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吧

医院的环境很好，陪护人员都很细心，很关切地问她身体是否不适。但再好她也不喜欢这里。有哪个病人会喜欢医院。

        「萩原研二」不满地背过身。护士姐姐看着年轻女孩气鼓鼓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然后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她从事医院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身上这么多伤口的病人。输液的时候，卷起女孩的袖子，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有些年份的样子。

        给她急救的医生也说，没见过这样的病人。

        生命体征一度低到他们以为病人要救不活了，但那颗几乎已经停跳的心脏，却又奇迹般在「松田阵平」似有所感急切、崩溃的喊声中，重新跃动。

        真像个奇迹。

        被所爱之人呼唤，心脏重新为你跳动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

        陪在外面的两位也和他一同守着，心脏因为听到电视剧里最常见的“嘀——”声，蹦跶得生疼。直到医生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宽慰道，“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但我建议还是先观察几周……”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萩原研二松了口气，见过他们那样亲密、不可分割的一面之后。

        他无法想象「松田阵平」失去hagi酱的场景。

        所幸的是，她回应了「松田阵平」。即将迎来倒计时的生命在最后一刻，预示死亡的“嘀——”声与「松田阵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最终他们等到了一脸疲态却放松的医生，“真是个奇迹啊。”

        他听见走出来的两个见习医师这么感慨。

        骤然放松肌肉的后果就是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萩原研二很擅长挖掘。因为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在不刺痛对方的情况下，引导对方说出他想要的信息。

        但「松田阵平」不一样，他对萩原研二十分了解，所以回应得滴水不漏。唯一的失态大概也是因为hagi酱。

        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他说出“不要救人”，而这个人…还是他们的同期——是他们关系亲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存在。

        萩原研二很难想象。

        ……

        我也很难相信。

        自己会有这么不体面的一天。

        我瞪大眼睛，心都要碎了。颤巍巍地抖着手，撑着柜子努力起身，怒道：[我能出院的！你快看，我还可以动，不需要呆在这里休养这么久]

        还没等我动作完。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因为太过突然。猝不及防之下，我跌坐回病床，一副呆呆、反应不及的模样。像极了安全开心地小跑，结果突然摔了一跤，懵懵地趴在地上捂着头的小朋友。

        “不行。”「松田阵平」无情地将人按了回去，否决道。

        我：“……”

        来给其他病人换药的护士姐姐打开电视，正巧播放到新闻通知，大意是非法团伙作案，之所以会吸引他们的注意。不过是某个让「松田阵平」极其眼熟的人，一闪而过的身影恰巧被摄入了视频，又作为路人提供的线索——被反复、循环播报。

        又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荧幕前。

        这个眼熟的人，「松田阵平」情绪源的导火线——诸伏景光。

        造孽啊。作为犯罪组织的一员，你怎么可以被无名路人拍到照片呢！诸伏警官，你对镜头的敏感度不行啊——！！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下线这么快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恨铁不成钢。都让我成功混过去了，怎么中心人物的你又自己跳了出来！能被放到这个台，这个黄金时间——你觉得社会关注度会有多大？

        你看看「小阵平」，他快要被你气死了。

        「松田阵平」：不，我是快要被你气死了。

        ……

        巧合的是——那个被「萩原研二」踩断骨头、就是cos穿越的第一天那个倒霉蛋，应该还记得吧。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

        疯了一样说着有人在虐杀他的鬼话。说自己浑身都疼，发抖的样子不似作伪。

        女孩的表情一下就冷淡了，像是被骤然抹去绮丽色彩的油画。

        不知道从哪个旮沓角跑出来的人，抢走播报记者的话筒，颠三倒四地冲着镜头大叫，“你在看是吧？哈哈我知道你在看，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不过一段时间的功夫，这家伙完完全全和疯子无异了啊——我这样想着——很快就有人制服了他。

        “换台吧。”「阵平」取走桌上的遥控器，按下按键。电视显示屏的画面顿时变成了狗血的三流剧情。

        hagi酱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变色的脸，好在他刻意沉郁的面容也很贴合此刻的情景反应。

        「萩原研二」捻着发尾，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窗外的小雀欢快地蹦跶着。对她来说，这个导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死亡的犯人，显然——不值得她施舍半分目光。

        只是单纯的、没必要、也吝啬于让她分出心神关注。

        “我来给你送饭了，hagi酱——”故意拉长尾声来恶心「松田阵平」的幼稚鬼来了。

        「萩原研二」移开视线，轻轻地摩挲床边的护栏。暗巷里没有监控，践踏、碾压那张脸的时候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约莫是过于放松了，竟然没注意到松田阵平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胃部翻涌一阵阵的呕吐欲望，又被强压回喉部，咽了进去。还微微、混杂着一点血腥味。

        被拢在衬衣下的皮肤，底下的血管似乎在沸腾。缝合线逐渐有开裂的迹象。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萩原研二」擦了擦脸，借着这个动作状似不经意地回望。双腿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心跳逐渐加快。

        就像踢开路边的垃圾一样。将人踹到里面，正准备对偷窥者动手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声了。反应过来来人是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退后几步，不动声色将血往墙上抹。

        穿插在记忆里的墨色。明明自己还是茫然若失、云里雾里的状态，却凭本能相信了她的话、不肯让她离开。如果不是她的状态也很糟糕，松田阵平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把她带走。

        那时候思绪混沌。搅乱的记忆交错，诸伏景光那心口一枪带来的，从心脏处蔓延的疼痛持续了好一会。

        让她后悔吗？

        「萩原研二」撑着下巴，眼睛没有焦点。她在笑，聚焦点越过门扉，看向提着打包粥食的松田阵平。她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略略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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