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空房
老汉关了门后，村子再度恢复死寂。
天色本就阴暗，午后还是没有阳光，周围的树木大多枝叶枯落，除了风声便只剩姜天涯的长衫被吹动的声音。
“呼——”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落叶翻飞，惊得栾九娘心跳加快，紧紧跟在姜天涯身后，不知是冷还是怕得颤抖。
村长家的长屋，远看还有些气派，近看也就是一座普通的木屋。
大门地边上有一个半圆形的窟窿，木板由外向内破碎，深红色的血渣依然清晰可见。
姜天涯心中揣测：大小跟人头相符，莫不是有人死在了墙边。怎样的撞击方式，会让木板损坏成这种状态？
判断再三，姜天涯觉得这个窟窿除了用头去撞，便只剩硕大的拳头大力打穿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间接证明了这个村子里的活尸不简单，至少力量肯定很大。
想到事情发生已经一旬以上时间了，那些活尸难免变得更强，这点让姜天涯眉头一紧。他虽然学了不少封妖捉鬼的术式，可还是头一回碰到活尸。
此时此刻村中有三个人，他要对付活尸，还得顾全栾九娘和老汉，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让其他两人陷入危险之中。
他不经意地将目光移到了栾九娘身上，刚好栾九娘也在眼巴巴地看他。
他眉头一跳，便故作轻松状：“阿九，我们进去吧，放心一切有我！”
村长一家人不知是死是活，长屋已然没有人居住。
姜天涯只是轻轻一推，虚掩的大门就开了，冷风灌了进去，吹起地上的灰尘。
虽然是白天，姜天涯还是谨慎地在门口停了会，他用独门的探查方式查探了一番，确认里面没有鬼物，才迈步进去。
大厅里只有一张案桌，还有几条东倒西歪的椅子。
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走道，分别通向厨房和卧室。
二人先往左边走去。
长屋采光不是很好，走道里黑摸摸的，只有两头入口才有些光线，好在距离不长。
说是厨房，二人率先进入的，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窗户，不同于老汉家简陋的木棍，这扇窗户虽然朴素，但也算是精心制作，框架是木头，上中下分为三层，每层都糊了纸浆。
可惜此刻窗户已经歪斜，昏暗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让整个房间能够视物。
这房间里家具较多，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打翻的木圆桌，看大小，至少可以坐十个人，桌子周围散落着几碟子已经腐化的菜和一些碎碗断筷。
桌子旁边摆的不再是大厅处的靠椅，而是没有背靠的凳子，凳子也是或折或断，随地都是。窗户旁边不远有个大大的橱柜，里面摆放了些碗筷碟子，还有些杂物看不清。这不是真正意义的厨房，而是村长一家吃饭的房间，房间深处还有一个通道，那里大概才是真正的厨房。
姜天涯走到了房间的正中间，蹲下身在桌子上摸了一把，一手都是灰，同时也露出了灰尘底下的血迹：“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正在吃饭时被活尸袭击的。桌子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染在上面了，时间差不多是十多天无疑。”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姜天涯的思绪，他回头看去，原来是栾九娘也走到了他身边，只是她没有姜天涯的视力，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脚踩在了腐烂的饭菜上，踩出了一堆黄白色的虫子。
“呕——！”
栾九娘当即就干呕起来，好在他们还没有吃午饭，不然肯定白吃了：“好臭啊，还有虫子，好恶心！”
姜天涯无奈一笑，继续察看，地上线索不多，他又起身往里面走。
两个房间相差一墙之隔，后厨明显狭小许多。
占据最大空间的是一个灶，上面架了两个铁锅，前锅空荡荡的都是灰尘，后锅则用木盖盖住。灶里还有几根没烧干净的柴火，还有一堆灰烬。
“道士，你看，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栾九娘指的是灰烬里面，姜天涯也看到了，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翻出来。最终，他还是找了根柴火，轻轻拨开了灰烬。很快，一截焦黑的手指露了出来。
看着断指，栾九娘脸色又变，后退两步，差点坐在地上。
姜天涯没有把断指捡起来，只是大略地看了几眼，便又把灰盖了回去：“这截手指虽然烧焦不少，但光看青黑色的骨头，就能看出，这不是活人的手指。”
“为什么啊？”
