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是交易
孙束明走到城门口，与打马进来的康毓擦肩而过。
他们互相看见，又互相扭头，一个朝左，一个朝右，中间一米宽就是楚河汉界。
康毓一路疾驰，进宫，康与晴已经等了许久。
“哥哥，找着了么？”康毓进来，还没喘口气，康与晴就急匆匆问。
“没有。”康毓摇头，豪饮尽一杯茶。
“不可能！萧若微备受昆邪王宠爱，不可能三年都没有产下一子半女！”
“妹妹，别生气。哥哥这次去，虽没找到你想要的，但给你带回了另一个好消息。”
“有关萧若微的？”
“嗯。”
“快说给我听听！”康与晴耷拉下去的嘴角，一下子又扬起来。
康毓贴近康与晴小声说道：“萧若微去和亲是先皇与昆邪王的交易。”
“这是什么意思？”康与晴不懂，大徵与北狄还是宿敌，先皇怎会与昆邪王合作，还以自己的亲生女儿为筹码。
“来，哥哥给你仔细说”
半个时辰后。
“竟是这样！”康与晴眼里是止不住的兴奋，“萧若微原来是个笑话！哈哈哈哈！我真想知道她知道这件事的脸色！肯定很好看！不过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此事可是机密，你是从何得知？”
“父亲也参与其中。我在父亲书房看见了与北狄的来往书信。”
“哥！你又偷进父亲书房！你又进去偷什么！”
“没什么，就几幅字画。”
“你不是有字画么？”
“父亲的比我好。昨日赵熙那小子拿出了幅简大家的，我不得再拿出个宋大家的。”
“哥——”康与晴语重心长，“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比这些，不如比才情，不如比骑射。”
妹妹怎么跟父亲一样。康毓听着就头大，“好了。好了，我走了。”
“哥！”康与晴拉住他，“你别再进父亲书房。”
“知道了。”康毓不耐烦。
“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一个字都不能往外传。”
“我知道！”康与晴竟然嘱咐他这么白痴的事，康毓有些冒火，“你当我傻啊！妹妹！”
“没有！”自家哥哥生气了，康与晴赶紧讨好，“我哥才不傻呢！妹妹只是担心你。”
“哼！”康毓脸上绷着，心里已经松懈，“我从北狄回来时，发现北狄兀良部首领偷偷进了朝都，多半是来见陛下的。”康毓又跟康与晴说了个消息。
“谢谢！哥！”
康与晴让康毓去北狄查她的事，萧若微浑然不知。她每日呆在未见山，练字，弹琴，看花，喂马，日子好不快活。
“啊——”萧若微靠在躺椅上长长的伸个懒腰，“要是今后的每一天我都能过得都像今日这般惬意快活就好了！”
“公主，宫里来人了！”
萧若微正懒洋洋躺着，听见宫里来人，倏地坐起，疑惑，“宫里？谁啊？”
“给公主请安。”萧若微话音刚落，青荷就进来。
行完礼后青荷道明来意，“皇后娘娘新得了一批云锦，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彩霞，特邀公主进宫，选几匹合心意的。”
康与晴自小厌恶我，恨我狠得牙痒痒，怎么今天忽然转了性？对于康与晴突然的示好，萧若微心里直打鼓。
“皇后娘娘都称赞的东西，自然是每一件都极好，本宫没有特别喜好，皇后娘娘看着给就行。”萧若微的意思是，你看着赏就是，我不进宫了。
“公主说的是！皇后娘娘原想着也就几匹布的事，犯不着劳累让公主跑一趟，可您是陛下的亲姐，皇后娘娘实在是不敢怠慢。再说，奴婢今儿已经来了，要是一个人回去，难免会有不懂事的，恶意揣测公主与皇后娘娘的关系。我们娘娘受点委屈到没什么，可就怕有人搬弄是非，中伤陛下。”
好个厉害的丫头！搬出阿恒来压我。
“罢了，本宫去一趟便是。”
“多谢公主。”
萧若微进宫，等了快一个时辰，康与晴都没出现。
“皇后娘娘怎么回事啊？特意把公主叫进宫，就为了消遣？”春桃站的膝盖都疼了。
“公主，要不奴婢去看看怎么回事？”夏竹说道。
“不用。”康与晴不就是想捉弄她么？真够无聊的，“我们走吧。”萧若微站起来。
“这就走了？”夏竹问。
“康与晴的目的已达到，她今天不会再出现。”
“好耶！终于可以走了！”春桃欢天喜地。
“快去，给皇后娘娘说，公主出来了。”青荷看见萧若微起身，赶紧招来小太监，“跑快些，务必赶在公主前面。”
“是。”小太监脚程快，一溜烟从侧门跑没影。
“皇后娘娘，公主出来了。”小太监跑到西安门，找到康与晴。
“终于来了！萧若微还挺沉得住气，让我等这么久。你去，去假山等她。”康与晴对一个打扮成北狄人模样的太监说。
“是。”太监退下，潜伏在假山旁，看着萧若微来了，故意从她面前闪过。
“什么东西？”太监跑的太快，夏竹春桃没看清。
北狄！
萧若微脑子嗡的一声。只一个衣角，她就认出来。
“公主，您怎么了？”夏竹扶住萧若微，她的手冰凉。
“无事。”萧若微竭力保持镇定，“你们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公主，你去哪儿？”夏竹见她，神情不对，“我和春桃陪您一起。”
“不用。”萧若微此刻还能控制情绪。她满脑袋都在想，北狄人来做什么？北狄人为什么要来？北狄人来多久了？
