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苏锦嫦训斥了王氏，便不再同她说话，转了话头问莫氏，“我瞧着阿妍也不小了，二太太可有人家了？”

        莫氏道：“已经有了人家，正是太常秘书丞胡耀文。”

        “他家里如何？”

        苏锦嫦和这位妹妹关系一般亲近，苏锦妍是二房嫡女，从小就傲气的很，对苏锦嫦多有看不上之处。

        赵氏道：“他家原也不是仕宦人家，他以布衣之身入朝为官，且为人秉性高洁，我家老爷爱他的人才，便说定了亲事。”

        苏锦嫦嗯了一声，“到底官品低了些，不过刚刚入仕，以后前途也未可知，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老太太知道她和苏锦妍关系没有那样好，出声拉回话题，“娘娘处处记挂着姊妹们，她们都知道，只是娘娘如今要操心照顾两个皇子，切不敢分出精神来为姊妹们着想。”

        苏锦嫦笑着拍拍老太太的手，“我省的，只是大姐姐已然出嫁，三妹妹也要许配人家，四妹妹眼看也到了这样的年纪，少不得要劳心一二。”

        老太太道：“她们的事自有她们老子娘去烦心，娘娘断断不必操心这些琐事。”

        苏锦嫦明白，她是怕自己多说几句家里这些拎不清的借着她的名头在外面做些糊涂事，给她招祸。

        正说着，那边姑娘们三三两两牵着手抱着梅花跑回来，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苏锦嫦笑着看了一圈儿，“妹妹们眼光可是越发好了，咱们梅园景色好，倒是别致，姊妹们常来玩耍，也不枉它这生长一场。”

        她挑了二房庶女苏锦姝的一枝，“六妹妹这一株我瞧着喜欢的紧，其他妹妹的也都好，只是我进宫带不得这么多，各自拿回去插瓶，赏玩一时也是它的造化。”

        苏锦姝很高兴，同龄的女孩子有三个，她居中间，容貌又不如其他姐妹出色，是以常被遗忘磋磨，苏锦嫦今日这一举动，怕是会让她在府里好过许多。

        这时候一个丫鬟进来，磕了头，“娘娘，老太太，宴席齐备了。”

        老太太让人退下，躬身请苏锦嫦，“请娘娘移驾。”

        午膳依旧在忘忧阁摆的，女眷在楼上，爷们在楼下，吃过午膳，原本应该是让苏锦嫦小睡一会儿，她却说不睡，宣了他哥哥进来。

        闻翎守在门口，见苏锦州大步而来，躬身行礼，“请苏大人安。”

        苏锦州知道这是妹妹宫里的掌事太监，也客客气气还礼，“闻大人客气。”

        将人放进去，苏锦州头都不敢抬，在台阶下磕头，“臣，苏锦州叩见昭仪娘娘。”

        苏锦嫦一听哥哥的声音眼泪就掉下来了，“哥哥快些请起。”

        苏锦州谢了恩，这才起身，水碧打起帘子，秋玲上了清茶。

        苏锦嫦看哥哥脸色越发黑了，便知道他如今一门心思求上进，要给自己撑腰，如今他有了小外甥，更是不敢懈怠。

        “哥哥一向可好？我看哥哥脸色有些差，万不可太过操劳，保重身体要紧。”

        苏锦州眼皮都不敢抬，垂眸看着地毯，干巴巴道：“谢娘娘挂心。”

        “哼！”苏锦嫦生气了，“哥哥是和我生分了吗？怎么一口一个娘娘，往日哥哥最疼我，今日却不看我一眼，待我回宫去了，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相见。”

        苏锦州心疼她，终于肯抬头看她，果然见她哭红了眼睛，正拿帕子拭泪。

        他心口酸疼，低声叫出她的乳名，“姮娘，怎的还是如此爱哭。”

        苏锦嫦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心里一动，眼泪又落下来了，开始使性子，“我就哭，我偏哭，哥哥招了我，还不叫我哭，真真没道理。”

        苏锦州失笑，她还是那个娇气任性的小丫头，他耐心哄道：“是哥哥不对，哥哥给姮娘道歉，姮娘原谅哥哥一回吧。”

        苏锦嫦破涕为笑，“你就会赖皮。”

        见她不哭了，苏锦州才说道：“如今你成了昭仪娘娘，我说不上高兴还是害怕，宫里人心难测，你又养着两个儿子，太过打眼，怕你应付不来，又高兴你做了娘娘，有了两个皇子做倚仗。”

        “哥哥不用替我操心，我无心争宠斗狠，只不过养着两个儿子罢了，宫里有妃子怀着孕，且有孩子的人也不单单是我一个，我不会有事，只一件事。”苏锦嫦沉下脸，“父亲最是心内没成算，如今我做了昭仪，有了皇子，他怕是不会安分，哥哥多费心些，规劝一些，切莫仗势欺人，做出一些违反律令的事情来，到时候不仅是我和两位皇子，怕是会赔上苏家。”

