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脱

“少主切莫激动，这只是幻境…”沈清濯拉住了身子微微有些发颤的蔺钰，怕他稍有不慎就心落在走火入魔的漩涡里。

        “我要杀了他…”蔺钰两眼紧紧盯着妖侍怀中的妖婴，一切都是他母后的计策。他从小就作为一枚棋子，爹娘不亲，兄弟姊妹不近的。

        后来，他暗中去查验究因，发现了自己真实的身世。他斩尽了知晓这些事情的妖怪，不愿自己的软肋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刃。

        可事到如今，在这虚无的幻境里，藏在内心的恐惧又一次被剥夺出来。眼下，他只想杀了从前的自己，只要斩断了前根，以后就再也不会发生这些痛苦了。

        “你随我多年自是知道那姣衡山不过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觊觎我们蔺家的力量，利用了我对他的感情…”蔺簪青说时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心跳，“如若不是我执意要嫁给他，兄长就不会死，蔺家也就不会绝后了。”

        “夫人…”妖侍叹了口气。

        “第一胎必须得是男胎，只要让他日后能夺得门主之位，百鸟妖族早晚都会姓蔺。”蔺簪青语气里压沉着忍受多年的怒气，她始终记得蔺家万军是如何被姣衡山反将一击死于血泊之中。

        “夫人，今日您疲了…”妖侍见她已经挑明了力度要与门主争执一番，已经有些丧失了理智，随即宽抚道，“要不您早些休息吧。”

        “嗯。”

        躲在殿内后门处的蔺钰早已按耐不住，他踏入殿内，从妖侍手中一把夺过了这妖婴。蔺簪青此时还在床上休憩，听见响动张开眼时难以置信：“你…你是谁！”

        蔺钰转身看着这个从小就不喜自己的娘，冷眼道：“你不是要利用他吗，我杀了他看你还能利用谁！”

        话音刚落，举在手间的妖婴安然无恙，可手失妖力的蔺钰却被一旁的妖侍施力击中在地。

        “蔺少主！”沈清濯见状从后门跑入，动用妖力想替他再挡一击。奈何自己这微弱的妖力何能抵得过蔺簪青的妖侍，她口吐鲜血也跟着跌落在地。

        “你们两究竟是谁！”蔺簪青怒而后退，着妖侍守在身前，害怕受到伤害，“胆敢擅闯这里！”

        蔺钰紧绷着神经，恍恍惚惚间逐渐恢复了神志，似乎先前被迫沉沦在幻境中困住的思想受到了指引。

        他转眼看了看沈清濯，眼色里尽是贪婪，指着妖侍怀里哇哇大哭的妖婴：“我在幻境里无法动用妖力…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沈清濯听罢愣住，她从未见过蔺钰这般不可控的样子：“少主，你让我去杀一个婴孩？”

        “他不是普通的婴孩，他只是个替身。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不可能的，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能出去。”

        蔺钰嘴角冷冽：“你可知我最大的心魔就是他，如果他不死，我们永远都会被困在这儿。”

        他双目似剑地看着沈清濯，语气里多了几分薄情。这小鬼如今也算发现了他想要毁掉的秘密，不管如何，她都需被葬送在这片幻境里。

        只要她强行动了自己幻境的心魔，还没能破境就一定会遭到妖力的反噬。

        “你们…你们都在说些什么…”蔺簪青双目怒瞪，“我不会让你们坏了蔺家重振的计划。”

        随即，她一声令下。妖侍将幼时的蔺钰放在了摇篮上，手中生着两道利刃齐齐朝着他们杀去。

        沈清濯爬起了身，手中聚力挡在了蔺钰身前。她心中虽然没底，可是处在这个幻境里，能借用妖力打破一切的也只能是她了。

        她双手相合与妖侍的力量正面相冲，压迫感好似重石一动不动地轰在了她的全身。

        “少主你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俩都没了！”

        “话都说得很清楚了，只要杀了那个傀儡，就能走出去。”

        真是固执。

        清醒过来的他可不想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辰，况且只要这小鬼动了支撑幻境的心魔，这里便很快会被覆灭。以她现在的妖力，自是无法挣脱出来的。

        至于安绥殿的计谋，日后定还有时机。

        沈清濯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躺在摇篮里的妖婴，她腰腹的浮生剑出鞘，趁妖侍不注意的间隙化作剑影朝那婴孩刺去。

