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苏培使出浑身解数装神棍,不敢当着胤禛的面掐手指,缩在袖子里使劲掐。

  “爷,奴才听说过一句话,万事皆要讲因缘,孩子也是,时机到了,孩子自然会来。”

  胤禛转头看着苏培,眉头微皱。

  苏培心中一咯噔,难道掐错了?

  胤禛轻叹口气,转头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低落地说道:“孩子多了,也不省心。”

  苏培心头一松,暗戳戳点了点头,那可不是,孩子多了有什么好,兄弟之间打得鼻青脸肿,刀光血影的。

  胤禛又停下脚步,嘴里直泛苦:“宫里已经过问了许多次,话里话外让我去让太医院开些药吃。”

  这件事太过隐秘,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苏培作为胤禛的贴身挂件都从未听说过。

  看来胤禛今晚心情着实不好,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苏培也奇怪得很,每次胤禛去交公粮的时候,他基本都在。

  不管是时长,还是动静都不小,他听了这么久,都还禁不住春心荡漾,面红耳赤。

  为何会没有孩子,只能说是奇缘了。

  于是,苏培更加来劲了,他也不算胡说八道,乾隆会来的。

  至于那些小道消息说乾隆是海宁陈家的人,他觉得就是最大的扯淡,还不如说乾隆是天外来客来得令人相信些。

  胤禛又不是只有乾隆一个儿子,他会把大清的帝位传给外人,除非他被下了蛊。

  “爷,您且放宽心.....”神棍装得太来劲,到这里苏培含糊了一下,暗自着急不已。

  那个喜欢到处盖章,毁了《富春山居图》等名家字画的乾隆,究竟是哪一年出生?

  “孩子,一定会来。”最后,苏培只得硬着头皮结束废话。                        

                            

  所幸胤禛只是许多事累积在心里太久,稍微吐露之后,已经松快了些。

  他并未太将苏培的话放在心上,抬腿继续往前院走去,说道:“弘昀那边,你多看着些。”

  苏培应是,搓着发麻的指尖,以后再也不算了,掐坏了手指痛得很。

  这一定会来的孩子,直到弘昀都十岁了,还没有来。

  四贝勒府变成了雍亲王府,李格格作为雍亲王府三个孩子皆为其亲生的女人,跟着水涨船高,被封为了侧福晋。

  现在的李侧福晋,比起以前的李格格,地位超然,在府里后宅中,绝对是头一份,连福晋都要避其锋芒。

  苏培更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以前尊着胤禛的命令,还去弘昀的院子看看。

  后来弘时也搬到了前院,一起去了上书房读书,李侧福晋每天早晚都在,他就绕道走了。

  两个阿哥在上书房读书,苦逼得很,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进宫,宫门快关时才回府。

  官员还有旬休,过年衙门封笔也能歇一歇。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一年到头只能休息五天,分别是过年,端午,中秋,万寿节,以及自己的生日时。

  弘昀读书成绩一般,因为功课压力重,瘦得跟颗豆芽菜一样。

  弘时能吃,身体好很多,读书成绩也比弘昀要强。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李侧福晋对他更加娇惯。

  弘时性格活泼,与沉默寡言的弘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兄弟的关系,因为性格的原因,就没那么要好。

  每天两个阿哥从宫里回来,李侧福晋都等在二门边,他们一下马车,她马上迎了上去,课上的事情她不懂,只关心询问今天吃了什么,冷不冷,热不热。                        

                            

  快到年底了,天气冻得人骨头缝都跟着喀嚓响。

  这天两兄弟从宫里回来,弘时难得没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推开要伺候他下车的奴才,绷着脸自己跳下马车,看也不看迎上前的李侧福晋,气呼呼往院子里冲。

  弘昀从后面跟着下了车,垂着脑袋看上去闷闷不乐。

  李侧福晋一腔关爱被弘时堵在了喉咙,扎着手望着两兄弟,急得不行。

  那边,对跑远的弘时喊道:“哎哟,弘时你慢些,可别摔了。”

  这边,转头对弘昀说:“弘昀,你快告诉额涅,你弟弟怎么了?”

  弘昀避开李侧福晋伸过来的手,眼中满是愤恨,激动地说道:“他怎么了,你去问他,我怎么知道!还有,以后我不与他同坐一车!”

  李侧福晋僵在了那里,很快眼眶一红,抽抽搭搭说道:“我是你额涅,你就对我这种态度?”

  弘昀扭开头,如同暴怒的牛犊般,拔腿往里面冲去。

  李侧福晋气得呜呜直哭,招呼着丫鬟婆子,呼啦啦追了上去。

  两兄弟在门房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

  苏培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现在二贵还是没能混到正门去做门房,苏培看在他没有娶到媳妇的份上,把他调去了上下马车的门房处。

  这里的位置,说起来玄妙得很。

  府里的主子们,皆在此处上下马车,门房在主子面前,至少能混个脸熟。

  其次,这里还是各种消息的聚集地,谁的马车在前,谁的在后,里面的奥妙着实太多了。

  当然,苏培在伺候弘昀弘时两个阿哥的奴才中也有耳目,他无需主动安插的人手,作为雍亲王府鼎鼎大名的总管,有的是主动投诚的孙子。                        

                            

  朝堂上暗流涌动,胤禛身在其中,苏培也不能独善其身。

  虽然一张经过了岁月淬炼,更加俊美的脸庞藏不住,他只竭尽全力低调,把自己当成隐形人。

  苏培很快得知,两兄弟闹别扭,不过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弘时在课间休息时,与堂兄们笑闹,不小心碰翻了弘昀的砚台,里面的墨汁流到了功课上。

