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饭

从店内出来，要从巷子侧面的大门口进到后院里才能上楼，店里和楼上的住宅是分开的。后院不算小，与旁边小超市的后院合起来是一片很大的地方，是一块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之前哥哥用它来晾晒一些收回来的山货，还建了一个车棚用来停放那辆平日用来运货的二手小货车，它早就随着主人的坠崖一起报废了，现在车棚里空荡荡的。

        晓峰哥出去把停在店门口的车开到后院来，陈冉先行上楼了，哥哥一家三口平日住在三楼，二楼作为客厅和厨房使用，二三楼的楼梯是建在室内的，上下非常方便。

        染染外婆开门看到是陈冉来了，连忙迎她进屋，家里的陈设与她过年回来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简单而温馨。屋内的环境也并没有随着男女主人的离去而显得杂乱不堪，看起来表婶将这个家维护得很好。

        “表婶，染染呢？”陈冉小声问道。

        “正在看电视呢，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看两集动画片。”

        陈冉走进屋内，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染染，姑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陈冉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安静地坐在染染身边陪她一起看动画。过了一会儿，陈晓峰提着行李上楼来了，等放好了东西，也跟她们并排坐在一起专心地看了起来。等染染外婆端着水到客厅时，看见的就是两大一小安静地坐在一起看动画的情景，她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很快，两集动画片就播完了，陈晓峰抱起染染，这事他以前都做惯了，就让陈冉拉着表婶一起下楼去吃饭了。

        为了能好好一起吃顿饭，陈冉决定将店面提前关闭。在平时很少有人使用的包间里，大家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好菜，这顿饭孙哥准备得很用心，用现有的食材足足做了八道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

        在问了染染能吃虾后，他又回后厨做了一碗嫩嫩的虾仁蒸蛋，她已经开始吃起来了，虽然她吃饭时依然面无表情，但从她外婆不停地舀蛋羹的手上不难看出她吃得很满意。

        一顿饭吃得陈冉心满意足，这几天她在村里都是自己做饭吃，她又不好意思去二妈家蹭饭，以她的手艺，只能勉强保证能喂饱自己而已，美味是谈不上的。这顿饭也让她对孙哥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即使哥哥嫂子不在了，他还能坚持开店，负责任又踏实肯干，这个店交给他是没问题的。

        大家一起帮孙哥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又把碗碟都转移到厨房后，留孙哥在厨房洗碗。陈冉兄妹俩打算一起带着染染去镇上走走，顺便消消食。而大人们一致决定就留在店里喝茶，等孙哥收拾好厨房还能坐在一起聊聊天，他平日里也很少有这种空闲的时间。

        晓峰哥抱着染染走在前面，安静的小孩儿趴在他肩膀上，垂头看着地面，一点儿也不理会在后面一直逗她叫姑姑的女人。

        “我只听过她以前叫过爸妈，这次数还屈指可数，你这让她叫姑姑的愿望怕是很难实现了。”晓峰哥边说话边交换了一下抱着的手臂。

        “没关系，现在听不到，不代表以后也听不到，我肯定能等到染染叫我姑姑的一天，说不定这一天很快就能来到了呢。”陈冉充满自信地说道。

        “那敢情好，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也能听到他喊我二爸了！”晓峰哥一想到有这么一天，都开始激动起来了，差点想将染染顶在肩膀上跑起来，可又怕惊吓到她，还是没敢付诸行动。

        三人一起来到河流上游的老桥上，桥头长着几棵粗壮的柳树，长长的枝条从树干直垂到河面，宛如几个站在河边梳洗着长辫子的美丽姑娘，微风吹过，柳枝款款摇摆，像是在招手示意同他们一起去享受河水的清凉，远处夕阳红红地露着半张脸，归巢的鸟儿不时叽叽喳喳地从河边飞过，好像在讨论着今日的收获。三人正对着夕阳，两个大人已经陶醉在这美景之中了，没发现垂着头的染染悄悄望着那些鸟儿，一向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眸中闪过几点微光。

        三人走在回家的街道上时，天已经快黑了，道路两旁的路灯也次第亮了起来。将商品摆放在店门外的主人们也开始往屋里收拾东西了，大多都是卖衣服，卖鞋的铺子，街道上来往着两三个行人，不时有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一路留下刺鼻的尾气飘散在空气中，那是做完工后赶着归家的乡民。

