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凶手
回到客栈,将戚柔安置下来后,霍昀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推开了一直以来,沁玉住的那间雅间房门。
里头物品摆放得很整齐,但是已没有沁玉生活的痕迹。
什么都带走了,除了那支玉昙。
“霍昀,你从哪儿又冒出个表妹?”傅青筠蓦地出现在霍昀身后,因为得知霍昀又带回一个年轻漂亮的表妹,她酸得轮椅都不用了。其实本来就只是从山坡上滚了下去,除了当下脑袋有些晕乎,脚上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表现,完全是为了让霍昀心疼她。
“悠悠阜。”霍昀很老实地交代。
傅青筠默默为自己顺了一口气,免得被这家伙气死,“她伤得不轻,是谁干的?”
“还不清楚,等她醒了才知道。”
傅青筠有些不悦,“她藏在悠悠阜,是你安排的吗?”
霍昀迎上傅青筠的眸子,沉静如潭,不泛一丝涟漪,“是。”
“为何这么做?”
霍昀默默将玉昙收于袖中,“保护她,但眼下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不用太难过,如果你分身乏术,还有我可以照顾表妹。”傅青筠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暗自红了脸颊。
霍昀推脱,“不敢劳烦郡主。”
傅青筠自然不能理解,“劳烦什么,你请我到榆州来的时候,怎么不嫌劳烦我?”
那时情况紧急,与眼下不同……霍昀思虑半晌,妥协道:“多谢郡主。”
这还差不多,傅青筠满意地抿嘴笑笑,忽的想起一件事,便道:“今日,我单独审了那个丫头,并未发现什么。”
傅青筠在烛阴山青龙坊救人时,发现一堆饥汉中,藏着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小丫头——总角之年,个头不高,浑身也脏兮兮的,杏桃般的圆眼看谁都藏着一股惊讶和探究。
仿佛看到世外人,入眼皆为怪物。
傅青筠看小丫头可怜,便想拉她与自己同骑一匹马,不让她与其他饿汉挤在一处,以免她一个小姑娘由王军牵着绳索下山时磕着碰着。
可谁知,就在傅青筠毫无防备之时,小丫头竟一把将傅青筠推下山坡,她因此摔得头破血流。
在迷迷糊糊之际,傅青筠隐约看到护军将小丫头的头踩进泥泞中,而她居然还咧着嘴狰狞在笑,让人只觉背后发寒。
回到榆州后,小丫头便被锁进衙狱。
今日傅青筠去审小丫头时,由于昨日的阴影,让人给她上了手镣脚铐。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小丫头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提审过程中,无论傅青筠问什么,小丫头始终都不开口,只是像看好玩的东西一般,笑意盈盈地瞧着傅青筠。
她的笑总是给傅青筠一种错觉,好像傅青筠才是那个戴着镣铐的“东西”。
不过,鉴于从烛阴山里带回来的人都不会开口说话,行为举止也都很奇怪,比较下来,小丫头身上的确没什么特别之处。
霍昀默然思忖了片刻。他有预感,这个小丫头肯定是褚财茂背后之人故意留下的。
或挑衅,或布局。无论那种,都得霍昀亲自出面一趟。
“大人。”皓初拖着颓败的身子匆忙跑来,见傅青筠也在屋内,拜道:“皓初见过郡主。”
傅青筠:“不必拘礼。”
霍昀:“何事?”
“表小姐醒了。”
小滟寸步不离地守在戚柔床边,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喂戚柔喝粥。
房里一时涌入一堆人,戚柔本悠然的神色霎时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只有两张生面孔,女人姿色卓绝,眼神带着审视,只差要把戚柔洞穿。男人的容颜好似神赐,连头发丝儿都泛着冰冷和矜贵的感觉,但仔细看,却能从他的眉眼间捕捉到一丝丝过世母亲的柔软。
“表……表哥。”
霍昀:“是我,你现在感觉如何?”
戚柔脸上浮现受宠若惊的神色,“还好,不疼了。”
霍昀走到床边,冷漠地接过小滟手中的粥,“你们先退下,我有话问。”
小滟莫名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发自真心地关心戚柔。皓初和柯虎见小滟不为所动,一起过来架着小滟退下了。
戚柔看向傅青筠,温软一笑,“请你退下好吗?有些话,我想单独跟表哥说。”
傅青筠轻笑一声,见霍昀并没有介绍她之意,识相地退了出去。
人都离开后,房间里陷入怪异的寂静,戚柔挤出甜丝丝的笑,接过粥来喝了一大口。她太饿了,而霍昀大抵是不会喂她的,“表哥,你只管问罢,戚柔一定知无不言。”
“伤你的人……”
戚柔平静道:“是沁玉。”
霍昀不语,思绪乱如棉麻。
“我也是在她伤了我之后才听见她亲口说,她是千机楼的人。表哥,千机楼是什么地方?”