        可是并未刺中小孩的心脏，而是将他一把挑起，扔给了在地的蔺钰。

        “我反正是下不了手，你抱住他，他们自会放我们走。”沈清濯喊道。

        “……”

        本是奋力抗击的妖侍见妖婴丢了，急得立起身子妖力有了分散。而坐在床榻上的蔺簪青此时却面目峥嵘，眼里掺杂了血色，不再是先前的模样。

        沈清濯更发现抵在身前的妖侍双眼成了没有眼珠子的窟窿，她嘴里瘴气肆意随时都会吞没掉他们。

        而蔺钰抱着怀中的年幼的自己，嘴里不断乱言，一时心生恶意：“别白费力气了，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会结束。”

        “少主，你本就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自己深陷在这场噩梦里。身为婴孩的你亦是无辜的，现在成为少主的你也是无辜的。”沈清濯一边抵住巨大的妖力，一边又见蔺钰再失控制，大声对他喊道，“杀了他，只会让你更恨自己。”

        蔺钰触碰到这妖婴时似乎又被幻境的爪牙所摆布，他全然听不见沈清濯的相劝，双手把住妖婴的脖子，想死死掐住他。

        沈清濯回头见蔺钰丧失了理智，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把扶起了他：“你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

        “别坏了我的事！”

        蔺钰挣脱开她的拉扯，可是眼前的妖婴并未有任何窒息的异样，反而是目光生冷地回看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蔺钰讨厌他这冷着沉静的眼神，讨厌他自小就学会了伪装自己，讨厌他久久都只能困在深宫高墙内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呼吸。

        而蔺簪青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她语气乏味，指着蔺钰字字珠玑：“你以为我想养大你，你以为我能生下姣玉是与你父尊已经破镜重圆，你以为我蛰伏多年忍气吞声早已忘记了旧怨？”

        她颤笑着，越发不可收拾自己的情绪：“我恨你，看见你就想起我竟然能亲手杀了我女儿，看见你就想起了那些你做过的肮脏龌龊之事，喉咙里就觉得反胃。要不是为了蔺家，要不是为了报仇，我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了！”

        “闭嘴…闭嘴！”

        蔺钰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无法自拔。他失去了仅有的理智，被幻境的孽障所吞没，双手紧紧深陷在了脖颈上，却突然被一巴掌给拍响。

        “啪。”沈清濯不敢相信，她竟然情急之下打了蔺钰一巴掌。

        她亲眼看见蔺簪青和妖侍突然消失在了眼前，身边的景象成了熟悉的柏岁村。火舌肆意地烧灼着残留的破败废墟。能存活下来的百姓们都惊慌失措地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她转眼看见蔺钰仍是坐在地上，他的眼白逐渐成了黑色，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脖子，全然不顾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妄无地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少主…少主…”她无论如何也唤不醒被禁锢在心魔里的蔺钰，奈何用妖力如何也探识不进他的所思，只得急得扬手扇了他一掌。

        蔺钰脖颈间的窒息感仍有余留，他回过神看着沈清濯，要不是她的一巴掌，他恐怕掐死的不是幻境里的妖婴，而是自己了。

        “你…我们怎么出来的？”他眼里隐着怒气，失去了先前温文尔雅的雍容，“你在幻境里都看见了些什么？”

        他手里蕴着妖力，等着沈清濯的回答，若是不顺他意，就会捏碎她的魂魄。

        “是本君救你们出来的。”景瑜宁浑厚的声音响在了他的头顶，他气势夺人地经过了蔺钰身后，走到沈清濯身边伸出了手，“起来。”

        随后，他蔑了一眼蔺钰动用妖力的手臂：“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清濯听了解释道：“妖主，他是来救我的。可是破了幻境出去时，却发现还有另一个幻境。”

        “多谢妖主相救。”蔺钰半起了身，朝着景瑜宁恭敬地行礼道。

        “两处幻境？”景瑜宁冷冷语气里透着他微薄的怒意，“本君也感受到了，不过却是有两种不同的妖力在维护，想必不会是一人所为。”

        “妖主，那你的意思是有两拨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沈清濯有些纳闷。

        “你说呢？”景瑜宁侧目而视蔺钰，“你觉得会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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