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非
姜予嫣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欠姚欣玫的，不然为什么要让她经历如此难堪的局面。这辈子她又欠了楚陌的，两个债主凑在一起，外加一个想和她做交易的钟安，他们四个人都能打一桌麻将了。
黄朱天打开车门，一副刚刚挨过训的委屈小媳妇样，瘪着张圆圆胖胖的脸，说:“上车。”随后乖乖退去了后排坐着。
姚欣玫拽着姜予嫣上了车。楚陌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对姜予嫣说:“坐这儿。”姚欣玫立刻把姜予嫣按在了楚陌指定的位置上，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后排挨着她讨厌至极的黄朱天坐了。
“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跟你说，别再像昨天一样冻着在外面等车，你跟我说什么来着？”楚陌递给姜予嫣一个暖手宝，等她接过去，又塞了一只保温杯给她，“到家之前，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姜予嫣把暖手宝放在腿上，打开保温杯一看，竟然是红糖姜茶。她才想起来已经月底了，她的生理期要到了。这么多年了，楚陌还记得。
姜予嫣看向楚陌，但他没有看她，而是正对着车窗玻璃发呆。她受之有愧，红糖姜茶的氤氲热气逐渐升腾到她的眸子里，熏得她眼睛湿涩。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说:“谢谢。”
“你还是谢谢你经纪人吧，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会因为和钟安吃饭吃崩了而被迫站在外面挨冻。”楚陌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醋味酸意，夸姚欣玫的头一句和后面的话连起来莫名就显得阴阳怪气，后一句话更是可以直接翻译成“阴阳怪气”这四个字。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姜予嫣老老实实给了楚陌一个自认为是交代的交代。
楚陌没说话，车内的气氛瞬间冷却凝固，微妙尴尬，冰到极点。后座两个端坐如木头人的被迫吃瓜观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想着“完了完了，旧情复燃的小火车要脱轨了”，一个想着“完了完了，回头又要被阴阳怪气地翻旧账扯犊子了”。
到姜予嫣家用了多久，车内就冷冻了多久。好不容易捱到目的地，姜予嫣一句“谢谢”就想溜之大吉，被楚陌无情地拒绝并嘲笑了。他冷着一张脸表达不满:“你就不能请我上去坐坐？这是待客之道吗？你礼貌吗？”
“太晚了，你明天还要跨年，好多事情要做，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姜予嫣给姚欣玫递眼色，示意她也赶快下车。
“哎呀，也才十一点多，不算晚，那就上去坐坐嘛。”姚欣玫致力于当叛徒，她不撮合这俩人她难受，真要是和好如初了，她怎么说也算是在自己的经纪人职业史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姜予嫣终于意识到姚欣玫不靠谱不可信的事实，奈何她的眼神一向没什么威慑力，这种身边人一心投敌的失望和委屈感除了帮她体会一下演技如何进行生活化处理，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算了，改天吧。”楚陌突然改了主意。车上其他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弄傻了，或惊讶或失落或放松，表情丰富程度揉在一起就是一出好戏。
姜予嫣立马拽着姚欣玫下车，可姚欣玫抓着车门死活不肯下，嚷着要继续坐楚陌的车回自己家。这种厚着脸皮麻烦人的事倒是没让楚陌觉得哪里不妥，反而黄朱天先有了意见，一句“不顺路”就想把姚欣玫打发下去。
姚欣玫瞬间炸毛，用力甩开姜予嫣的手，麻溜儿关上车门坐到了姜予嫣之前坐的位置上，然后打开车窗对车外被她这一顿操作猛如虎整傻眼的人说:“赶紧上去休息吧，走了啊！”
姜予嫣:“……”
黄朱天:“……”
司机:“……”
＊
姜予嫣早上是被赵阔阔的电话吵醒的。她眼睛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听手机那头在抓狂:“你又上热搜了你知道吗？你完了！你被骂惨了都，赶紧处理啊，还睡什么睡！”
“我又上什么热搜了？”姜予嫣费力坐起来，头脑昏沉，眼睛干涩很不舒服。
“你自己看啊，你一天天的都在干嘛，能不能多关注一下自己啊？我忙成狗了都，还起早贪黑地到处看你有没有被人骂，很累的大哥……”
姜予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直流，大脑一片混乱，说:“回头请你吃饭，我先挂了，我去看一眼热搜。”
「楚陌深夜接姜予嫣回家」和「姜予嫣深夜私会神秘男子」分别霸占热搜榜第一名和第二名。现在不过早上五点多，看这上亿的阅读量，应该是大半夜就上了榜。
姜予嫣点进榜一，又是模糊不清的一段视频，拍的就是昨晚她在钟安别墅外上楚陌车的画面。上面的导语写的很垃圾——“姜予嫣深夜私会神秘男子的后续来了，她在别墅外等候十几分钟后，楚陌的车匆匆赶到，随后接她回家。”
……这叫导语？
姜予嫣怀着恐惧的心情点开评论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前排楚陌粉丝的发言，诸如——
“这导语谁写的，也太垃圾了[挖鼻]”
“这标题什么鬼，你看见他们回一个家了？[黑线]”
