睛被风一吹，溢出一行泪水，道：“这场比武将会在江湖上流传开去，沈大叔，你连续赢下三十六场了，你的心愿达成了。你，你下台来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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