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窃
如果你曾是众人目光的焦点,那么,突然的离开或消失,在你没有赋予他人遗忘能力的前提下,就是掀起新一轮风暴的前兆……
狭□□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烟味,以及一股难闻油腻的方便食品味。
车窗缓缓摇下,坐在副驾驶位上头戴棒球帽的少年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不远处的小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冬哥,你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少年藏在镜头后的眼睛带笑,仿佛兴致勃勃,“段泽森真的退圈了啊?”
驾驶座上,半躺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双手交叉搁在脑袋后面,嘴里还叼着半根烟,但鼻梁上偏偏架着副文气十足的黑框眼镜。
这人正是圈子里人人皆知的狗仔——钱胜冬。
“退圈?”男人从鼻子轻哼了一声,“说他退圈,不如说他是被赵金鸣雪藏了。”
赵金鸣可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人最早是在国内著名传媒公司——恒星音乐当经纪人。那年头音乐不好做,市场上的作品同质化愈发严重,大众又格外挑剔,可赵金鸣偏就在这种低迷的创作环境之中挖掘出了不少金子,带出头了不少新人。
虽说他后来离开恒星音乐,自立门户,但为人谦逊随和,做事光明磊落,始终没有落下任何话柄,人脉、资源最终样样都握在手中。
赵金鸣这个人,那几年简直被神化了,都说他带谁谁火。
据说还有几个出道多年但不温不火的艺人,想着法儿的去找他合作。
但谁能想到,赵金鸣会签一个小酒吧里驻唱的大学生。
而且,还专门为这个大学生组了个乐队。
少年点头附和道:“确实没见过什么声明都不发,就突然消失了的。”
男人斜睨了一眼窗外,这附近人烟稀少,悄无声息,大白天的街道上也没几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那目中无人的小子会喜欢的地方。
段泽森,一心追求活在聚光灯下的你,会适应这种地方吗?
少年收回相机,随手搁在一旁,眼睛却还没离开前方的小区。
“冬哥,你说赵金鸣雪藏他是为什么?他们那乐队本来就不怎么火吧,应该是赵金鸣带过最不赚钱的了,散就散了呗,至于那么较真吗?”
钱胜冬猛吸了一口烟,哑着嗓子问道:“你觉得当初赵金鸣签他是为了钱吗?”
少年愣了愣,回头看了钱胜冬一眼。
正好钱胜冬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们今天为什么来这儿?”钱胜冬问他。
“我们……收了钱。”少年嗫嚅着回答道。
“收了谁的钱?”
少年刚想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钱胜冬见状,仰头大笑了起来。他的嗓子哑的厉害,配上这过于放肆的大笑,听起来极难受,像是即将笑得背过气去。
“可以的小伙子,年龄不大还挺有职业道德。”钱胜冬笑累了,一只手拍拍少年的肩。
少年默不作声。
钱胜冬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没事,咱俩客户不同,我也不逼问你了,”他停顿了一下,“但照片还能共享就行。”
“那肯定能共享啊。”少年赶忙回答。
“还有一点,只要你的客户不是赵金鸣就行。”钱胜冬似乎有些累了,就着半放倒的靠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慢慢闭了起来。
“那肯定不是他。”
他听见少年的声音在耳边,随着睡意渐浓,变得越来越远。
段泽森今天整整忙了一天。
上午忙着面试,下午忙着排练,哦对,中午还急急忙忙赶回家一次,等房东来取他的快递。
结果,他被放了鸽子。
段泽森坐在吧台前,端着个酒杯一言不发。
此刻像极了一只弓起背,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的猫。
“面试怎么样啊?”吧台后年轻的调酒师看他杯子空了,顺手又帮他续上了。
段泽森指尖摩挲着酒杯边沿,说道:“挺好的,琴行是一三五七的白天上课,晚上我就能参加乐队排练,二四六刚好能赶上表演。”
调酒师笑笑:“乐队演出时间不用那么死板,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时间挤不出来,我找其他人过来撑撑场子也行。”
段泽森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了,岳风。”
“谢我做什么,乐手们都说,我给他们找了个人才啊。”
这家街角下沉式酒吧,是段泽森最新的工作场所之一。店里是罕见的欧式复古装修风格,光线不强,暖黄色壁灯照着墙壁边精细雕刻的花纹,吧台与其他分区被典雅灰绿的铁艺栏杆和错层台阶隔开,卡座是由皮面暗绿的沙发与深棕原木矮桌组成。
吧台后年轻帅气的调酒师,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岳风。
岳风是马闻远的发小,之前他们也不过是饭局上碰过几杯酒的关系,他对岳风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温柔儒雅的男人。
刚从弯岛回来的时候,马闻远比他还操心自己今后的音乐生涯,又是帮他联系娱乐公司,又是跑前跑后的找新的经纪人,谁知道段泽森转头房子一卖,卡一送,背上行李就走了呢?
