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餐厅四人座，周屹然坐在了黎还旁边，对面是贺绎。
黎还用桌布把好好的四方桌隔了一道三八线，把贺绎挡在线外。
周屹然一旁偷笑，一路上把两个人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
这还叫没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气压逐渐降低，快憋得人喘不过气来。周屹然只好做这氛围的活络剂，闲聊的口吻：“贺医生平时工作很忙吗？”
“嗯。”
“假期时间不多吧？”
“嗯。”
周屹然也许是和黎还相处得久了，常怼人而不自知：“贺医生你是有自闭症吗，这么不爱说话。”
这句话差点让黎还笑喷，周老板不愧是一级反讽语言艺术家，神他妈的自闭症！
暗爽过后，黎还抬头去看对面贺绎的表情，果然吃瘪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出了气之后，黎还心情大好，吃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几勺。
回去的路上，黎还和周屹然并肩走，把贺绎甩在后面。
“你们合约什么时候结束？”周屹然不经意地问起。
“8月12号，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我八月空档期，到时候一起出去玩吧。”
“还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在哪儿呢。我公司的合约也八月到期，公司的事还没着落，我倒是无所谓，总不能让颜姐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周屹然低眉浅笑：“要不要来我公司？我回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黎还极力拒绝：“这部戏就是托你的福接到的，我可不想再走后门让人骂了。”
从参演这部戏开始，就有不少人议论他和周屹然的关系，黎还也不是傻子，所以关键时刻还是得保持距离。
走回了宠物医院，黎还透过玻璃门的倒影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找，不知贺绎什么时候不见了，刚刚不是一直跟着的吗？
正周围四处打量时，口袋里的手机‘叮’的一声响。
程曼：你姥爷这两天病情加重了。
黎还攥紧了手机，眉头也蹙深了。
一旁的周屹然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没打扰，先进去了。
黎还手指放在键盘上，纠结了好久，终于敲下三个字：知道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她的消息。
黎还正准备走进去，刚好看到林果出来，便把她叫住，“林护士，晚上聚餐我就不去了，家里有点事。”
林果啊了声，又怕他发现端倪，只好应下。这可是专门为了他准备的聚餐，结果主角不去了，让他们这些配角看着贺绎那张冷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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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黎还准备打声招呼就走，被沈颜拦下，“刚才吴传续又来电话了，让你别忘了明天和屿田的饭局，到时候他和余锐年也去。”
“知道了，我先去医院看看我姥爷，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一会儿还有事，乐乐又回学校了，你先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就行。”
“就你这精神状态，我敢让你自己开啊，楼下等着吧。”
如果沈颜不说，黎还都忘了自己一夜没合眼了，可现在他却精神得很，也许是被烦躁缠的。
黎还站在中午贺绎站着的位置，缓缓阖眸轻靠着大树，双手插在口袋里，余晖洒下，衬得他像画一样。
他仿佛听到了一记钟声，在这钟声之后，传来一道声音，声线慵懒：“走了。”
熟悉的音色让黎还猛地睁开了眼，看到他并不意外，只是不解他这‘走了’两个字的含义。
“你经纪人托我送你去医院，上车。”贺绎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像是预判了他下面的动作，贺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前面。”
黎还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了进去。
车里空间密闭，呼吸声也被放大，黎还鼻孔里喷出的都是重气。
贺绎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问：“哪家医院？”
黎还不想和他说话，在手机里打上‘中心医院’四个字给他看。
贺绎被他这举动逗笑：“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黎还还是一个字都不说，像赌气一样。
“行吧，自己系上安全带。”看他这样，贺绎无奈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一直到了中心医院的停车场，两个人连半句交流都没有。
“到了，需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吗？”
“……”黎还留下一记白眼。
贺绎下车跟上，走在他身侧，一副欠打的样子，“跟你金主翻白眼，记过一次，三次以上就算违约了。”
“你到底想干嘛？看不惯我就解约吧，反正我没钱赔。”
穷也要穷得理直气壮！
“你这什么态度，我为了送你，连聚餐都不去了，你欠我顿饭，一会儿出来请我吃饭吧。”
黎还简直无语，又开始为自己曾经的眼瞎而忏悔。这次长记性了，人不能只看表面，这就是披着伪善人皮的老狐狸，要是早能看穿就不是现在这下场了！
“你以为你那些同事愿意跟你一起吃饭啊，你不去他们乐不得呢！”
按照程曼给的地址找了上来，黎还发现贺绎还在身后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干嘛？”
“你经纪人嘱咐我，要把你送到地方。”
