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老遇刺

薛怀义趁乱替八人会了钞，信步走出长街，天色已晚，在纷纷扰扰的漫天的雪花里，素日喧闹的长街上几乎不见个人。他想起上月他跪在殿外求武皇一见，整整跪了一天，也没人来召见，还是他素来大手大脚拉拢的太监孙公公看不下去趁得空给他递了个信，圣人已出宫，不知到哪里巡边去了，让他别等了。薛怀义揉着酸疼的膝盖和屁股，一瘸一拐在喽啰的搀扶下上马回到白马寺。今天在聚仙楼和孙公公的见面也被放了鸽子，他心中的怀疑估计已经成真：他真的失宠了。正想着入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黑衣人立在颠簸起伏的马背上，脚下如同长了钉子，牢牢钉在马背上，蒙着面上露着一双渗着仇恨的眸子，手中挥着闪闪亮亮的刃子，向薛怀义冲来。薛怀义吓得赶紧回头就跑，跑着跑着，觉得后肩一凉，巨大的疼痛使他摔倒在地，血把洁白的雪地上染上不规则的图案。马蹄过去又转回来，刺客纯粹用脚底板驭马，看薛怀义没死，想再来一下，结果其狗命。翻飞的雪花飘落在薛怀义的脸庞，他竟然没有一般人将死时那般的恐惧、紧张等表情，看上去竟然平平静静，坦坦然然。刺客暗叹：是个人物！可惜，但作恶多端，就由我来为无辜者报仇吧！马蹄得得，离薛怀义越来越近，她在空中挥了几挥刀，一刀劈下，习惯性闭上眼，不忍心看到哪血迹飞溅的场面，却听到“彭”的一声闷响，感觉一股大力从刀身传到肩膀，再到脚底，身体支持不住从马上跌落，顺势翻个滚，抬头看见一个年轻人持大戟站着，远远的墙头上站着六七个人，看来他们是一伙儿。

刺客娇叱一声“为虎作伥”，竟在地滚几滚，刀向持大戟的年轻人脚上绰来。持大戟的年轻人正是啸卷三山五岳李天一李道长的七弟子李腾雾，他所擅长是大开大合大拼大挡的武术路数，也是他喜爱的套路，这种小巧腾挪的滚地刀法把他逼的手忙脚乱，手中大戟反而成为他躲避的累赘。

“七哥，行不行啊？连个女子都收拾不下？”李扶翼的嗓音带着戏谑传来，“要不，换我来！”

李腾雾躲得不耐了索性往后一个大飞退，高高扬起大戟准备来个泰山压顶，把难缠的对手拍成肉泥，却见蒙面女子已然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咴咴咴”长嘶一声，蹄声得得得得，隐到渐渐来到的夜色里。

“众位兄台，请了！可否到小寺一叙？”忍痛抱着肩膀的薛怀义站了起来，向救他的八人发出邀请，看众人不为所动的样子，接着说：“小僧必备好酒肉干饭，僧房几间。供各位休憩。”

“哈哈哈，原来是个花和尚。”老八李扶翼笑着，原来薛怀义的乌纱滚在雪地中，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和尚脑袋，“大哥，怎么说？”

“也成。天黑了，这位师傅也受伤在身，就叨扰一晚吧。”抖擞震乾坤老大李绝地发话，背人的活就落在老五李逾辉身上。李逾辉是八人中最高大健壮的，身长一丈，肩宽八尺，浑身疙瘩肉，背着薛怀义就像背个小鸡仔相似。八人展开身法，在薛怀义的指点下，不到一炷香功夫就来到天下第一古刹——白马寺。快到寺门，里面迎出来几个长相猥琐的长老，一脸马屁相：“方丈受伤了？快，快，传汤药侍者。”

“不忙，皮外伤而已。这些人是贵客，是我的救命恩公。赶紧叫典座准备一座酒菜，要丰盛；另外，给客人准备干净禅室以备晚上歇息。”薛怀义吩咐下去。

“好的。谢谢各位恩公，来，各位跟我来。”一名长老引领着八人进入殿后一间宽阔三进待客禅室，有宽榻，有长桌。备酒备菜，吃完后，又让人抱来干净的被褥让八人歇息，最后，这名长老退去不提。

白马寺的酒菜让八人齿颊留香，被褥香甜松软，八人每人睡一宽榻，感觉从未有的惬意，至天刚朦朦发亮，气贯晓宇吞八方的老三李奔霄醒来，起身，推开轩窗，看见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铺染高大银杏树林层层瑞雪，美不胜收。李奔霄一步窜出，飞身疾驶，点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淡淡的痕迹，身形上纵，几个起落间，已然来到一棵巨树的树顶。正呼吸着冷厉的风练气，见下面禅室一片喧闹。他无奈一声叹，几个起落，赶到喧闹的地点。

“不好了，吴拥长老被害了！”

“老惨了，满室都是鲜血。”

“快通知方丈！”

“首先要报官。”