“公主，我和春桃远远的跟着，不会”
“不用！”脑袋里全是问号，萧若微想不通，情绪失控。吓得夏竹春桃，秒变木头人，一动不敢动。
太监引着萧若微朝萧启恒宫殿方向走，最后消失在萧启恒宫殿外。
“阿恒？！”北狄人是来刺杀阿恒的！萧若微神经一下子绷紧，“陛下在哪儿？”萧若抓住一个宫女。
萧若微疾言厉色，宫女哆哆嗦嗦，“奴、奴婢不知道。”
一连问了好几个，都不知道。萧若微心急如焚。阿恒，你在哪儿！阿恒，你千万不能有事！
找到最后，萧若微腿都软了。
“别来无恙。”
终于萧若微听见了萧启恒的声音。
“阿恒！”她手脚虚软跑过去，正打算开门，突然听见一个鬼魅般的声音。
“大徵皇帝。”
脱鲁忽察儿！北狄兀良部首领。萧若微在北狄时，无数次被他踩在脚下。
好你个忽察儿！欺负我不算，还要千里迢迢跑到朝都欺负阿恒！萧若微怒火中烧，欲破门而入。
手刚按在门上，萧启恒说话了。
“脱鲁忽察儿大人，五年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
与萧若微提到北狄人就咬牙切齿不同，萧启恒与脱鲁忽察儿说话始终脸上带笑。
“阿恒阿恒何时与忽察儿如此熟稔？”
萧若微心里充满疑问，按在门上的手缓缓放下。
“老了，不及当年。想要的东西，还得眼巴巴上门来求。”脱鲁忽察儿话里有话。
“哪里的话！大人老当益壮，还能战三十年。”萧启恒说话客气，又密不透风。
“再战三十年？！”脱鲁忽察儿脖子青筋暴起，“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别急。”萧启恒按住在暴怒边缘的脱鲁忽察儿，“先喝杯茶，我们坐下慢慢说。”萧启恒转身倒茶，心里不停盘算，怎么样才能让北狄继续为他所用？
“大徵皇帝，你又在想什么？”脱鲁忽察儿一看萧启恒背对他，心里就发毛，中原人心思多，眼前人更是狐狸成精。
“不过倒杯茶，大人怕什么？”萧启恒端着茶走过来，“对了，大人，您刚才说你这次来，是所谓何事来着？”
你不要装傻。脱鲁忽察儿用目光告诫萧启恒。
“大人，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朕。都五年前的事了，朕当时还小，真的记不得了。”萧启恒满眼无辜。
“你！”
“要不大人您再给朕讲一遍？”
“呼——”脱鲁忽察儿忍下怒气，“那我就再给你讲一遍！记清楚！”
“请。”萧启恒气定神闲，胜券在握。
五年前的事，时间久远，又没定下字据凭证，光用嘴说，只要脱鲁忽察儿有一字错误，他就能给他另立规矩。
“五年前，孝成皇帝找到我王，以公主和边境十三座城池为筹码”
五年前，孝成皇帝病危，群臣虎视眈眈。大臣们欲等孝成皇帝病逝后，以萧启恒年幼为由，推选康王为摄政王，把持朝政。
不愿大权旁落，孝成皇帝和梅妃想出个办法，与北狄合作。以公主和边境十三座城池为筹码，请昆邪王陪他演一出戏。
孝成皇帝故意引狼入室，待大徵生灵涂炭之时，他再以英雄之姿，力挽狂澜，救百姓于水火。
好一出骨肉计！
天历四十二年十月，北狄铁骑突袭大徵，势如破竹，不到三月，大徵边防全数崩溃，百姓尸横片野，身首分离，惨不忍睹。
消息传来，朝都权贵群臣震荡，今日说北狄抵达了中山，明日说北狄抵达了河内，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危急关头，孝成皇帝强撑着病体，支持大局。任命林木槿之父林桑为主帅，率王军北上御敌。
林桑出身显赫，世代为将，满门忠烈。他本人更是以骁勇闻名远近，征战三十年，未有败绩。
“陛下放心，臣定剿灭北狄。”林桑此生最后一句话。
天历四十三年一月，定远侯林桑受命出征。
天历四十三年七月，林桑将北狄槐方王逼至雁门关。
天历四十三年十月，北狄骑兵尽数退至关外。
捷报传来，朝都大喜，群臣气势高涨。孝成皇帝威信达至顶峰。
“追！命定远侯乘胜追击！！”
天历四十三年十一月，林桑败，死在漠北。
太突然了！昨日胜利还在眼前，今天便转头空，群臣哗然！
“陛下！陛下！该怎么办啊！”
孝成皇帝瘫坐在皇位上，“朕，朕不知道”
“康王！该如何是好！您说句话啊！”群臣又转头去找康王。
“别来找我！”康王拂袖，瞥了眼上位的孝成皇帝，“我又没坐那个位置！”
大难临头无人管，朝都乱成一锅粥，民生凋敝，奸掳烧杀横生。
最后孝成皇帝从病榻爬起，说一句咳三声，“议，咳咳咳议和。”
天历四十四年二月初，孝成皇帝忍痛送宣阳长公主和亲，同时割让边境十三座城池。
家国付出巨大代价才平息战乱。
天历四十四年二月，孝成皇帝驾崩，留诏书传位萧启恒。诏书上写：吾子年幼，还请众卿家竭力扶持。
诏书是孝成皇帝病中所写，上面还有猩红点点，可谓字字泣血。
“臣！定竭力辅佐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文武百官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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