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皇上,边关告急,安定侯首战失利,如今那些蛮人已得意忘形,怕是在说我重明国已无可胜之将,百姓亦心中惶然。”
“蛮夷鄙人,极为善战,不通理俗,难以教化,故而臣以为,不可战。”
“若不战,怕是会令满夷之人,以为我们重明国无可战之人,从而得而欺之,怕是有损我重明国国威,此乃大也,臣以为,定要战。”
“这……先皇争战数十载,使国库积弱,已使民不聊生许久,虽已休养生息十余年,但与羌芜国小战不断,怕是……怕是难以支持长久之战了……”
早朝,以奉侯为主的主战派和以户部尚书为首的主和派各执己见,都一致认为自己的意见才是对的。
只有而立之年的帝国面色阴沉地坐于殿上,他没想到他所派出的数万精兵便这样没了。纵然蛮人善战,也不至于首战便全军覆没。
这其中有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猜不出其中内幕,但经历的人都死了。
于是这便成了无解之迷了。
如今边疆仍乱着,这些内臣们努力争取的战与不战,多为眼热安定侯死后的兵权,或是因贪生怕死怕让自己带兵出征,没有几个是当真为国家着想。
纵然他们口中都是什么“国威有损”、“国库不足”、“民生艰苦”……
奉侯与户部尚书吵了一阵,见帝王一直没有回应,不由有些心慌。双双道:“请陛下明鉴,臣拳拳为国之心。”
重明二世是十五岁便登基为帝的。
那时他无权无势,手腕也不是很强硬,不以如今这般八面玲珑。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安定侯赐婚,而后便收兵权,只放一部分兵权给了安定侯。
朝堂之上皆知这重明二世甚为宠信安定侯,如今安定侯酿下这样的祸事,积极的主战派、主和派、连同中立派都想知道这位如今已较有手段的重明二世到底会怎样处置安定侯。
即使安定侯已经死了,但他还有正妻,有世子,有兵权,以及爵位。
若是重明二世有心,怕是只用一句“败军之将,不可担大任”来收回兵权。甚至将世袭的爵位削一削,降上一两级,那么,其中益处,纵然分不到大头,只需油水也可令他们获剩不少。
重明二世深眉紧皱,呵斥道:“请朕明鉴,明鉴什么!”
他立起身,缓步走下台阶,道:“户部尚书,周大人!朕问你,如今边关未定,且重明乃是败国,若是降,如何降?需割方圆多少地?难不成要令先帝当年打下的江山都白白葬送于朕手中?还是说需赔他们重明百姓的钱帛?若是如此,蛮人如今气焰正胜,你可保证只赔钱帛,便可令他门安稳?最多安稳几年年?”
他几句是在指着户部尚书的鼻子在骂了。户部尚书嗫需半晌,也答不出一个字来。奉侯心中一喜,认为皇帝也是主战派,他面色肃然道:“陛下,臣……”
“奉侯?你是不是要说,若需战,可派你出征蛮人?”重明二世的眼光射向奉侯,只是面色并没有多少缓和,“朕知晓,你与泽茂公、安定侯皆为先皇座下猛将。只是大家指知晓,安定侯无论武力亦或兵法,都在你们之上。若是连安定侯都无法平定叛乱,你奉侯却有信心定可平之,令朕不得不心疑,你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法门,不如便于殿上当着众位爱卿的面,告诉朕?”
奉侯听着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皇帝开始怀疑安定侯的死和自己有关了。
重明二世极为多疑,几乎事事都要以自己的想法来思虑一番,并且多数时候他的怀疑还都是对的。
只是这次安定侯的死,内因有很多。若是重明二世这一盆子屎全都扣他一个人头上,他未免太亏了。以重明二世的性格,越辩解他便越多疑。于是奉侯干脆利落地跪下,举着笏板道:“请陛下明察秋毫。”
“呵,明察秋毫,”重明二世冷笑道:“如今死无对证,你让朕如何明察秋毫?”
重明二世心中愤恨之极,却又不知安定侯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故而也不好干出随意杀开国功臣的事来,若是日后查出他判错了人,怕是会凉尽朝臣们的心。
重明二世沉吟一番道:“如今朝中除了奉侯和泽茂公外,其余诸将都未挂过帅,只是奉侯与泽茂公已然年迈,怕是担不起帅职,还是说,奉侯仍旧自以为定可将蛮人驱出我重明境外,令他们不得翻身。”
奉侯以头碰地,道:“臣不敢。”
开玩笑,若此时出征输了,是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的。若是胜了,以重明二世的性子,怕是定要将胜仗是如何打来的问的清清楚楚,这般进退两难,那还不如不领军。
军权再重要,也没有他脖子上的那颗不甚美观的人头重要。
“你怎的又不敢了?”重明二世明知故问。
奉侯哑巴吃黄莲,什么也说不出来。
重明二世见他消停了,便又问:“谁人可领兵,讨伐蛮人?立我重明国威?”
