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纪浏？”舒长意动作不由得僵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担心你被哪里的混混围堵了嘛，谁让你不肯说真话。”纪浏几步走上去，朝邹遂问了声好，“那，其实你们是？”
见舒长意说不出话，邹遂替他开了口：“我是长意长辈的朋友，在这边帮忙照顾他。”
“舒长意，你也太把我当外人了，看着我误会你也不解释几句。”纪浏走上前去，把手搭在舒长意肩膀上。
“我正要去买菜。”邹遂冁然一笑，“要不要上来我家吃顿饭？”
“不会打搅你吗，叔叔？”纪浏问。
邹遂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来吧。和家长说一声。”语毕便将手机递到纪浏跟前，让他联系家里人打声招呼。等纪浏发完消息，手机到了舒长意手里。
男孩迟疑了一下，还是装模作样地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只是最后都删了个干净。
两个高中生跟着邹遂进了超市。舒长意这才发现，邹遂对于怎么挑选蔬菜很有一手，光是逛这么一趟，他就学会了不少蔬菜的挑选方法。
……
纪浏是第一次来画室，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舒长意看着对方在那些画架旁边转来转去，自己也忍不住开始观察墙上贴着的一些画作。
邹遂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舒长意想帮忙却被拒绝。“客人坐着就好。”男人系上围裙，转身开始忙手上的活。
舒长意还没吃过邹遂做的饭，印象中唯一的一次是那一小块炖肉。他心里暗暗开始期待起来，叔叔做的都很想吃，他想。
他总是时不时地凑到厨房门口，偷偷看邹遂做饭的样子。
“舒长意，你叔叔是画画的啊？”纪浏对着其中一张画打量了一下，“我不是很懂这些，不过好像很厉害。”
“嗯。”舒长意点了一下头，“叔叔说饭快做好了，过来坐吧。”
菜陆陆续续上了桌，香气吸引得舒长意忍不住食指大动。邹遂做的饭菜是清淡口的，但吃起来不会觉得无味。
“谢谢叔叔，饭菜很好吃。”纪浏边嚼着食物边发出一些混浊的声音。
“喜欢就好。”邹遂的视线落向舒长意，“长意觉得怎么样？”
“好吃，喜欢吃。”舒长意正好咽了一小块肉下肚，他看着邹遂的侧脸，回答道。
这顿饭很快结束，桌面上的食物都差不多被扫光。纪浏朝邹遂打了声招呼便离开，舒长意正要一起跟出去，却被邹遂叫住：“长意，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吗？”
舒长意停住脚步，转过身回到屋里坐下。
“可以给你画一张吗？”邹遂坐在画架前，一边将画纸固定上去一边开口问。
舒长意点了点头，像以前一样坐在中间的凳子上。然而邹遂只是看着他，迟迟没有下笔。“长意，可以脱衣服吗？”
男孩一瞬间顿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连忙摇了摇头。“叔叔，我的身体很难看。”
“不会的。人本身就没有分明的美和丑的定义，对于外在事物而言，也许换不同角度去鉴赏，会有不同的体悟。”邹遂站起身来，走到舒长意面前，顺了顺男孩的头发，“你觉得难看，但也许在我的角度里，它是另一种美。”
尽管邹遂说了这么多话来劝说他，但实际上舒长意真正顾虑的并不是这个。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论邹遂怎么劝导他，他都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那我实话实说了，长意。”邹遂的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
舒长意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停跳了。
“我大概猜到你正在经历什么。”邹遂神情看似不忍，语气里满是担忧，“衣服脱下来吧，我看看你的伤。”
舒长意静止了很久。好一阵子他才抖着手脱下自己的校服上衣，伤口密布得让人触目惊心。青或紫的淤青几乎散布全身，除此之外还有或长或短的伤疤，有旧的，也有刚刚结痂的，很难想象他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毒打。
“……”邹遂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他轻轻碰了碰舒长意的伤，男孩没忍住发出痛呼，“怎么这么伤？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舒长意说不出话，他的眼眶开始发红，不一会就有泪珠滚了下来。心里最根深蒂固的伤疤被挖开，他像即将倾倒的枯树，下意识投向眼前的支撑。
男孩向前埋进邹遂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邹遂抬手摸他的头发，任由舒长意在自己怀里发泄情绪。等到怀里的哭声小了，他才轻声道：“哭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晚点我带你去医院验伤，然后拿药，很快会好起来的。”
舒长意还被卷在自己情绪的浪潮里，听不太清邹遂讲了什么，只是一味地答应。
……
舒长意在床上睡了一会，校服也被穿回到了身上。
是他之前睡过的房间。天已经黑了，他走出房间，发现邹遂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咨询法律方面的事，对话已经进行到尾声，男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长意，你醒了？”邹遂连忙站起身走到舒长意跟前，“感觉怎么样？没事的话，可以让我带你去医院吗？”
舒长意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坐上邹遂的车去了医院，做了验伤，也拿了处方单。
男孩和邹遂并排坐在医院大厅里等取药。舒长意低着头，绞弄着自己的手指。他大概猜到为什么邹遂要他验伤，以及刚刚对方在沙发上打的那通电话在聊什么。
他心里的天平在摇晃。
“长意。”邹遂轻轻握过他的手腕，“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舒长意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爸爸。”
“是爸爸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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