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舒长意起晚了。
他匆匆忙忙换好校服，接着抬头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现在走路甚至是跑步过去肯定都赶不上，只会像上次一样被锁在门外。
男孩思索片刻，他不想缺课，就只能打这么一次车去学校。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拿出抽屉里的那张信用卡，绑定了手机软件打车。
他本来告诉过自己一分钱都不花的。他觉得自己不能用邹遂的钱，可是他也不想耽误自己的课。
于是舒长意今天中午在学校遇到邹遂的时候，连忙朝对方道歉：“我不想用叔叔的钱的，对不起，我花了十多块钱打车，因为早上有很重要的课，我不想进不去……”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邹遂。
邹遂听了没忍住轻笑两声，摸了摸舒长意的头发：“怎么这么傻。钱本来就是给你花的，没必要说对不起。”
“可是，我跟叔叔非亲非故……”
“你就当作是好心人捐助你的。”邹遂说完，蓦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头正在打篮球的学生们身上，“你的脚伤怎么样？”
“好很多了，谢谢叔叔关心。”
邹遂骤然站起身，接着把一只手伸到舒长意面前：“要不要去打球？不会我可以教你。”
“我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会受不了的。”舒长意摇了摇头。
邹遂顿了一下：“那只是投篮呢？”
舒长意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
男孩到器材室去借了一个篮球，递到邹遂手里。“叔叔以前在学校打球吗？”
“嗯。倒不如说，只在学校打过。毕业之后就很少碰了。”邹遂说完直接单手上篮，进了一个球。他接着重新接起地上弹跳的篮球，递到舒长意手里，“来，试一下。”
舒长意学着邹遂刚才的动作，尽管别人看上去可能很不像话，但看到球掉进篮筐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叔叔，我进球了。”
邹遂似乎愣了一下，视线黏在了舒长意面上。男孩慢慢敛了笑意：“是不是我的姿势很不标准？”
“不是的。”邹遂替他接起球，再次放到舒长意的掌心上，“还可以吗？要不要试试？”
舒长意点点头，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次投篮，这次没有中。他不服输，试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才让球第二次进了篮筐。他看着篮球落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回过头，这才发现邹遂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速写本在画画。
男孩正要走过去看对方的作品，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刚走几步路就开始有些天旋地转。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摔向地面的时候，速写本和画笔啪嗒两声掉地，邹遂连忙接住了他。
“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邹遂问倒在自己怀里的舒长意。
“我……太久没运动了。”舒长意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邹遂扶着他坐到旁边，问他要不要喝水。舒长意摇了摇头，说自己之前赶去学校的时候也这样，坐一会就能恢复了。
“真的吗？我很担心你。”邹遂看着舒长意那张苍白的脸，“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长意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叔叔。这对我而言，是很平常的事。”
尽管邹遂再三向他表示关心，舒长意也一直是轻轻地摇头。等他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时，站起身来，发现已经到放学时间了。
邹遂执意要开车送他。他没办法拒绝，便坐车到了家门口，最后目送男人的车尾淡出视线。
……
舒长意依然从窗户翻进房间。他刚刚放下书包，房间门就从外面被疯狂地敲响，一声接一声毫无缝隙地砸进他的耳朵里，如同追魂索命：“出来，你给我出来！”
“……爸？”舒长意吓得直接缩在角落，“怎么……出……出什么事了？”
“开门，你爸的话都不听了？”父亲更加用力地敲门。
舒长意勉强自己站起来，他的额头上已经流下了一滴冷汗。他别无选择，只能抖着手去打开房间门。父亲满脸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你哪里来的钱？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今天打车去上学。”父亲的巴掌一个接一个地打在舒长意的脸上，“是不是有了钱就去找你妈？啊？有了钱你就跑是不是？”
“没有……我不是的……爸……”就算脸都被扇肿了，舒长意也不敢躲一下。他只能默默地掉着眼泪，任由父亲接下来做出更严重的殴打行为。
直到父亲将舒长意一脚踹倒地，他才开始往房间里面走，情绪激动地开始翻找他的东西。舒长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后面又拉又抱，企图阻止父亲的行为，但都没有用。
父亲一下子拉开他的抽屉，拿出邹遂给的那几张一百元现金和信用卡。“你就把钱都藏着是吧？你是不是想造反？”
“不要……那不是我的……那是……”那是叔叔给我的。你不准碰，还给我，我要存好叔叔给的东西。舒长意在心里发疯一般地吼叫，但是到嘴里的时候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乞求。
父亲将翻出来的东西全部胡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那些舒长意一张一张整齐叠好的钞票，和藏在中间的信用卡。
舒长意觉得自己已经快哭不出声音了。他的视线被泪水糊得完完整整，但也看得到父亲把他贴在墙上的两张肖像画撕下来扔到地上：“整天弄这些，不好好学习！就考那点分给我丢脸！”
父亲最后重重地踢了他一脚，离开了房间。
舒长意像一个濒死的人，他慢慢地爬到那两张被撕破的肖像画前，泪水抑制不住地再次流了出来。
他想用吼叫来表达自己的悲恸，但是最后他还是只能躺在地上不停地哭。
在这个家里，他连发泄情绪的自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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