朝堂上雅雀无声。
“怎么?难不成我朝三位一品将军,一位超品将军,与诸位裨将没有一位敢领兵挂帅,没有一人能胜蛮夷鄙人不成?”重明二世冷然道。
众朝臣仍旧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位十五岁登基的帝王,自小便经历太多尔虞我诈,故而极为不信他人。而且很多时候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特别是这种明知他震怒却没有直接有效熄灭他怒火的时候。
即使被说无能,也不能强行出头为自己辩解。
不然,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瞬间他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惩办你。
重明二世道:“甚好。”
朝臣摸不着头脑,但下意识地认为重明二世的这句“甚好”肯定不是它表面的意思。
他们低着头,小心地瞟重明二世的脸色。
重明二世扬声道:“传,安定侯世子,杨茂恩。”
殿边侍奉的太监尖细着嗓子喊:“传,安定侯世子,杨茂恩,上朝晋见!”
朝臣此时方才从重明二世的惊人之语中清醒过来。本寂静的朝堂倾刻若溅入冷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他们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窃窃私语。
有人受不了打击,甚至想冲到重明二世面前请他收回成命,被与他交好的臣子又拉回来。
奉侯仍旧是跪拜的姿势,看不见表情。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今日的朝堂是由重明二世一手安排的,并且知道安定侯的死一定有问题,而且怀疑的还不止一个人。他偏头,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站在朝堂前列的那个人。
重明二世看似目不斜视地盯着大殿门口,实则将这些人的行为尽收眼底。
早朝漫长的殿前,石梯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他迈进朝堂的大门,拜道:“安定侯世子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而后他笔挺地直起身,面色肃然,满身素缟。
重明二世走到他身前,弯腰虚扶他道:“平身吧!”
杨茂恩谢了恩,站在大殿中央,环视四周满殿的大臣。
大殿之上,众人什么表情都有,大多为惊诧,还有惊疑,惊怒,极少数为惊喜。
他将这些人的面孔记在心中,静候重明二世的指示。
重明二世扶起他后,便又登上殿阶。坐在龙椅上,稍顿片刻,肃然问他道:“安定侯世子,你可知朕使人带你前来,是为何因?”
杨茂恩道:“臣不知。”
重明二世又问道:“你可知,安定侯带兵出征,出师不利,折我重明国精兵数万,助长蛮人气焰,使我重明国内忧外困,民不聊生。”
杨茂恩跪下道:“臣代父领罪。”
“领罪?”重明二世语气更冷了,“你有什么资格代你父亲领罪?众位爱卿你们来说说,这安定侯世子,要如何代父领罪?”
殿内又一次鸦雀无声。
其实原本大数人都是想趁这个机会让重明二世削了安定侯的爵位。只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主意一定不是重明二世想听到的。
这个手腕已经强硬起来的帝王,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清除朝堂上听不懂他说的话的人了。
“臣以为,”一道激昂之声窜入大殿之上。众朝臣回头,正看到奉侯跪行到杨茂恩身后道,“安定侯是因战事不利而获罪,不如便让安定侯的世子挂帅领兵出征,荡平蛮夷!”
重明二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道:“朕以为,此言甚合朕意,诸卿以为如何?”
众朝臣又一次集体震惊了。
其实这次早朝,他们被震惊的次数太多,惊着惊着也应该习惯了。只是此言一出,他们又不淡定了。
众人议论一阵,便有人出列慷慨进言道:“陛下,这安定侯世子,素来不学无术,恐难担此大任,且从未带过兵……”
“从未带过兵?带了一次,便就带过了。安定侯世子,你可敢?”
杨茂恩右手覆于左手上,稽首拜道:“臣敢。”
“七岁,一首《送父》传遍京城;十岁,一杆银枪可与朕的殿外待卫打的旗鼓相当;十二岁,于火场中救京中百姓数人,尔辈可还记得,他是谁?”
都是杨茂恩。
只是这几年他纨绔子弟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使得人一不小心淡忘了,当年他也是惊才绝艳的少年。
“安定侯世子,幼时素有才名,今承其父之爵,领南境军十万,待明日拟好旨意,便行承爵礼,不日领兵驱南蛮。”重明二世扬声说完,看向诸臣之首的泽茂公道:“朕听闻泽茂公嫡长子甚为精通兵法,不若,让他亦随军去吧!”
不知泽茂公作何想法,考量几息拜道:“是,臣领命。”
史书言曰:重明二世十七年,秋,蛮人乱,安定侯率兵与其战,首战,全军覆没,上震怒,夺情安定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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