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镇上

“阿冉，一起出去走走吗？你都几年没见到村里现在这个时节的样子了吧。”堂哥的到来惊醒了梨树下昏昏欲睡的陈冉，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坐起身来。

        “好啊。”

        兄妹俩一起慢悠悠地在村子的石板路上走着，一边闲聊着：“二哥，这次回来我发现不论是镇上，还是我们村，都发生了挺大的变化。”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镇马上就要有一条直达市区的高速公路了，这条路和隔壁川省相连，听说有一个高速路出口就刚好设在我们镇，这要是开通了的话，以后我们回家就不用再走星子山的盘山路了，那几座山一路都用高架桥和隧道相连，快得很呢！”说到这，堂哥显然很兴奋，作为一个跑私家车拉客的司机来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条路开通后的好处了，不光以后在路上的时间能节省一大半。最主要的是安全太多了，高速公路有人维护，以后冬天拉人去市里时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翻越雪山，虽然车费不菲，但挣得再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陈冉听完若有所思，虽然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但也得提前做好准备不是，万一染染不适应海市的生活，总得有两手准备。再说，镇上要设一个高速路口，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不抓住有点可惜了。于是，她对堂哥说了几句话，陈晓峰听完将信将疑地对她道：“我要好好想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到了清明节这天，陈冉早早地起床准备好了去上坟要用的东西，用一个竹制背篓装好。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下次回来到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爸妈，兄嫂的坟前到时候成什么样子了，她略有些惆怅地想到。正在这时，二爸他们一家三口到了，二爸二妈手里各提着一大袋东西。

        “二爸二妈，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们怎么还拿这么多呢？”

        “这不是我也很久没去看你爸妈了，一直忙得都不落家，今天刚好去给他们把坟上的杂草理理，顺便给他们烧点东西。唉，你别管了，你的是你的，我的他们也用得着。”说完，二爸不耐烦地一挥手，让空着手的儿子赶紧去帮他妹妹背东西，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坟地离陈冉家的自留地不远，在一处小树林里，这片树林也是属于她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林子，无论是用来砍柴还是做墓地，没人管的，只要不动别人的地盘，不产生任何纠纷就好。他们先去陈冉的爸妈坟前祭扫过后，才来到兄嫂的墓前。

        在一片松柏地里，明显有两座一看就是新坟，刚覆盖不久的泥土还泛着潮湿，上面光秃秃的还没来得及长出一颗杂草，陈冉的哥哥嫂子就长眠于此。她从堂哥辛苦背上山的背篓里取出剩下祭品，将他们并排摆在哥哥嫂子的墓前，点上香烛，又取出两个杯子，一座墓前放一个，倒满两杯白酒，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哥哥嫂子的墓碑对他们说道：“哥，嫂子，今天是清明节，我来看你们了，没看到染染来你们很担心吧，其实是我不让她来的，她在镇上呢，这两天还有一点小感冒，我加重怕她的病情，就没带她来看你们。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让你们的小宝贝生病了，你们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二爸一家三口看着蹲在墓前不停自责的陈冉，眼里泛起了心疼，在她哥哥嫂子走后，这孩子将这个家的重担担了起来，她将染染看成了她以后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既是她的责任，又是她面对生活的希望。有时，真希望这孩子能不负责任一点，不要那么辛苦。打小都是这样，爸妈走后，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放弃了去心仪的医科大学的机会，就因为医学专业一般要读五年，即使五年读完了，也并不一定能直接参加工作，还要考研深造，才能更好地上岗。虽然她后面就读的学校和专业也不错，但这孩子从小的愿望是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的。而他们恐怕还不知道，上了大学的陈冉才是真的拼命，为了能拿到奖学金，她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学习，别人轻轻松松的四年，她却是在一排排的专业书中度过的，除此之外，就是一家又一家的兼职实习，不断积累着各种处理事情的能力和丰富的工作经验。就如同她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时所说的那样：“生而平凡，唯有不断的努力才是我到达成功的唯一道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拼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清明节过后，陈冉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镇上了，自从回来后还没回镇上的家看过，也不知道兄嫂的小饭馆和后来开的小超市怎么样了。陈冉锁好老屋，最后又望了望院子里的老梨树，留下它俩做伴，跟在帮她拎着行李箱的二哥身后离开了村子。二爸二妈也一起去镇上，陈冉想让他俩帮着照看一下兄嫂留下的生意，她马上就要返回海市了，也没法管理这一大摊子事情。