但是芸城就这么大,还真是跑到边边角角也能遇上熟人。
这不刚准备捡起点手艺卖一卖,随便在网上找了个乐队,就找到岳风这儿来了。
新乐队名叫“来电未知”,几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组成。鼓手耗子,节奏吉他手大彬,贝斯手吉吉,主唱兼键盘手喻秋。段泽森以主音吉他手的身份加入,这一加入,倒成了其中的老大哥。
几个小朋友大学时就四处寻找表演的机会,当地大多数livehouse基本不会邀请他们这种学生乐队,岳风是当时唯一愿意无偿提供舞台给他们的。
即使这个不大的酒吧,能提供的舞台很小。
即使这个乐队最初上台表演时,出了不少差错,闹了不少笑话。
但这几年的相处磨合,酒吧生意越来越好,“来电未知”也成为了酒吧的常驻乐队。
乐队成员们有自己的主业和生活,只把这个当爱好,这正遂了段泽森的意。
他本就想平平淡淡,回归纯粹的热爱。
那些名与利,光环与掌声,那曾挡在眼前,捂住双耳,迫使他失了本心的东西,早就该抛下了。
酒吧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换上了另一种迷蒙的光影。
缱绻暧昧的氛围升起,光影变幻,眼神交换,人们凑在一起,细细的低语声,冰块与酒杯清脆的碰撞声,流连婉转的乐声。段泽森站在舞台的一边,低头温柔地拨着吉他弦,蓝盈盈的灯光照下来,完整包裹住他的周身,以及他周围飞舞雀跃的微尘。
他神情专注,沉浸在水流般轻缓舒适的音乐里,台下的人们品着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享受着自己可以主宰时间的片刻,不会将过多的目光投于台上。
他在明暗交界处,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这一刻,他可以是他自己,也可以是任何人。
一曲即将终了,台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他习惯性抬头,看到欢呼声来自舞台近处的卡座,但不是对着台上的人。
欢呼声里,人群正中,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她穿银色亮片抹胸短裙,长发在脑后挽成髻,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斑驳的光影落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沿着她高挺的鼻梁和微张的嘴巴,在明暗间勾勒出明晰精致的下颌线。
她举着左手,正向众人展示着中指那枚璀璨无比的戒指,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眼波流转,唇红齿白,身在暗处,却格外明艳动人。
段泽森看到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
脑中仿佛有一道呼啸而过的列车,扯着悠长的号声,混合着他逐渐加速的心跳。
酒吧里没开空调吗?
他觉得自己脸颊有些热,后背也慢慢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乐队表演结束,才刚过11点。
乐手们本想再小聚一番,但又考虑到明天是工作日,于是决定另择吉日。
段泽森和大家一一道别,自己留到了最后。
酒吧里依然人声鼎沸,他走向吧台,岳风没在。他和另一位调酒师打了个招呼,点了一杯威士忌酸。
“多加点儿酒”。
从台上下来,他的目光就牢牢锁定在刚刚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周围的人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她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眉头紧锁,另一只手搁在嘴边,咬着手指。
不知旁人看了这幅场景,会是什么感觉?
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孩,一点点娇憨可爱的坏习惯,轻咬手指,微皱眉头,好像在烦恼着什么。
段泽森抿了一口酒。
不一会儿,女孩忽然站起身,朝吧台走来。
他没有收回目光,依然正大光明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眼带笑,脚步婀娜,绕过自己,坐到了吧台斜对面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应该不算年轻,但保养得当,一头茂密黑发。穿灰色西装马甲,衬衫袖口向上挽起,剪裁得体的服装衬得身形板正,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
男人看见她走过来,先是感到惊讶,接着笑意一丝丝荡开在眼角的细纹里。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女孩听他说了些什么,开心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掩在嘴边。
酒吧里人声鼎沸,灯光昏暗,觥筹交错间他看到女孩的手在旁人的视觉盲区晃出一道虚影。
段泽森心里一沉,好像终于印证了某种猜想。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向她走去。
调酒师正准备将酒杯推到女孩面前,却被当场截了个空。
段泽森从调酒师手中熟练地抽出酒杯,轻轻转动手腕,在冰块沿着酒杯底部轻轻晃动时,眼睛和嘴角因为笑而弯起好看的弧度。
此刻,他一只手轻轻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稍稍用力揽住了她。
“我们聊聊?”
她的指尖刚挨到冰凉的酒杯,还没有触碰的实感,就被夺了去。
她抬起头,心里本攒着一股怒火,却撞上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睛。
旁边的男人先比她发火,倏地站起来,作势要拍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嘿,你这人干什么,怎么动手动脚的?!”
女孩呆呆地坐着,一时半会儿不知作何反应。
“她是我未婚妻。”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她感到手腕一阵冰凉,然后手腕被轻轻握住,抬起,纤长的手指间是她刚刚四处炫耀的价值不菲的钻戒。
“我可以和她聊聊吗?”
男人哑口无言。
段泽森低头,看她依然呆滞地坐着不动,想了想,然后贴近她耳边。
“我看到你偷了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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