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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疯子


陇右、江南,一个是前朝古都,一个是经济重地,自然是贵族多,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也多,所以每年科举,必定会有大半人出于两地,现在朝堂的局势也一样,三分之二的官员乌压压跪倒一片,为首的是丞相傅广陵,他终于知道,那日皇上来访时为何不虞了。

        “朕三令五申,不许过度奢侈,屡教不改,今日也该作出惩戒,给你们警醒。”皇帝重新看向杜房之“朕看兵部尚书在京城这几年,精神越来越糊涂了,凉州风水好,还是去那多待几年养养病,就濯为光禄大夫吧。至于你那个亲戚,该怎么处置,杜房之,你自己看着办。”

        光禄大夫虽然比尚书大一级,但光禄大夫不过是个散官,什么实权都没有,明升实降。

        皇帝要杀鸡儆猴,而杜房之很不幸,撞到枪口,成为了刀口。

        侯渐君心有不甘,可对上皇帝阴冷的眼神后不敢开口了,这些年,朝中官员死了多少,已经数不清了。

        “臣……谢过皇上。”

        王蒙本就与他关系好,一看他有难,脱口而出“皇上,念在杜房之不知情的份上,就饶过他一次吧!”

        “哦,莫非你认为朕判的不公正吗?”皇帝似笑非笑盯着王蒙,态度玩味。

        “杜房之只是不知情,并没有……”

        王蒙还要反驳,傅思华开口道“大将军,皇帝自有裁断,勿要妄言。”她眼里透着警告色,微微摇头。

        皇帝隐隐含了怒气,冷哼道“杜房之一人去凉州,未免孤苦,这样吧,王蒙你就陪他去,什么时候他病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瞬息,两个朝中要员被贬到了偏远地区,其他不服者更不敢上言了。

        朝散后,沈思安留几人养心殿议事,她有些疲乏,嘱咐几句后,先回了昭阳宫。

        不等休息多久,一阵急切的喧闹声传来,熙昭仪哭哭啼啼,扑到她床前跪下“姐姐,求你救救哥哥吧!”

        “这是做什么!”她下床,扶起熙昭仪坐到床沿“你哥哥好好的,皇上只是一时生气,过不了几天就调回来了,不要担心。”

        傅思华温言软语安慰着,熙昭仪一直摇头“皇上心狠,凡是被流放贬官的,无一不是死在了途中,姐姐,皇上最敬重你,你去帮忙求求情好不好?”她顾不得自己狼狈样,又跪了下去,扯着傅思华裙摆,声音悲切“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姐姐,求求你了!”

        “幼宜,你听我说。”她强行拉熙昭仪起来,拿了帕子替她擦脸,叹了叹气,蹙眉道“本来皇上打算拿杜房之做样子,谁知道大将军为他说话,皇上面子过不去,就顺手贬了,我向你保证,大将军不会死的,相信我。”

        “不,你没见过……你不了解皇上。”熙昭仪推开她,眼神惊惧,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去求皇上!”

        “快拦住熙昭仪!”要是去找沈思安,恐怕事情会闹得更大。

        可惜她的大喝并没有用,熙昭仪下定了决心,居然冲出人群跑了,披帛掉在了昭阳宫的台阶上。

        “娘娘,怎么办?”阿阮拾起,放到架子上搭着,询问意见。

        为什么熙昭仪反应会这么大?她头有些隐隐作痛,来不及多想,拿了外衫道“换衣服,去养心殿。”

        赶到时,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惨叫声,傅思华心惊胆战,急急跑过去推开门,里面场景让她再也忘不了了。

        熙昭仪头发散乱倒在地上,脸被割出一条长长的印子,鲜血直流,沿着一路下滑,滴在她湘红的衣襟上,犹如符咒,分外恐怖。而沈思安眼眶通红,面色狰狞,手里的剑对着她,要不是傅思华推门早,或许这里要多一条人命。

        “住手!”她忍着各种情绪,一把将熙昭仪抱在怀里,举起帕子,不敢碰她的脸,这样深的伤口怕是要毁容了。

        “阿阮,带熙昭仪回宫。”

        殿内安静下来,沈思安清醒过来,手一松,剑吧嗒落到了地上“思华,思华,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呆呆站在那,手足无措,眼神茫然。傅思华现在才知道,他从未变过,只是学会了在她跟前隐藏。

        “她只是想替王蒙求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沈思安变得这般阴鸷,杀人如麻,她摇摇头,只觉得万分恐怖,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了不一样的颜色。

        “我没有,我没有……”

        “你还在狡辩。”她指着地上的血和残物,自己脸上也跟着一疼,浑身颤着,看向他吐出几个字“疯子,你是疯子。”

        “娘子,真不是我……”

        沈思安见她要气得晕过去,奔上前,傅思华却将他一推,自己退了好几步“别碰我!”