。。。。。。

不一会，包扎着肩膀的薛怀义和另外三个长老赶来现场，和李奔霄打个照面，互相见礼，一同进入禅室。死者吴拥长老正是昨晚招呼他们八人的长老，另三位长老分别为梅金长老、曹豹长老、图柲长老，都是薛怀义以前的同伴，现在的左膀右臂。看样子吴拥长老正是在净面时突遭杀害的，他背部中刀，刀周围鲜血还在汩汩外流，身体扑倒在盥洗的脸盆前，手中还拿着毛巾。李奔霄看着众多僧众弟子把门前屋里踩的一片狼藉，心中暗暗一动，“现场被破坏得不能再坏了。”

中午，大理寺少卿邹天南带领一班差官骑马来到现场。邹天南也是一皱眉：“现场这般凌乱，难道薛大人报案的目的是另有他图？”口里却说，“薛大人，现场需要勘察，相关人员也需问话，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薛怀义单掌举于身前：“阿弥托佛，一切全凭邹少卿做主！”

邹天南道：“那么，还要大人行个方便，一切相关人等我可要带回去例行审讯的。”

薛怀义扫了李奔霄一眼，“呃，对了，有八名义士是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情的。他们是我的恩公，曾救了我的命。”

邹天南苦笑一声：“这个？薛大人，您看，现场凌乱不堪，凶手的踪迹都被破坏，为破案增添难度；人员不让带走，哪，我们现场审讯？”

“这个？邹大人，已经到饭点，不如先让兄弟们用餐吧。”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邹大人只能照办。一挥手，差官们纷纷围在桌边开了席。屋里，可怜的吴拥长老还是脸朝地的样子，连块白布都没盖上。

不一会，又来了一队内卫差官。内卫领头的是名女子，戴顶乌纱帽，头发从帽下延伸至及腰，如黑色缎带般闪闪发亮，面容姣好，背背长刀，另有两名一直戴着斗笠低着头的随从。

“呃，墨兰君来了。”曹豹长老迎着，谁知墨兰身形一顿，高声喝道：“有旨意！”

呼啦啦跪了一地，除了八人。

墨兰看看薛怀义，薛怀义看看八人，八人看看薛怀义，又都看向天空，薛怀义无奈摇摇头。

墨兰只好继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内侍卫阁领墨兰调查侍卫樊庆被杀一案，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各州县衙门应全力配合，钦此。”念完，手一挥，“拿下！”

两名低着头的随从，扔去斗笠，抬头望向八人，眼神明亮清澈。李绝地一看，一愣：“原来是两个老头儿。”

一位正是柳公权的师爷爷，柳飘摇，江湖人称八卦至尊，已有一百零八岁高龄，白发童颜；一位是柳公权的亲叔叔，江湖人称无极宗师的柳宗仙，今年刚过八十。两位都是修炼童子功的高人，精神坚忍不拔，内力深厚精纯。

八人之中，最有眼力和计谋是老三李奔霄，他看二随从进来收敛气息如同普通人，扔下帽子时突然外力四溢，大叫道：“且慢！”依然来不及，大哥李绝地已经盘腿悬空坐在二老面前，柳氏二老呆呆站立，也是紧闭双目，三人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已经进入精神力白刃相斗的阶段。

精神相斗，相比武器拳脚，更加凶险万分，这关乎秉性，心防，悟性和智力，胜者固然会大受裨益，败者一般就是送往精神病院的结局。

李绝地发出两股一强一弱精神力分别射向柳飘摇和柳宗仙，就像两支箭射向两个靶子，射向柳飘摇靶子的箭力道强，射向柳宗仙靶子的箭力道弱。这也是李绝地出道来首次高级别精神对决，首先输赢的关键就是他的判断，对对手的判断，柳氏二老谁强谁弱的判断。他以强箭射弱者以弱箭射强者，果然，他判断对了，射向柳飘摇的精神力之箭以摧枯拉朽之势把靶子穿透，只听“扑通”一声，柳飘摇身体重重摔落在地，不过，另一箭只在柳宗仙的靶上泛个小小的涟漪，随即消失无踪；这时，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反击出来，速与伦比地击在李绝地的靶子上，李绝地吐了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快挨地面时，又浮起来，诡异似的在空中一个转折，投入高高的院墙外。

李奔霄呼啸一声，七人齐齐追着老大李绝地而去，这边，柳宗仙扶着柳飘摇的身子在给他专心治疗。

薛怀义、墨兰等其他众人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思维凝固了，心跳停止了，连感觉都不在了，也许，就像黑客帝国的时间静止了一样，一会儿的功夫，时间的闹钟又开始滴滴答答走动，但是，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墨兰缓过神来，走到柳宗仙面前，恭敬地说：“前辈，那凶徒呢？”

柳宗仙沉吟半天：“走了。”又半天不语，嘴角也流出血来，用手擦擦，“给柳老爷子收尸吧。真是高手！”一个飞跃，跳出高高的寺院。

老五李逾辉背着大哥李绝地，边飞奔边念叨：“大哥，你一定没事，大哥，你一定要挺住啊！”前面带路飞奔的李奔霄忽然停住，八人围拢聚集在一起。李奔霄说：“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让大哥先静养，这样奔跑，大哥可吃不消。然后，咱们再去找最好的医生为大哥诊治。”

“洛阳城最好的医生就是太医。让二哥守护着大哥，我们分头去找。”弱柳飘飘天下第一软的老四李超影提议道。

“好！”

“行动！”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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