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怪老头
这话进入姜天涯的耳朵,他不意外。对此他早有预感,此时他关注的重点在那个老人身上。
门已经打开了,老人的整副尊容露了出来,稀稀疏疏变白的黑发随意扎了个髻子,耷拉在脑后,乌青色的脸色让满是皱纹的脸更显苍老,一双满是血丝的小眼浑浊不堪,眼角还有黄色白色的眼屎,下颌没有胡须,嘴巴有些干扁,看来牙齿不多了。
他身材瘦小,并且有些佝偻,手持一根削尖的木棍,一身沾满血水和泥尘的麻衣已经非常脏了,他却毫不嫌弃,将自己捂得很严实。
栾九娘一脸不敢相信,惊声呼喊:“阿伯,你说什么,胡村的人都死了?”
这也难怪,她虽然仅来过两次,但对于胡村人的淳朴与和善记忆犹新。如今听到整个村子没人了,难免深感震惊,接受不能。
“哬——呸。除了老汉,你难道还在村里看到过活人?”他说话间吐了口浓痰,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显露出粗壮的青筋,再看他满是伤痕与老茧的手,无疑证明了他并非面相那么弱不禁风。
栾九娘说不出话来了,一脸心有同戚的哀伤。
姜天涯已然确认眼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了,面色淡然地补了一句:“怕不只是人,连带着所有活物,都死光了吧!”
“喔?”那老汉原本意兴阑珊的眼,骤然来了神采,带着一丝讶异地望向姜天涯,上下打量后,越发的觉得姜天涯不俗:“后生身手挺俊,见识倒也不差。不错,这村里除了阿这里,再无活物!”
“谬赞了。”姜天涯拱手称谢继续问道:“老人家,可否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老汉眉头一挑,认真地看了眼姜天涯的神色,只见姜天涯眼眸清澈,目光坚定,丝毫没有被吓到,也就放松地盘腿坐在了门槛上,从怀里摸一个烟袋,又摸出几片发黄的叶子,捏碎了按进烟斗里,抽了起来:“真想知道?”
呛人的烟味开始扩散,栾九娘捂着鼻子稍稍退了几步。
姜天涯倒是对烟味颇为熟悉,不为所动:“愿闻其详。”
“也罢。现在离入夜还早,阿就给你们说说。听完你们就赶紧走吧!”老汉抽着旱烟,眯着眼,扯着嗓子说道:“半个来月前的一天晚上,阿门村长家里死了一个人。那人跟你们一样,是个过路的。白天好好的,晚上突然发病没了。阿门不晓得他是哪里人,只好把他先埋在了离村不远的地方,等他家里人来了,再起尸身。”
老汉抽得很快,把烟斗往门槛上敲了几下,继续塞叶子:“死个外乡人本来也没啥,头几天还算稳当。没想到三天后的夜里,村子里又死了两个人,都是被咬死的,连血都被吸干了!这下村里炸了锅,不知道是什么怪物造的。阿们决定去起尸身,不能再让他埋在村子边上了。结果阿们去了一看,棺材都空了......”
让老汉顿了一下,眯着眼又朝道士看了几眼:“连死三个人了,尸身还少了一具,一看就是那人尸变了。有人说要报官,有人要请法师,嘿,都是狗屁,要阿说,当初早点逃命才要紧。”
栾九娘急忙问:“之后呢?都逃走了吗?”
姜天涯没有说话,一丝不苟地听着。
老汉哈嗤一笑:“那么多田等着收谷,怎么可能会有人跑?”
“那,那怎么样了?”
“咋样了?还能咋样,全都被活尸咬死了呗!”老汉吐出了一口烟气,略带唏嘘地说道:“可怜全村几十号人,一夜之间被咬死了大半,剩下些人连夜出逃,再也没回来过。”
老汉不等栾九娘发问,卷起裤腿:“唉,要不是阿腿瘸着,估计也跑了。”
“这......”
栾九娘不自觉地靠向姜天涯。后者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不用害怕。
“阿伯你墙上的狗血与鸡血已经很淡了,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活尸再来,恐怕有闪失。”姜天涯适时出声,语气满是真诚。
栾九娘也从道士背后赞成道:“对啊,不如跟着我们走吧?”
