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接二连三
傅思华知劝不住,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快步上前掀了帘子,半躺在沈思安一侧,握住他完好的右手“不会有事的,疼就喊出来。”
“嗯。”他转头对她笑,声音软绵绵的。
“臣开始了。”外面的太医正低了头,半跪在床前,开始自己的职责。
右手突然用力缩紧,沈思安闷哼几声,细汗至额发间渗出。
顾不得自己的痛意,她执汗巾在他脸上轻柔擦着,柔声细语“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思华……”
他疼得眼神涣散,意识不清,如今也只记得她的名字了,一遍又一遍,她一直回应着,直到太医正说了声“好了。”才略微松气。
包扎过后,沈思安疼得昏了过去,她想下床,怎么也挣不脱睡梦中他紧握住的手,费了半天劲,才将手指头一个个掰开,脚刚着地,身后的人儿似有所感,呓语道“别走……”
她唤来阿阮,嘱咐几句后,谁也没带,悄悄离开了。
刚靠近碧华宫,女子的嘶喊声不绝入耳,悲伤得让人绝望。
傅思华心狠狠颤了一下,站在门外,迟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皇……皇后娘娘。”桃花用衣服兜了瓷器脆片出来,忙要请安,又不好跪下去,只微微弯了身子。
看她着急的眼神和身上的脏污,傅思华大概也猜到了里面的状况,嗯了一声,侧过身子好让她走。
“都不要拦我!滚开啊!”
熙昭仪的声音尖的刺耳,旁边的宫女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有的将剪刀、绳子,凡事能伤人的东西全拿走了。
“娘娘,不能想不开啊……”
婢女苦苦哀求,她哪里听得下去,推搡掐打不成,目光落在了婢女头上的簪子。手一弯,簪子轻轻轻轻握在了手中“哈哈哈哈,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收了笑,眼神决绝,举起对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幼宜!”
一抹紫色身影从流苏帘子穿过,飞快奔来,死死握住簪子一端,不让她再继续下去。
“姐姐,姐姐,让我死,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簪子的尖没入了心口半寸,熙昭仪疼得冷汗面色惨白,依旧不肯松手,还想着继续往前几寸。
还在傅思华及时抓住了,她拼了力气,从熙昭仪手中夺过簪子,藏在身后。
“你给我,求求你,姐姐,给我……”
熙昭仪一心求死,那根簪子是解脱的唯一希望,现在也被夺去了,她的眼神渐渐没了色彩,瘫坐一团,泪滴在伤口上也不喊疼。
“幼宜,都会好的,都会好的,”她蹲下身子抱住熙昭仪,手小心抚上她的脸“不管要花多少钱,多少珍贵药品,就算寻遍天下,我答应你,一定把你的脸治好,好不好?”
“怎么可能治得好……”她别过眼,笑得凄然“还是让我死吧,死在哥哥前头,这样他路上就不会孤单了。”
这个时候了,她还一心记挂着哥哥,只是为什么,她这么确定王蒙会死,傅思华想问,又怕得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终不过是抱紧了熙昭仪,摇头道“不会的,我向你保证,王蒙一定会活着回来,我用的性命保证,他要是死了,我以死向你谢罪。”
无论如何,她既不想看到熙昭仪死,也不相信沈思安真会杀掉王蒙,他不会这么狠心的。
“姐姐……”熙昭仪有所动容,转过身子,将头埋在她怀里,哭得身子颤抖“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熙昭仪这样卑微,傅思华愧疚感更深了,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和沈思安。
“好好活下来,我会治好你的脸的。”
有了她的承诺,熙昭仪暂时被劝住了,走至门前,又悄悄让人将屋里的镜子撤了才放心离去。
昭阳宫殿外檐下,小厦子手执拂尘,两头走动,旁边的阿阮说了些什么,他摇头,焦急万分。
“出什么事了。”她心一沉,快步过去,莫非思安不行了……
“娘娘小心。”阿阮看她脸色不对劲,身形微晃,提前扶住了。
小厦子欲言又止,怕刺激到她。
“说吧,我受得住。”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明只要推门就知道结果,可早没了勇气。
“李凌不顾旨意,半路偷偷又回了南诏,将俘虏放了。”
原来不是沈思安出事了,她拍着胸口,摆手道“知道了,请傅广陵和王泽来养心殿。”
阿阮劝道“您已经一天没有休息了,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吧。”
“不。”沈思安现在昏迷不醒,无法处理政事,该是她担责的时候了“立即去请。”
十万火急的事,两人听了匆匆赶来,她从桌案抬头,只见傅广陵长发未束,搭在肩上,湿漉漉的往下淌水,平日,他可是连每天戴娜个玉冠都会提前一天想好的。
“傅大人,你这是……掉到水里去了么?”
