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糖果屋（8）
郁娴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从怀疑妹妹和女巫的关系开始，她就有了这个猜测。
这个猜测来的莫名其妙，但是郁娴却十分笃定。尽管她脸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两张脸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就是妹妹。
“你是怎么发现的？”女巫问道。
从证据推主线很难，但是从主线找到相印证的线索却很简单。
“从小镇开始。”郁娴答道，“你说过的，没有人不经过你的允许走出小镇。所以就算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可以不受这个约束，但他不能把我带出去。可是妹妹可以。”
“巧克力屋的提示也印证了这一点，为什么它会把妹妹改成女巫，她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或许她就是未来的女巫——她就是你。”郁娴的眼神十分坚定。
“这似乎是一个毫无道理的猜测，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的想法是对的。”郁娴看着被宽大的袍子笼罩的女巫，继续道：“这里的时间线应该是混乱的吧。我当时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的计时会这么奇怪。为什么靠近你的时候计时会到退。”
“直到我想起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场景，想起你脖子上莫名其妙消失的勒痕。你其实早就死了吧。我经历的，只是你的过去。我遇到的妹妹，是你小时候的投影吧。”
哒，哒，哒，在这个空旷的屋子，尽管女巫穿的不是高跟鞋，但脚步声依然清晰。她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站在郁娴的面前，白皙的手指挑起郁娴的下巴，仔细观察眼前的人。指甲带着一丝凉意，划过郁娴温热的肌肤，停在了脖颈。
敏锐的捕捉到这一行为背后隐含的杀意，郁娴开口道：“你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吗？”
“这个人见义勇为，救下了一个落水的小孩，自己却被溺死。大家赞赏表扬他之后，他却因为偷窃被关入监狱。你觉得，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女巫看起来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她没有将手拿开，但是也没有什么更近一步的动作。
郁娴接着说到：“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没有什么争议的答案。毕竟他拯救的是一个家庭，不是吗？”
“直到我知道，他偷走的钱直接导致了一个女孩的自杀，让另一个家庭破碎。”
“女孩自杀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或许是校园霸凌，这些不见的钱被当成攻讦她的最后一个借口；或许是这是她被拐卖后经历了许多折磨留下的用于逃脱的钱……总之，没有人会觉得这一笔钱会导致一个生命的消逝。”
“那么他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呢？”
听到这里，女巫掐住了郁娴的脖子，手指缓缓收拢。
郁娴继续说到：“所以很多时候，人不是非黑即白的，这里存在着一大片灰色的区域。”
“你说，对吗？”
察觉到女巫不再用力，郁娴将脖子往后挣了挣。
女巫的手从郁娴的脖颈滑落。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来的那么多的模棱两可。”女巫转过身，背对着郁娴，眼睛不知道在看何处。
“那为什么在你杀了女巫和父亲后，你要在这里建一个糖果镇收养被丢弃的孩子。”郁娴很笃定，那个将吃人的女巫推入锅中的，杀害父亲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我收养的，你会收养食物吗？他们充其量和养殖场的猪一样，等到了时间就会被杀。只是没过多久，我的行为就被发现了。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所有的反派都不得善终。人们用火将这里点燃，烧死了我。”
“那孩子们呢？他们为什么不在这个小镇里。为什么最后死去的只有你。你完全可以让他们留下来陪葬，不是吗？毕竟她们不像我，能遇到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你，并且将你说服。”郁娴指出女巫话语中的错漏之处。
“他们才是不会关心孩子的人，不然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救出孩子，不是吗？最后是你放他们走了吧。”郁娴笃定的说道。
“这其实是一个不难猜测的故事。你的父亲因为继母的教唆，将你丢弃。迷路的你误入了女巫的糖果屋，但是不仅被女巫奴役还被当成了储备粮。你杀死了女巫，回到家中。然后发现你继母也死了，你立刻就知道是父亲动的手。”
“父亲不会容下发现真相的你，或许是失手，又或许你对父亲早就怀恨在心，不满他丢弃你致使你遇到了女巫，你将父亲杀死了。”