“因为活人的血肉是红色的，骨头是白色的，只有腐坏的骨头或者是中了尸毒的人的骨头，才会呈现青黑，紫黑以及血黑色！”
姜天涯目光在厨房里巡视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栾九娘为了解放姜天涯的战力，特意背回着竹篓，此时不好弯腰，便出言询问：
“道士，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砍下这截手指的器具。”
“你是说刀吗？还是什么？”
“很有可能是刀具，不过我并关心到底是什么，而是在寻找东西在哪里。”姜天涯眼里犀利，已经将整个厨房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起身示意栾九娘该出房间了：“器具不在这里，如果没错的话，砍下这截手指的人将它带走了。走吧，我们去另一边再看看。”
二人没有多话，姜天涯率先出了走道，栾九娘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埋手指的灰烬，急忙跟了上去。
大厅的另一边，走道长了许多，一片漆黑中，姜天涯点起了一根蜡烛，放在了过道原本就有的插梢上。
烛光虽暗，好歹让二人看清了走道的大致情况。
栾九娘其实来过，但那是的屋子可没有现在这么吓人，于是还是道士带头，一间间地查看。
头几间是村张一家人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大多还在，不过看得出被人翻动过。后面几间是客房以及一间杂物间。
客房里东西很少，除了床桌子椅子，就没有大件东西了。
姜天涯选了一间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房间。间房间没有窗户，他查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便对栾九娘说：“东西都放下吧，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
“真的在这里吗，要不然再去别处看看？”栾九娘还是对手指的是耿耿于怀，特别是想到要在厨房里做饭，更是联想到虫子，脸色不太好看。
“这间房挺好的，没有......太多痕迹。”姜天涯本想说些别的，但看到栾九娘脸色，临时改了口，他将蓑衣解下，又将包袱解开，从里面取了一叠空白的符纸一级一根毛笔和一盒朱砂：“阿九，我现在要画符纸，就辛苦你收拾下房间吧?”
“好吧。”
“你要是肚子饿的话，先吃点干粮吧，今天我们就不生火了。”
“是是是！”
姜天涯看着栾九娘嘟嘴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山门里的小弟子，不由得温柔一笑，点燃一根蜡烛，提笔欲画，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有黑狗血和公鸡血，不过事在人为，先画出来再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栾九娘看着姜天涯屏气凝神地笔点朱砂，然后在空纸上龙飞凤舞，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睛。她没有打扰道士，尽可能小心地将东西放好，还检查了被褥，发现有些潮，就把蓑衣铺了上去。
做完这些，她才取了些干粮充饥。
此时再看姜天涯，他人笔合一，笔尖不足在符纸上游走，已经换了一张又一张，旁边堆了一叠新出炉的符篆。看得出来画符极为耗费心力，姜天涯额头居然冒出了细微的汗珠，正从脸上悄悄滑落，滴在地上。
眼看姜天涯桌上还有一叠空白的符纸，栾九娘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又从大厅走了出去。
看着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她决定也出点力。
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姜天涯在身边，栾九娘有些害怕。
咽了口口水后，栾九娘鼓起勇气，朝老汉的屋子走去。老汉的屋子新淋了一遍血，闻起来更腥臊了。
“阿伯，阿伯！”
栾九娘扯着嗓子喊了几句，里面没人应她。
她想着也许是老汉烦他们了，故意不回她，不由得烦心起来，但还是继续呼喊：“阿伯，能不能给我们点黑狗血，如果你还有剩下的话，分我们一点点就可以了！”
又喊了几句，还是没人回应。
栾九娘忍不住暗骂老汉抠门，她目光落在了木门上，发现上面用绳子栓了起来，心里起了别的心思：也许阿伯不在也说不定！
她摸到门边，试着推了下门，发现门往里开，但被绳子拴住，不能全开。
她隔着门缝往里面看，可惜太黑，看不清什么情况，但可以确定，人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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