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节忠告

在这座豪宅已经住了很多天了，他仍然不习惯。每晚的睡眠都很浅，也许是前头昏迷的时间过于长了，他心里排斥睡眠，也许是有时午后无聊，睡多了。他通常在凌晨二点睡觉，五六点就起床了，有时会熟睡，可能真是累的，更多的时候睡不着，但不算失眠，他意识清醒，不觉得累。

        醒过来的时候，他通常又在床上待了一会儿，享受黎明时分的静谧，然后缓缓起身，在空旷的前室做一些体操动作，锻炼一下身体的柔韧性，然后冲了个澡，洗掉汗水，换上衣服，下楼到公园里走走，准备吃早餐。

        餐室里，花儿和秘书小琳子总是吃得很快，赶时间的样子，有时候，因为被迫起床而心情不好，对工作有诸多抱怨，这些话对于蛋蛋和女仆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这样的怨言经常发生，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早上好，陈先生。”小琳子看在市长的面子上，客气地打招呼说。

        “早上好，小琳子。叫我蛋蛋就可以了，别这么认生。”蛋蛋应付地回了一句。

        早上七点半，车库里的两个小虫子跟门口岗亭处的另两个交换了岗位，原先的那两个岗卫会车库的二楼休息。接着，小琳子和花儿坐上车，两辆车出门，四个小虫子的宪兵车在前头，市长的车在后头。别墅变得冷冷清清。

        有一天的黄昏，花儿回家之前，小琳子带来这么一个人，改变了蛋蛋在市长别墅里的悠闲生活。

        那人站在大厅落地窗前的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有些已经灰白，面孔没有什么特色，也就笑起来，左颊上会露出一个酒窝。不过，他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反而是个严肃正经的人，因此也很难见到这个酒窝。如果硬要安一个特色给他，那就是皮肤黑，可是在花莲市这个渔港，渔民都是这个肤色的。

        他是花儿的幕僚，乔布斯特意从大都为她推荐来的，他叫乌先生，天津人士。

        他让小琳子下楼去，他有点私事要跟蛋蛋说。小琳子走了，他坐在小琳子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问：“你就是陈蛋蛋先生？花儿的弟弟。”

        蛋蛋把身体向后靠，跷起两条前腿放在躺椅前的椅子上，说：“我不喜欢那些跑到别人家里打听事儿的人。”

        “我也不喜欢这种人，”幕僚说，“我想告诉你，你待在这里会给花儿的仕途带来影响，所以，你必须自己找个理由离开。”

        “我是个不祥的人，还是一个有很大麻烦的人？”

        “两者都是。”

        蛋蛋被呛得差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知道肯定有内情，只是他自己的很多事，他还不知道。他问：“花儿这样做是在保护我吗？”

        “当然。你不是醒了吗？很多人不喜欢你过得好。”

        “看来我的内幕挺大，大到我现在都想不起来。是不是香林村血案的事呢？”蛋蛋故意这么说，试探着。

        “那只是小事，可能反而让你因祸得福，沉睡的这三年多让你躲过了某些人最为痛恨你的四年，现在你醒过来了，先前中断的演绎还会继续进行。”

        清醒后，蛋蛋从护士、医生、疗养院的那些老干部病友中听到了一些有关于他的议论，他把花仓子的亚细亚集团搞没了，也让乔布斯失去了进一步上升的机会，还有得罪了一个叫猪蹄会的官方小集团。这些事听起来不像是他干的，抢别人的公文包和一场逃亡中的枪战倒是有点模糊印象。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好像挺厉害的，包括乔布斯。当然，因为花儿，乔布斯不会找他麻烦，但是跟乔布斯一般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干我这一行的主要在谋划布局，”幕僚说，“替你玩命的事不是我擅长的，你待在这儿于事无补，还会连累花儿的仕途和生命。我建议你换个地方，这样至少花儿这边会安全些。”他点着了一根纸烟，手有些发抖，看来真的担心。

        蛋蛋看了一眼那张充满忧虑的脸，推测说：“有人打电话给你，让你最好不要搅和进来，帮我的忙，对吗？”

        幕僚很快地抬起眼皮，但马上又垂下来。他没想到蛋蛋这么聪明。他说：“对，只是吓唬我，后来又打了一个电话，说什么让我赚五十万的办法。我找了几个硬汉，进行反跟踪，那是他们的同行，在今天下午，恰巧叫人打死了。出事地点在花莲溪西路一家叫怡红院的野鸡院里。”

        “被打死的是个什么人？”

        “一个叫武四的家伙，模样挺年轻的。你不会喜欢他的，是个专门探听别人隐私的家伙。”幕僚轻描淡写地说。他越这么说，蛋蛋越觉得事态严重。

        “不是花莲市本地人吗？”

        “不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他登记的是竹联帮海上的士公司的一个水手，结果该公司查无此人。武四死后，有人看见一个黄头发的女郎从海上的士那幢绿色大楼里走出去，之后，这位女郎不见了。据我们调查，武四并不住在那幢楼里。”

        “真是够神秘的！黄头发女郎？”蛋蛋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平静了，看来真有一伙人要对他做出大动作，他问，“不是竹联帮的人吧？”

        “不是，竹联帮在很多事情上跟我们不会有矛盾，依雅丽认可了花儿，阿特尔捏也认可自己家族的人，他们黄家的人丁也不旺，人才更少，现在也就指望花儿出人头地了。”

        “你说武四是被雇佣的，还是一个秘密集团的，对吗？”

        “应该是。警告我的那些人多半知道是谁把他打死的。不过只要你撤出，基本上他们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警察那边没事吧，能把事情糊弄过去吗？”

        幕僚使劲盯着他，听这口气，蛋蛋是准备退出了，于是他说：“这个没问题。”

        乌先生来自大都，天津卫人，乔布斯托他到台湾扶持花儿的。花儿有那个本钱，所有的基础都造好了，共和党人，大都东政教的优秀毕业生，只要执政能力没问题，台北市长肯定也没问题，特首要争取，希望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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