说到这里，郁娴顿了顿：“当然，我更偏向于后一种猜测。毕竟，一个小女孩能杀死女巫逃生，毫无疑问，她具备着智慧和勇气两种品质，还有孤注一掷的果决。如果条件合适，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但是可惜，人命的分量和命运的无常让她背道而驰。”
女巫听到这里，嗤笑一声，斜睨郁娴一眼：“不过是一个吃人的女巫和想杀我的父亲，为什么我会因为这种人而影响自己呢？”
郁娴没有在意女巫的说法，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她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些孩子把你拉了回来。”
“或许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又或许只是突然升起的恻隐之心，你将他们收养，为他们建造了一个糖果镇。一切都相安无事，你过上了平淡幸福的生活。直到一个孩子的父母找了过来。”
“他们后悔了，后悔因为粮食丢弃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努力的在这个森林里寻找。”
“你可能有点恐慌，害怕这平静的生活会被破坏，但随之而来的，是心底暗藏的嫉妒，为什么只有你是不幸的，为什么你的父亲没有找过来，甚至在你好不容易回到家后想要痛下杀手。”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我斗胆猜测一下，那个小孩出去找到了父母，更严重的是，他将他们带来进来。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小男孩吧。”
女巫的神色隐藏在斗篷下的黑暗之中，唇瓣微微张开，随后很快闭紧抿成一条直线。
几秒的静默后，她终于挣扎着开口，原本清泠泠的声音似是有些艰涩的说道：“其实回到家后，我就不在意他们丢弃我的行为了。粮食不够，我可以少吃。我学会了做饭，我还能去森林找到食物。我像大雨天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祈求他们接纳我。”
“但他们没给我这个机会。”
“于是我再次走进这里，为什么仅仅是我遭受不幸，我不理解。没关系，既然命运不公，那就由我来做裁判。”
“所以我回到这，学习魔法。这里曾经是我恐惧的地方，但我不在意了。女巫有很多献祭的魔法，这正合我意。正当我打算完成第一个魔法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被丢弃的孩子。”
“我本来是想用他试验一下小型的献祭法阵，但每次要行动时我总是想起当初的我自己。”女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如果我遇到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巫，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我吃掉糖果屋她会生气，不是因为我吃了糖果屋，而是害怕我牙疼。”
“她会用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惩罚我的父母，她会认真的抚养我长大，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现在我遇到她了，我有机会去选择了。我成为了我想遇到的那个人。我收养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建立这座童话般的糖果镇。我感觉，那个小女孩好像没有经历这一切，她没有提心吊胆的活着。她也走入了这个小镇。”
她忽然转过身，正对着郁娴：“但他们终究不是我。”
“原来从始至终，不幸的只有我。”她的声音轻柔且冰冷，像是一条蛇匍匐在耳边。
她带着略显诡异的愉悦：“瞧，他的父母找来了。”
“我散布消息，糖果小镇里有着数不尽的财富，我给予他们进攻的借口。我要将他们全部召唤过来，一网打尽。”
“但你还是放弃了，你上吊自杀了。”郁娴打断了女巫的话。
“你把他们召集了过来，孩子们也被困在了这里。但是最后一刻，你后悔了。”
女巫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是啊，我后悔了。我心软了。多可笑，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我后悔了。”
“你说我是一个好女巫，还是坏女巫呢？或者是一个愚蠢可笑的女巫。”
郁娴：“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只是一个复杂的女巫，做了你自己想做的决定罢了。我没有办法去评判你。所以，或许你是一个不好不坏，混乱中立的女巫？”
女巫看向郁娴：“你的答案过分取巧了些。但看在你猜对了事实的份上，如果你答对这道题，我就让你通关。”
“巧克力屋的提示究竟是谁改的？”
女巫静静的等着郁娴最后的答案。
郁娴低头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正视女巫的眼睛，笑着说：“谁知道呢？也许大概率是那个被你杀死的女巫吧。”
女巫看着郁娴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脸。
“或许是吧。”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郁娴感觉周围的一切迅速离她远去，耳边响起一道机械声恭喜她顺利通关。
她回到了系统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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