        “不许走!”那抹背影头也未回,就好像随时要消失一般,患得患失的情感涌上心头,他瞪眼吼道“朕说了不许走!”

        “你!”

        傅思华转过身要骂他,被追上来的人紧紧箍在怀里“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

        “你放开我!”她被沈思安箍的生疼,忙挣扎起来,反而被越抱越紧,脖子处传来黏腻腻的湿热。

        “思华,不要离开我,我都改,我什么都改,不要离开我。”他悲切地哭着,怎么也不肯放开,他恨不得,恨不得将沈思华揉进自己骨子里,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你个疯子!”惶恐的情绪铺满心头,她再也感受不到沈思安拌粉爱意,只觉得恐怖。

        可她无论如何是掐他咬他,沈思安只是哭,反复念着不要离开他,像有些魔怔。她恨自己数次对他心软的样子,甚至觉得沈思安如今这样都是自己纵容的结果,可她总要心软,这次也不例外,说服不了良心,只能哭着,似妥协般环住了他的腰“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不许离开我,永远都不许离开我,否则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会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来的!”他沈思安捧起她的脸,吻落上面的泪珠,覆上她的唇瓣,轻轻啃食着。

        她是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可这一次,她平静抬眼与他对视,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偏执和病态的占有欲。

        下午,碧华宫传来消息,熙昭仪的脸治不好了,一条长达半截食指的伤疤将会永远留在她脸上,熙昭仪知道后又哭又闹,被强行灌了安神汤,现在沉沉睡下了。

        傅思华听完,垂眸不语,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抬眼间,侧面看到了沈思安那张阴鸷的脸,他没有一丝愧疚,哪怕是悔过,反而多的是快感。

        “你不伤心吗?”

        沈思安一怔,全身迅速染上悲意,转眼看向傅思华时,眼泪瞬间滑落,比她看起来还悲伤几分“都是我的错……”

        不知怎么,心里一股寒意升起,别人眼中的沈思安和自己眼中的,完全不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突然间,她再次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那封信,会不会是沈思安为了留下她伪造的……不敢再想,她撑着桌子起身,走至门前,却发现沈思安始终没有叫住她。回头,只见沈思安双手环膝,头在膝盖上方抬起,一双眼通红,就那么看着她,死咬嘴唇。若细心看,就能看到他的手攥得很用力,血蜿蜒下流,黑金色的衣袍上的木兰花,生生染成了红色。

        “你手里握的是什么?”她想走,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定定站着,看着那血已经滴到了桌案上,沈思安依旧不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

        那样惨白的脸,那样猩红的唇,他的笑容看不到一丝喜色,反而更像是告别般。她看得呼吸困难,不受控制扑过去,强行掰开了他的手,里面是半截刀刃。

        “为什么,你为什么总要这样?”

        沈思安的左手,鲜血淋漓,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可他眉头都没皱,像邀功一样,将手摊开“我知道你恨我伤了熙昭仪的脸,所以我就废了自己的手,思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她小心护住沈思安受伤的手,哭得说不出半句话,各种情绪混杂,已经让她来不及仔细分辨“快传太医!传太医!”

        “我不要,手好了,你就要离开我。”

        他抽回手,还想拾起刀片,傅思华眼疾手快将东西往窗户外扔了,眉间怒意更盛,又被沈思安散发的脆弱给深深逼了回去。

        “思安,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会相信我不会离开你。”她什么也不想顾了,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管我是沈思华,还是傅思华,我都不走了,只要你做个正常人,好不好?”

        “熙昭仪的脸真不是我划破的,娘子,我真的没有做过。”他埋在傅思华脖颈间,声音透着虚弱,非要笑几声“我没有,可你那天不肯信我,没办法,只好这样向你赔罪。”

        “别说了,别说了。”

        她捧起沈思安的手,心如刀子割过一般疼,偏偏他道“其实我一点都不疼,娘子……”

        冰凉的风自他手掌间源源不断吹过,傅思华悄悄抹了泪珠子,看得心惊,又不敢自主主张上药,垂了眸,声音有些沙哑“太医就快来了……”

        太医正急急被唤来,看到皇帝伤口后,眉头紧锁,二话不说取下药箱,要给伤口缝合。

        “皇上,这样会很疼,臣先为您打些麻药。”

        “不用。”他拒绝了,手至床帐垂下,合着的床幔掩去他俊秀苍白的面孔“直接开始吧。”

        “这……”太医正向一旁的皇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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