傅广陵将头发握在一处拧了拧,微微羞郝“臣洗了头发,还未干,让娘娘见笑了。”
这么冷的天,他顶着一头湿发奔波,若是入了寒气,怕是要和她一样头痛,这样想着,忙对门外道“去御膳房端两碗姜汤过来,厦公公,寻两个婢女过来伺候傅大人。”
“不用了。”傅广陵拒绝道“殿里的碳火足够温暖,不多时就快半干了,现在还是讨论正事吧。”
傅思华唤来阿阮耳语了几句,阿阮下去了,她点点头道“那好吧,现在皇上生病,朝廷大事暂由我处置,我也不兜圈子,直说了,李凌偷回南诏,私自放走了俘虏,不肯回国,王大人,这人是你推荐的,如今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我将这事压下,就是希望我们能想个对策,不然,遭殃的,会有许多人。”
献俘仪式早早定下,现在民间都传遍了,李凌却再三违抗命令,先是私自借兵攻打鲜卑,再是自作主张将俘虏放走,躲在南诏不肯回,这简直是打了皇家一耳光,不说王泽、李凌的家人要被治罪,按照律法,连亲近的同僚也会被连坐。
“不应该啊。”王泽连连摇头,坚定道“娘娘,李凌绝不是这种人,他肯定有苦衷。”
“李凌是怎么样人,已经由不得讨论了。”傅思华将文书拿起“这是南诏那边传来的,南诏皇帝欣赏李凌,要以礼部尚书兼太傅的位子,留下他。李凌还未回应,不过这待遇的确比南朝开的丰厚许多,也不怪他动心。”
王泽看完,传给傅广陵,两人皆陷入沉默。
“是臣识人不清,请娘娘准臣出使南诏,亲手宰了乱臣贼子!”王泽激愤不已,一撩衣摆,跪了下去,高声道“请娘娘批准!”
“大人快快请起。”傅思华弯腰扶起,出言安慰“杀了他也无用,不如想想补救方法,皇家的颜面,丢不得。”
丢了,就算她想保也保不住。
傅广陵看了看文书,又抬头看了看皇后,心生一计“或许,臣有办法,只是……只是有些冒险。”
两道视线齐刷刷看来,她忙追问道“什么办法?”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娘娘,您要的东西,奴婢给你送来了。”
屋里的人收了声,傅思华扬声道“进来吧。”
阿阮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好几方棉帕子。
“放桌上,下去吧。”
她依言放好,低头默默退了下去。
傅思华拿起一条,走至傅广陵身后,执起头发轻轻擦拭。
“娘娘,臣,臣自己来。”傅广陵微红着脸,诚惶诚恐,抬起双手要接她手里的东西。
旁边的王泽也皱起眉头,就差把于理不合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傅思华早早想好了对策,轻笑道“说起来,你是我兄长,这些年我也一直无缘亲近,今天算是做妹妹的心意吧。”
天渐渐褪去色彩,黑夜笼罩,养心殿里灯火通明,眼看蜡烛要燃尽,几人勉强敲定了方案。
傅广陵头发早已束好,起身道“明天臣就将方案拟好送来,娘娘要是觉得无误,盖章后就可执行。”
事已至此,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好,此事暂时不要对其他官员提及。”
殿里的几把座位,如今坐在这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默然半晌,她抬头道“如今皇上龙体抱恙,边关又出了这样的事,我再如何,对政事也不甚熟悉,这一次,全要依仗二位大人了。”
王泽时时刻刻记着皇后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当即严肃着脸,起身道“只要娘娘需要,臣愿为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人平时不讲情面,谁都参奏,包括傅思华,但她知道,王泽是按照礼法行事,虽有些苛刻,却自己以身作则,所作所为都在礼法之内,这样的人,正是国家所需要的。
傅广陵衣袖翻动,长长一揖,朗声道“臣定会竭尽全力。”
有了两人的表态,傅思华安心许多,差人送他们离宫。
出来时,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风,刮得人裙摆乱飞,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一人拿了白狐裘从浓浓夜色中走来,抖了抖,愣神间,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娘子,累不累?”
这个低头含笑看着她的人,不是沈思安,还是谁。
“你醒了,还好你醒了……”悲伤恐惧袭来,她再也忍不住,扎进他怀里,哽咽道“以后不要吓我了……”
“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面色冷漠,声音却无比柔情“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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