        “二哥，这种日子好像也很不错，虽然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喧嚣，但会让人的心静下来，自从我工作后，在海市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陈冉对身旁的陈晓峰道。

        “觉得不错就回来啊，凭你的能力，在哪不能养活自己，虽然现在还有染染，但我相信你也不会过的比以前差的。”陈晓峰劝她道。

        “我暂时还没下定决心，看染染这次的治疗情况怎么样吧，如果她没法适应海市那边的环境，那我可能真得打算回来了。”看着晓峰哥背上安静的小姑娘，陈冉眼里再次充满怜惜。

        “你回来也好，以前大哥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累，经常跟我说一个姑娘家一点都不恋家，学校选的那么远不说，这好不容易毕业了，结果干脆就留在那里工作了，每次说到这他都一肚子的怨气。”说到哥哥，陈冉沉默了，是啊，要是早知道这样，当时应该回来工作的，这样，兄妹俩相处的时间就不至于这么短暂了，她还有好多话都没跟哥哥说，这多么遗憾啊！惆怅，酸楚一起涌上她的心头，又不免有几分后悔。

        “唉，你别伤心啊，我说着玩的呢，其实大哥很骄傲有你这么个妹妹，谁家的姑娘能有你聪明，高考能得全省第三名，还是你发挥失常的情况下。那时，市里还发了一大笔奖金给大哥，他高兴了好几天，整天见人就笑，你忘了吗？”陈晓峰连忙安慰道，他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说道大哥那去了，这两天阿冉好不容易高兴点，都怪自己，嘴一点把门的都没有！他懊恼地想抽自己一记，但染染还在背上呢。

        陈冉怎么能忘呢，那时的哥哥多骄傲啊，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恨不得拉着陈冉向全天下宣告：这是我妹！亲的！想起那时哥哥（大哥）的傻样，兄妹俩的情绪又逐渐好了起来，只是沉默也蔓延在二人之间。只是背上的染染满意了，比起吵闹，她其实更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候呢！

        回到店里的时候，几个大人还聊得热火朝天的，看到他们回来，染染外婆松了口气，赶忙过来接过她。

        “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问你们啥时候回来呢，我先回楼上给她洗澡。快到她睡觉的时间了，到点她还没上床的话，她会不高兴的。”染染外婆一边拉着染染往出走去，一边对众人说道。大家纷纷表示还是赶紧带她回楼上吧。很少看到染染不高兴的时候，她总是面无表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快乐和悲伤都与她无关。

        送走了婆孙俩，店里剩余的人员又重新做到桌子上准备喝茶聊天。这时，一个初中生小女孩走进了店里，孙哥站起身来瘸着腿向她走去，女孩见状连忙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搀扶住他，让他坐回原位。女孩这时才看见店里有这么多人，还有几分羞涩，在爸爸的示意下连忙跟熟悉的大人们打招呼。

        “小老板，这是我女儿，跟我住在超市楼上你的房子里。”孙哥拉着女儿对陈冉说道。又转头对女儿说：“小敏，跟姐姐问好，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姐姐的呢，你要感谢姐姐知道吗？”

        小敏乖巧地听父亲话跟陈冉打了声招呼，陈冉回应了她。她好奇又惊艳地望着陈冉：老板的妹妹好漂亮啊，这就是学校里的老教师经常一致夸奖的传奇学霸啊，她真是又漂亮又优秀！

        孙哥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崇拜起陈冉了，让她卸下书包赶紧去热饭吃，他们两父女吃住店里都管，这是以前聘请孙哥时提前谈好的条件，这事哥哥以前跟陈冉聊天时谈起过。其实孙哥主要是为了女儿上学方便才答应这份工作的，他还主动要求工资低点，毕竟住房和吃饭问题都解决了，给父女俩省了一大笔日常开销。

        旁观的三人都一头雾水地望着陈冉，怎么听他们的意思是说超市楼上的房子是陈冉的，可以前老大不是说是租的吗？

        陈冉看出了他们眼里的疑惑，解释道：“哥哥前几年开这个店时本来是打算租的，那时房主全家搬去省城，也有出售房子的打算，我就让哥哥干脆买下来算了，我当时把我工作几年的工资都给他了，哥哥后来要还钱给我，我就没打算要，他就直接将隔壁楼买下来了，放在了我的名下。”三人听后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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