“唔。”老汉坐在门槛上吞云吐雾,小眼睛透过烟气颇有深意地看着道士,一时没有回复,似乎是想了许久,才幽幽地说道:“阿已经很老了,又是个残废,带上阿只会是拖累啊!”
“那有什么,我们两个人可以轮流背你走一段路,活尸肯定追不上的!”
姜天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栾九娘的提议。
老汉听着,深深叹了口气:“唉。阿真是不想拖累你们,你们还是走吧!”
说着,老汉便起身,准备往屋里去。
栾九娘急忙出言相劝:“阿伯,你别留下啊。我们肯定能保护你的!”
“胡闹,你们不知道那活尸的厉害,它们白天躲在阴处休眠,到了晚上醒来到处杀人吃血,别说是人了,连狼都跑不过它们,你们两个后生也许能走得掉,带上阿,肯定跑不掉!”老汉越说越激动,用烟袋往门上敲了两下,回过身怒视着栾九娘:
“活尸可不止在村子里,这里的活物被吃光了,山里指不定有多少只活尸等着阿出去,你让阿跟你们走,不是送死么!阿还不如死这里,反正阿棺材都准备好了,至少不会曝尸荒野。”
这番话说得栾九娘哑口无言,她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确实不知道活尸的厉害,全凭一腔热忱在劝老汉,可惜两人想法相差太多,以至于好心说了坏话。
老汉见二人不再说话,也就漠然地收回烟袋,留下一句:“要赶路的话,得趁早。要是缺盘缠或是米粮,尽管去那间屋子里取去,拿了就快走,别在这里逗留。”
老汉指的地方原来就是村长的屋子。
说完他就进入门去,不一会又提了一木桶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桶里的黑色随着木桶晃动而晃动,栾九娘一看,原来是血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黑。
栾九娘轻拉姜天涯的衣袖,小声道“道士,你看那是什么血啊,黑乎乎的怪吓人!”
姜天涯从刚才起就没有说话,此时被栾九娘问了,沉吟道:“那应该是几种动物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又陈放了一段时间,才导致颜色偏黑。”
果不其然,姜天涯刚说完,老汉便拿起瓜瓢舀了一大勺,往墙壁上淋,黑色的血液摊洒开后,与墙壁上原有的血迹融合一起,渐渐转为暗红色。
“真吓人啊,亏得这阿伯能住在这里。我们要不要走了?”栾九娘看了看老汉,又看了看天色,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些时辰了,如果老汉真的不走,那他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否则真要到了晚上,可就麻烦了:“还是再劝劝阿伯?”
姜天涯轻拍栾九娘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淡淡地说:“既然他不走,那我们先别走了。此地活尸作恶,我不能不管,只是得委屈一下阿九你了!”
“呃?”栾九娘惊了。她没想到道士这么刚烈,居然不是在想怎么劝老汉,而是想着捉活尸呢!
姜天涯接着往下说:“活尸饱饮血食,可能已经实力大涨,若是没人制止,大有往外迁袭的势头。你说这方圆几十里没有其他人烟,恰好是锄活尸的好时机,再往后它们遁入其他地方,定然为害无穷。”
看着一脸正气的道士,栾九娘心里叫苦,但道士说得对,她心念不算很远的大兴乡,咬着嘴唇,点头同意了。”
“阿九你等我一下。”
姜天涯走到老汉身边,微微弯腰拱手:“老人家,能匀一些血给我吗?今夜,我们不走了。”
老汉正在淋大门,温言身子一顿,手势慢慢下落,他回头,面无表情地再次打量着姜天涯:“阿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们还要留下来等死?”
姜天涯神色不改,十分淡然:“正是如此。我只取半瓢就可以了,还望成全。”
“哈哈,你这后生,当真是失心疯!”老汉怪笑两声,目光却毫无笑意:“你可知这东西有多难弄?想得到简单,赶紧走,赶紧走!”
“嘎吱——哐”
老汉不等姜天涯再说什么,直接关门,不再理会二人。
关门之前,姜天涯看到了屋子陈放了一副棺材,里间的房梁上吊着几只家禽的尸体。
姜天涯没想到老汉会这么冷淡的拒绝,他也不生气,直起身往村长的屋子看去。
栾九娘看他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没有出言打扰他。
“阿九,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好。”栾九娘再看了眼老汉的屋子,心知非亲非故的,老汉不帮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讨到黑血,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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