        下山坐上了表哥的车，一路不断起伏的乡村公路摇得二妈都快要晕车了，才终于到了小镇上，其实在司机本人看来，这才几分钟的路程，只是对于晕车的人来说，在车上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的。

        一条不大的河流穿过镇子中间流向远方，镇子的两头有一新一旧两座桥连通着河流两岸。镇子并不大，高高低低的一些普通民居错落有致地分布道路两边，房屋最高不过三四层，上面住人，底下则是商用铺子，这就是镇子的主街了。离主街不远处就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了，旁边的小学和幼儿园与它相连。陈冉家的小饭馆和小超市就在离学校不远处，现在大多数人选择去城里买房了，镇上平日里人流量并不是很大，店里有时也做学生的生意，是他们偶尔改善伙食的好选择，这家店菜好吃，虽然有点贵，但几人一起凑一凑也能吃上一顿不错的饭菜，有肉，还管饱。

        今天并不是大家平日里赶集的日子，这会儿也没到学生放学吃饭的时间，陈冉他们到店时，店里一个吃饭的人也没有，显得很是冷清。这时，从后厨出来了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男人，看见他们，他的脸上显过短暂的诧异，还以为是进店来吃饭的客人呢，没想到是老板的二叔一家，还有一个面生的年轻女子。

        “还没忙完呢？孙哥。”二哥熟门熟路地同男人打了声招呼，又转头对陈冉说道：“阿冉，这是大哥年前请来后厨帮忙做饭的孙哥，你还没见过吧。大哥他们平日里忙别的事，这里就不太顾得上，这个店今年可多亏了孙哥，他的厨艺也很不错，要不是他，估计都开不下去了。”

        陈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孙哥，过年回来时店里已经放假了，她走的时候店里又还没开门，她确实是第一次见他。只见这个男人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孔，面上带着一些经世的沧桑，他全身上下的穿着很朴素，但都打理得极为干净，手指甲也剪得很短。陈冉又观察下桌面和地面，都打理得很干净，不难看出平时孙哥对这份工作是用了心的，不会比二哥所说的差到哪去。这个老实的男人正被二哥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又看到老板的妹妹在观察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忙不迭地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又手忙脚乱地去烧水泡茶。

        二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陈冉，又低头悄声对她道：“你干嘛那么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孙哥？我跟你说，孙哥不容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前几年去外地打工时出意外弄伤了左脚，做手术花光了钱还没怎么治好，落下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他老婆也跟他离婚了，留下了他跟女儿，她女儿今年刚上初中，就在那边的学校上学。你不会是想着不让他干了吧，他平时把店里打理得也不错，没了他，你再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

        陈冉无辜又委屈地看了眼她堂哥，她什么都没做呢，就滔滔不绝地给她来了这大一段，她只不过习惯性地以上司的身份观察了下自己的下属，她有做什么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们公司手底下的员工能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小孙问你们俩吃什么，你们怎么不回答？眼看离晚饭的时间也没多久了，他说干脆做几个菜就让我们在店里吃，店里也方便。”一旁的二爸对他俩不满地说道，别人好心好意地要给他们做饭，问他们几遍了，他俩就在那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回答一下。

        “啊？不好意思，孙哥，我俩没注意。”兄妹俩不好意思地对孙哥说到。

        “没事没事，你俩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天不逢场，店里备的食材并不全，你们定好要吃什么了我好去对面的农贸市场再去买点回来。”好脾气的男人只是笑了笑，又问了他俩一次。

        兄妹俩一致表示店里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就别麻烦了，好不容易被说服了的孙哥回到后厨炒菜去了。兄妹俩去楼上叫染染和她外婆下来一起吃饭，顺便把陈冉的行李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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