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要再树敌了
怨木藤腹部以下已经全部化为本体，连接着地面的藤蔓，扎根极深，此时双目紧闭，额头皮肤被尖利的龙爪划伤，带出几滴血珠。
“那是什么怪物……”在场修士包括玄天门长老都看到了怨木藤的状态。
因着云泽大陆并没有土木一族，更不存在植物化人的情况出现，所以对于这样的怨木藤，他们除了惊讶，再做不出别的反应。
游欢想起裴澜风之前的话，说他五年前是逃到了另一个位面，他方才只想着应该是云泽大陆的一个隐秘地方，之所以一直没被仙鬼两道发现，也只是因为运气好。
但现在看来，那个另一个位面的意思大概指的是一个和云泽大陆同等的世界，有着其他种族存在的奇异大陆。
“快放开怨木藤！”魏玲玲抡起黑鬼镰刀，大喝一声，径直冲了过去。
这种吸收生气的勾当与当初龙族对魔族做的事一般无二，而且孟凡几竟然对着处在幻境中的人下手，并利用了怨木藤去杀人，这足以击碎她因孟凡的说辞对孟凡几的一些改观。
若遇龙族，无论老幼病残，必杀之。
魔族祖训不假，龙族确实该杀！
孟凡几察觉到杀意，偏头看了眼魏玲玲，甚至没有捏诀，一道火墙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前，在被劈散的瞬间重聚成一条身长近十米的五爪红龙，怒吼着与魏玲玲缠斗在一起，一时半会竟然突破不了。
“玲玲！”魏凌宇也冲上去，一同解决了巨龙之后，却按住了魏玲玲的肩膀，没有让她再次向孟凡几挑战。
“魏大爷，你别拦我！”魏玲玲急道：“再任由他这样下去，怨木藤醒来看到自己所做的事会怎么想？被人利用去伤害同伴，这手段真是太卑鄙了！”
“你冷静点儿。”魏凌宇按住她肩膀的手用力，“现在怨木藤因为幻境的关系并没有苏醒，但孟凡几能够利用他，便应是有了控制对方的办法。如果我们轻举妄动，他情急之下也许会杀了怨木藤，这样不仅救不到人，还会害了他。”
“魏前辈说得对。”毕竟有了五年的沉淀，裴澜风已经学会了调整情绪，此时已经稍稍冷静，他道，“我想久燃迟迟不敢攻击孟凡几，应该也是忌惮对方会对怨木藤下手，此番情况，我们更不能贸然出手。”
“那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利用怨木藤吗？”魏玲玲咬紧下唇，垂着头，恨声道：“早知道当初在封魔林的时候就该杀了他！”
“公主……”魔物一二三察觉到魏玲玲情绪不稳，赶紧上前哄她。
众人看似顺利走出了幻境，但封存在心底的记忆却借着这次机会全部冲了出来。
曾经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幻境中见到的亲人，此时都已天人两隔。
而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便是龙族，这一点魏玲玲清楚得很。
所以她现在再遇到孟凡几，看到对方的做法，积累的感情瞬间爆发，情绪不稳定也属正常。
但那句话实在太伤人，震得孟凡退后半步，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眼睛也不敢再看魏玲玲。
在封魔林的时候，他和孟凡几共用一副身体，不知道龙族的阴谋，也不清楚大佬的目的，他只是想在异世大陆活下去，后来在与魏玲玲的相处中，他逐渐喜欢上了这个直爽的姑娘，也庆幸自己和对方的相遇。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自己和孟凡几其实是一个人，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他也是龙族。
是龙族对这些种族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而如今，大佬则是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执行着大祭司的指示，做起了和当初龙族在初始大陆上同样的勾当。
这是错的。
他得告诉大佬，这是错的！
“大佬！”孟凡将真气注入脚下长剑，在周围人惊讶的视线中急速行到孟凡几身边，没有任何阻拦地抓在了男人布满漆黑龙鳞的手腕。
“够了，住手吧。”他注视着孟凡几的眼睛，认真道：“你被大祭司骗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利用你，是龙族在利用你，这样一个种族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三世轮回去守护。”
长话短说，孟凡以为自己只要提到大祭司，就能让孟凡几动摇，让他停下要做的事去思考对错。
但等了半晌，却只听到了对方的一声轻叹。
“你想起来了对吗？”面对孟凡的时候，他脸上的冷漠也消散了少许，柔和了许多，他问：“想起了我没有的那部分记忆，想起了自己是我的半身，甚至想起了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但是孟凡……”
他道：“不管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都不足以让我停下要做的事。
“因为复活龙族是我的命运，也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
“我不想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龙族，我想要族人，就像想重新拥有家人一样。”
孟凡几从来没在孟凡面前说过这种话，像是示弱，亦或者更像是终于让孟凡知道了一点儿他的真实所想，竟是不同于他对其他种族表现出来的冷漠。
谈起龙族时，他是憧憬的，柔情的，那是自私又无私的感情。
种族对一个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对这个世界的人又意味着什么，孟凡一直没能彻底明白。
一路走来，他见过魏玲玲面对封魔林地底数座坟墓时的眼泪，见过狐族集体祭拜逝去族人时的悲伤，亦是见过怨木藤独自守护木之林数百年，陆河和大长老为族人做出的牺牲。
“但是……”孟凡收紧抓着孟凡几的手，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攥着，挤压的钝痛愈演愈烈。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痛，是对孟凡几，还是对其他遭受迫害的种族，亦或是背后的朋友们。
他不清楚。
可是他懂自己现在想做什么。
“为了复活龙族，就将其他种族的生命置于不顾，迫害了初始大陆不够，如今还要将人族的修士卷进来，这真的就是对的吗？”孟凡道：“孟凡几，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不能阻止你，但我希望你至少可以清楚一点，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起死回生，扰乱轮回，结局终究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要抓住的不是遥不可及的未来，而是现在。”
他用力，想要抬起孟凡几紧扣着怨木藤的龙爪，“看看你的周围，去融入他们，结识朋友，学会去接受别人，喜欢别人，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再去迫害任何人。家人可以用别的方式重新拥有，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办法。”
不要再树敌了，大佬。
现在还来得及，来得及放手，来得及让别人接受你……
过往的零碎记忆似在眼前划过，分不清是哪一世，却都是与孟凡几相关的，眼见着这个人走向毁灭，眼见着这个人与所有人对立，永远孤身一人。
心脏越来越疼，喉咙阵阵发紧，孟凡垂着头，更努力去抬孟凡几的龙爪，手却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孟凡……”有温凉的水滴滴在龙鳞上，仿佛渗入缝隙，淌进了孟凡几的心，孟凡的言语、神情和动作也让他一直坚定的信念产生了片刻的动摇。
他终究是松开了怨木藤，收起龙鳞，轻轻触碰了下孟凡脸上的眼泪，问他：“为什么要哭？”
【作者有话说：大佬：除了小怂，我不会让任何人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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