“呵呵，狗仔年底为了冲kpi，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拜拜]”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微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一起期待楚陌《重王殿》许开、《逢清宴》夏正迟、《罪场》周朔和《非你不可》梁佑辰吧！”
……
她们很聪明，都没有被热搜本身带着走，而是在尽量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努力结束这个话题。
姜予嫣往下翻了几十条，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姜予嫣脚踏两条船？楚陌这么傻吗？”
“我看另一条热搜里，有人说那神秘男子是钟安？钟安算大佬吗？”
“我去！不是说像钟安这样的身边有一堆女人吗，这姜予嫣为了往上爬，还真是豁的出去啊！”
“吐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吐]”
“楚陌图什么？一个十八线而已！”
“楚陌不知道那是钟安的别墅吗？接别人玩过的女人回家？当舔狗吗？”
“哥哥不可以！擦亮眼睛啊！不要被绿茶渣女骗啊啊啊啊啊！”
“我觉得可能只是单纯顺路吧[doge]”
“没看懂，姜予嫣是谁[吃瓜]”
……
姜予嫣退出，又点进「姜予嫣深夜私会神秘男子」这条。她没看内容，直接点进评论区，除了骂她绿茶心机婊臭不要脸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还有很多条评论提到了楚陌，也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这部戏才刚开始拍没几天，她就已经给楚陌惹了一堆麻烦了。很明显，这次就是冲着她来的，拍视频的人撞上了楚陌接她，正好就一箭双雕整了个大的。
姜予嫣想不通，她现在依然还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有什么可拍的呢？她立刻给姚欣玫打电话，等了好久对方才接。姚欣玫睡梦中被吵醒的烦躁感非常明显，崩溃发问:“几点啊，你能不能让我睡到闹钟响了再说？”
“你赶紧找人帮我把热搜撤下来。”姜予嫣有种争分夺秒的紧迫感。
“什么热搜啊？”姚欣玫终于清醒了一些，缓过神来，“你说你又上热搜了？”
“现在来不及解释，你就赶紧把我那两条热搜撤下来，尤其是楚陌接我回家那条，赶紧撤。”
“我去！楚陌接你回家上热搜！就昨天晚上的事呗！”
姜予嫣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那头的激动兴奋，很明显，这是一种欣喜感。她都快急死了，就料到姚欣玫会这样，无奈道:“你赶紧帮我撤，别再问了，真的很重要，必须撤下来！”
姚欣玫后知后觉明白了姜予嫣的意思，不情愿道:“我撤不了，你这好不容易有点水花，撤什么撤！楚陌接你回家咋了？粉丝骂你了？那就让他们骂呗！哪个明星不挨骂啊，顶流被骂几天几夜都是正常的！再说了，黑红也是红啊，有流量就行呗，你管那么多干嘛。”
姜予嫣:“我可以挨骂，可是楚陌不行！你赶紧撤，求你了！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找人撤。”
姚欣玫:“给你能耐的，你找谁撤啊？你知道联系谁？知道这东西怎么撤吗？你现在这情况，公司才不会给你撤呢，巴不得你天天住热搜上。”
“我自己花钱撤，你就帮我撤掉就行。求你了玫姐，我欠楚陌太多了，我不能这么连累他。”
姚欣玫听到姜予嫣后面这话，只好答应:“好好好，行吧。我先看一眼热搜，看一眼就给你撤。”
＊
姜予嫣在焦虑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下微博，看着她的两条热搜依然挂在榜上，但是排名在不断下降。她心里一时很感激这个带了她三年的经纪人，不管怎么说，姚欣玫还是尊重她意愿的。
直到两条热搜都消失在热搜榜上，姜予嫣终于松了口气。她正想给姚欣玫打个电话，手机却响了，是楚陌。她犹豫片刻，才接了。
“你花钱撤热搜了？”楚陌直奔主题。
姜予嫣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上来，底气不足地说:“没、没有啊。”
“你的正常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先问问我，我说的什么热搜吗？姜予嫣，你拿我当傻子？”楚陌的语气很平和，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询问。
姜予嫣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楚陌叹了一声，像对小孩子讲话:“这种事你以后不要管，我会处理好，你相信我。”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姜予嫣抬手，很平静地抹去顺着脸颊滑落的眼泪，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平稳冷淡。卧室里还拉着厚重的窗帘，没有一丝光可以透进来，她就这样坐在床上，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声音和心跳，揉搓着湿漉漉的手指。
她需要光，但她不能把太阳从蔚蓝的天空拉下。
她永远爱楚陌，但她不能爱楚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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