        苏锦州颔首，“我省的，那日进宫看过你之后祖母发了一通脾气，父亲也知道利害，家里的小子们也刻意约束着，我再上些心，断不叫他们给你惹事。”

        “我倒是无妨，不论如何，我有两个皇子，但我已经入了皇家，若家里人犯了事，以皇上的心性，定然不会姑息。”

        苏锦州也知道这一层，道了是。

        苏锦嫦想到昨晚皇帝的承诺，高兴道：“皇上说过了年便升了哥哥的职，哥哥可以给嫂嫂请封，到时候嫂嫂便可以进宫看我了。”

        苏锦州一阵脸热，眼眶发酸，“姮娘，你不必为我求这个，我再努力些，再努力些也是会升迁的。”

        苏锦嫦也是跟着掉眼泪，“哥哥胡说什么，皇上英明，如何能被我这后宫妇人左右，他升哥哥的职，定然是哥哥优秀，我不曾求过什么，哥哥别胡思乱想。”

        她自然知道，苏锦州很优秀，可是再优秀又如何，在城外大营练兵，若是没有战争，苏锦州便是练一辈子兵他也没有资格给李氏请封。

        皇上肯提拔苏锦州，还是因为她探出了皇上的病情。

        苏锦州也咽下口边的话，笑了笑，“那哥哥就谢过咱们昭仪娘娘了。”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不再说这个。

        苏锦州没待多久，老太太便遣人来请苏锦嫦看戏。

        戏台子搭在二房一间院子里，依旧女眷陪着苏锦嫦坐在楼上，爷们在楼下，苏梁打发人上来让娘娘点戏，苏锦嫦随手点了一出天仙配，又交给老太太点，上头点了几出，交给人拿到楼下点。

        苏锦嫦想着这次见不着周姨娘，怕是以后再见也难了，便说道：“今日阖府热闹，把几位姨娘也请过来，看两出戏吧。”

        她说了，旁人又岂敢不从，忙叫人把几个姨娘请过来。

        周姨娘听着二房那边咿咿呀呀的戏腔，从早上闹哄哄到现在，她知道嫦姐儿回家省亲了，她却身份低微，见不上一面，只知道嫦姐儿在忘忧阁召见了众人，又在梅园赏了花，见了她哥哥，如今在听戏，天渐渐晚了，怕是回去的时候也快了。

        离得这样近，却见不上一面，周姨娘心里难受，丫鬟春梅给她披了一件半旧披风，劝道：“姨娘回去歇着吧，巴巴儿的瞧了一天，身子怎么经得住，若是给娘娘知道了，必然又要心疼了。”

        正说着，远处一个丫鬟匆匆走来，行了礼，“姨娘快些换件衣裳，娘娘哪里传姨娘去听戏呢。”

        周姨娘愣住，还是春梅机灵，道：“劳姐姐辛苦一趟，进来喝杯茶吧，姨娘还要换衣服呢。”

        那丫鬟知道周姨娘在苏锦嫦眼里的地位，万万不敢托大，忙道：“姑娘哪里话，替娘娘跑路是我的福分，茶便不吃了，我还要走一趟金姨娘那边。”

        等丫鬟离开，春梅扶着周姨娘进屋，周姨娘还愣着，倒是春梅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刚做的簇新的湖蓝色斜襟袄裙，外头罩了一件藕荷色褙子，戴了李氏新送的头面，细细抹了口脂，这才出门。

        她很紧张，如今的嫦姐儿不再是会溜到她那里和她睡得小姑娘了，她是昭仪娘娘，孕育过皇子，她再也高不可攀了。

        上了楼，其他人都到了，她竟然是最后的，捏了一把汗，她低着头走过去，结结实实地磕了头，“贱妾周氏，拜见娘娘。”

        苏锦嫦看着那时候把她抱在怀里疼的姨娘如今在她脚边磕头，心里难过，却不得不端着架子，“起身吧。”

        温温柔柔的声音，正是她最为心疼的嫦姐儿。

        周姨娘本就是半仆半主，根本坐不到跟前，老远落在后头，只能看到苏锦嫦一个后脑勺。

        锦衣华服，姮娘大抵过得还行。

        周姨娘松了口气，捡了桌上的瓜子剥开，也不吃，放在桌上。

        她记得嫦姐儿喜欢吃瓜子，却不爱剥，她便剥了，嫦姐儿一口能吃小半把。

        无意识的做着没意义的事，她衣袖被拉了拉，回过神去看，原来是文姨娘。

        文姨娘压低了声音，道：“周姐姐，咱们娘娘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你先时同娘娘好，娘娘也敬着你，你若是有机会，可否跟娘娘说说，我那娇儿已经十三岁了，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她若是能帮一帮，也能嫁的好些，我就疼这一个女儿，还请周姐姐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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