还真是会咬文嚼字，黎还指了指前面，“我到了，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正要转身走，贺绎把他的手拉住，在他手心里放了样东西，“这个给你。”
手心里顿时被热度侵占，热感弥漫开，席卷全身，渐渐驱逐了从外面带进来的一身冷气。
黎还低头看摊在手心里的东西，是个粉色狗爪形状的暖手宝。
贺绎漫不经心：“这个是买电磁炉的赠品，过两天降温，你拿着吧。”
想到什么，黎还漠然说：“我不体寒，那是骗你的。”
“我知道。”贺绎默了默，“你不是要进去看人吗？”
黎还看不透他，也不大相信他所谓的‘勾引’背后有什么浪漫的隐喻，因为这两个字一听就不是好词。
不再和他浪费时间，黎还把东西扔进口袋，转身去了病房。
病房里光线昏沉，床上躺着一个人，因为身子瘦弱，隆不起太大的弧度。
黎还整理了下自己混乱的心情，走了过去。
老人像是知道来人是他一样，声音颤巍巍的：“黎黎来了。”
黎还走过去，看了下床尾的挂签，哼了声：“又装病？”
老人被拆穿，腾地一下坐起来，声音铿锵有力的，“你怎么知道的？”
“入院病因，高血压？您什么时候犯过高血压了？这都第几次了，您玩点儿新花样不行吗。”黎还敲了敲床尾挂签，一脸无奈。
“这帮医生真是的，这东西也要写上去，害我穿帮！那我要不说病了，你能来见我？”
“我最近不是忙吗，以前不忙的时候哪回没去见您了！”黎还控诉他：“再说了，您要见我直接打电话就好了，何必让别人在中间传话。”
“那怎么是别人，那是你妈妈。”
“这么多年当说客还没当够啊，您要再这样我下次可不来了。”
“行了，我不说了，每次一聊起这个话题，你就没有好脸色。”
“我都来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院啊？”
“明天。”老头虽然瘦弱，但眉眼慈祥，透着骨相也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英俊潇洒的主。黎还的长相随了父亲那边，但母亲这边一家子也都是俊男靓女，不可否认。
“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到家里去看您，医院又不是好地方，少往这跑。”黎还自小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多，感情谈不上深厚，但人都老了总归是不想拂了他的心意。
“我听电视上说这过两天降温，你多穿点，还露着个脚腕，不像话。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平时别挑食，我知道做你们这行的要保持身材，但也不能成天吃什么菜叶子吧，适当的吃点肉……”
黎还笑出声来，“行了姥爷，你们怎么都这么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们？”老人察觉到什么，“还有谁这么说了？”
老人家目光如炬，盯不出个答案誓不罢休。
黎还想了一会，道：“一个……朋友。”
“朋友？就是你那个在国外认识的？”
“不是。”
“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说你有什么朋友，有朋友是好事，你就应该多交点朋友。”老人也很担心，黎还这孩子不愿意和人交流，脾气还大，身边能称为朋友的人寥寥无几，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黎还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贺绎这个人，金主吗？这个身份又不能说，只好解释：“就是机缘巧合认识的，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
“下次带回家玩，让我也看看什么神仙还能受得了你这鬼脾气跟你交朋友。”
“……”
黎还又聊了会儿，看到程曼给老头打来电话，起身要走，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明天还有工作，先走了。”
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好，老人便没说什么。
出来后，黎还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想到什么，打开手机给闫乐发消息。
岁月静好：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学校有个计算机很厉害的，能分分钟把被盗账号找回来的那个。
了了：是啊，怎么了？
岁月静好：帮我联系一下，我想把我q-q号找回来。
了了：你的账号不是都丢了六七年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找回？
岁月静好：能不能联系到，给个准信。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推过来一个微信号，黎还二话不说就加了好友，对方也是秒回。
黎还把自己的情况简单陈述了一遍，那边说明天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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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大门，停车场方向有一束车远光打过来晃了两下，光照太强，让人很难不注意，而且看上去就是故意的。
黎还扭头看去，光灭了，只有微弱的车前灯亮着，有人从驾驶室走了下来。
黎还惊愕片刻，回过神来，“你怎么还没走？”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贺绎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答应。”黎还对他的死缠烂打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又拗不过他，只能说一句顶一句。
贺绎拍了拍车的前机盖，语气爽快得不行：“那我请你吃，上车。”
黎还自知肯定是躲不过一起吃饭的命运，口袋里的暖手宝还散着热度，隔着衣服把他腰腹烤得暖融融的。
他想了想，既然是命运，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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