霍昀有些呆滞道:“不太好的地方。”千机楼创于北荧皇室,分舵布满十九州,最善于用妓|院酒楼等招牌伪装藏身之地。里头培养的,是各种各样的杀手,负责剔除北荧霸业路上的垫脚石。很荣幸,霍昀成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沁玉她,救过我,如果没有她,我连榆州都到不了,早就死在强盗手上了。”从小就听母亲说霍昀正直无私,若是千机楼恶贯满盈,哪怕沁玉只是和其沾上边,怕是霍昀也不会轻饶她。
更别提,戚柔还听皓初说,沁玉还以假身份骗了他。
表哥从小到大卓越惯了,心里的傲气虽然不显,但只怕比天都高。如此这般人物,蓦地挫于沁玉裙下,心里能好受?
“表哥,沁玉定是有苦衷的。”如果真是沁玉要杀她,套出族牌以后便可动手,何须等到今日。
霍昀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什么苦衷不能告诉他?还是说,他在她心里根本就不值得信任,说到底只是个……“狗官”?
“你好好休息,不要让此事扰了心神。”
“知道了。”
霍昀推门而出,傅青筠等在屋外,见他脸色阴郁,关心道:“怎么了?表妹说凶手是谁?”
“她没看见。”
小滟闻言,不由得怒瞪了霍昀一眼,气呼呼地跑开了。柯虎追了上去。
傅青筠尽收眼底,面上不显,只是继续问:“那她伤势如何?可还严重?”
“需得静心修养一阵子。”说罢,做辞前往衙府。
皓初欲跟去,被霍昀止在马车外,“已入酉时,你早些休息。”
皓初以为霍昀忙得忘了时辰呢,“大人,何事这般要紧?”
“不是急事,只审个人。”
嘴上说着不急,却干脆改成骑马而行,这掩也掩不住的急切感,全然不像皓初记忆中的霍昀。
急什么,皓初猜不透,只隐隐感觉,和沁玉的突然“背叛”脱不了干系。
衙狱深处,烛火晦暗,长长的甬道只有一盏灯孤零零跳动着。
伏灵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内,在更深处,光几乎照不过来,但这丝毫不影响霍昀与幽暗中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视。
不似别的囚犯那般沮丧惊愤,伏灵看起来轻松又惬意。
“褚财茂死了,他死前,带了几句话给徐廊,阁下可有兴趣听听?”
伏灵静然不动,却让霍昀感受到几分警惕之意。
“阁下故意混在那群人里,又借机伤害清嘉郡主,为的就是一尝这里的牢饭,趣味真是别致。”
伏灵冷冷笑了一声,那轻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眼前人不过如此,以他的才智,还不配与她交谈。
纵观榆州形势,暗处势力汹涌欲动,只差一个契机,阴谋就将按部就班地施展开来。契机是什么,他们在等,霍昀自己也在等。
他本可以从容地置身事外,以局外者的态度观赏这棋局,在必要的时候,翻手为云覆手雨。
但眼下他却做不到那般心境,好似回到刚为桑州州君的弱冠之年,满腔报复,汲汲营营,然后不可避免地使自己从观棋者变成了局中的棋子。
“阁下觉得牢里好玩吗?是否不够热闹?不如,霍某先让游逊过来陪陪阁下,再请容家人来,让阁下尽兴。”
气氛仍是沉闷,好像霍昀一人在神经兮兮地唱着独角戏。
霍昀耐心告罄,转身欲走。
“小子,你现在回桑州还来得及。”
声似猎狗,又如鬼魅。和她的眼神一样,初接触,让人毛骨悚然。
“临松薤谷是个好地方,读书传道,不理纷争,岂不妙哉?”
霍昀的眼神就像冰垛子,冷得寒风簌簌。读书传道,不理纷争,曾经外祖父也是这般理想,于是在乱世中寻得一方桃源,立命于此,只待安度余生。
结局如何?避世避世,避到最后,竟是被困死在权利漩涡下的深宅大院。
“读书却不能救世,传道却不能救人,待熬为儒宗,再为所谓的霸权伟业装点门面……人之悲我之喜,如此操权弄谋,真是好不快哉。”
伏灵沉了沉眸子。
霍昀眼底幽寒散尽,浅笑悠然,“阁下三言两语,倒是提点了霍某,哪怕操权弄谋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也好过任人宰割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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