  弘昀赶作业辛苦,见到功课上都是墨汁,又得重写,气得脸都白了。只是,他生气向来闷在心里,从来不会说出来。

  弘时本来还有点歉意,看到弘昀不悦的脸色,脾气也上来了,头一扭继续与堂兄们玩去了。

  弘昀更加生气了,等先生进来,破天荒告了弘时的状。弘时被先生勒令给弘昀赔不是,还被罚了站。

  于是,两兄弟谁都不理谁,从上书房别着气,一直到回府。

  胤禛把两兄弟叫到面前,分别骂了一通:“弘昀,你是哥哥,弟弟做错了,就该当面指出来,好生教他。偏偏你憋着不说,去向先生告状,小肚鸡肠,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弘昀低着头一声不吭,啪嗒啪嗒掉眼泪。

  胤禛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转开头,黑着脸骂弘时:“你冒冒失失,打翻了哥哥的砚台,就该向哥哥赔礼道歉,你反而当做无事发生,还厚着脸皮继续去玩闹,不尊重兄长,知错不改,你的规矩礼数呢?我是怎么教你的?”

  弘时被骂得脸通红,犟着脖子不说话。

  胤禛气得仰倒,怒道:“都给我滚下去,回屋去好生反省,各自写一篇自省书教上来,写得让我满意了,方能吃饭睡觉!”

  两兄弟回到院子,弘时气鼓鼓地写自省书,弘昀却坐在书案前,怔怔盯着面前的纸,脸色苍白,很久都没有动。                        

                            

  李侧福晋在兄弟俩的院子来回奔波,心疼劝解,急得都快上火,两兄弟都不领情。

  可怜她的一片慈母心没了用,回到院子大哭一场,然后头疼病倒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忙着去请太医看病熬药。

  李侧福晋经常这里不舒服,那里疼请太医问药,府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谁也没料到的是,弘昀却真真切切病倒了。

  弘昀写完了自省书已经很晚,交上去之后,胤禛虽然还生着气,见时辰已不早,天气又冷,到底心疼他,算作已经通过,让他回院子歇息了。

  当晚轮值守夜的是李有财,晚上他睡在暖阁外,听到弘昀在炕上翻来覆去,好似哼了几声。

  李有财以为弘昀挨了骂,不服气睡不着,以前他挨骂之后,晚上也睡不好。若是去关心询问的话,弘昀并不领情,反而会骂他多管闲事,李有财便没有去管。

  过了一会,弘昀没了动静,李有财松了口气,准备继续眯一会,再过一个时辰,就得起床伺候弘昀进宫读书了。

  不知为何,李有财总感到不对劲,他再也睡不着,悄然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弘昀炕边,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瞧,吓得没有晕死过去。

  苏培晚上不当值,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徐阿水的孙子大牛前来报信唤醒:“苏爷爷,不好了,弘昀阿哥病得人事不省了。”

  天老爷,这可是雍亲王府现今仅存的两个大阿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胤禛还不得吐血!

  苏培当即飞快跳下了床,套上衣服鞋袜,脸都来不及洗,直接冲出门外。

  屋外寒意凛冽,狂风呼啸着扑到脸上如被在狠狠打耳光,他全都顾不上了,拔腿往府里奔。                        

                            

  弘昀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苏培远远的,就听到李侧福晋尖利带着惊恐的声音:“你快扎针啊,为何他还没有醒?弘昀,弘昀你睁开眼睛,快看看额涅啊!”

  苏培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进屋一看,太医脸上冒着汗,手颤抖着,把银针扎进了面色蜡黄,紧紧闭着眼睛的弘昀身上。

  胤禛面无表情站在炕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紧闭的嘴唇与绷着的下颚,透出出些许的情绪。

  苏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肃立在他身边。

  胤禛突然转过头看来,苏培怔楞住,下意识抬眼回望,鼻子蓦地一酸。

  胤禛的眼里,痛苦,悔恨,心痛,茫然。

  万般情绪滋味,苏培全懂。

  弘晖去世了近六年,府里再也没有孩子出生。

  如今,胤禛又要面临失去另外一个长子。

  屋里闷热不堪,几乎令人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拭去头上的汗,朝着胤禛跪下,战战兢兢说道:“王爷,恕下官无能,弘昀阿哥……,已经去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旋即,李侧福晋猛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弘昀!弘昀!”

  胤禛盯着簌簌发抖的太医,好似一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苏培觑着胤禛晃动的身体,悄然上前扶住了他。胤禛拂开苏培的手,转身大步往屋外冲去。

  苏培头疼欲裂,一连串下令,对太医说道:“劳烦你去给李侧福晋开副安神的药。”

  弘昀十岁,算是早殇,连丧事都不能办,父母不能伤心太过,否则要折煞他的阴寿。

  苏培抓过大牛,边吩咐边往外瞧:“先收敛,去寻最上好的棺木,快去!”                        

                            

  再咬牙横了眼缩在角落,还没回过神的徐阿水:“院字伺候弘昀阿哥的奴才,全部都给我看管起来,快去!”

  说完,苏培往外奔去追赶胤禛,外面凛冽的空气,让苏培好过了些,也清醒了不少。

  小跑了几步,苏培发现脸上一阵濡湿,抬眼仔细朝灯笼下一瞧,细碎棉絮样的雪花纷飞。

  不知何时,天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靖康之耻这段历史,能找到记载的史料很少,最完整的,居然是金国记录的一些数字名字。

  很想写这本书,预收《柔福帝姬》,文案如下,感兴趣的拜托点个收藏吧,谢谢你们。

  赵寰穿成了柔福帝姬。

  原本是皇女的帝姬,此时身在金国的洗衣院。

  洗衣院不过是遮人耳目的藏污纳垢之所,被当作人质的皇后帝姬嫔妃,是供金国贵族取乐的玩物。

  除了皇室的女性,金国几乎俘虏了近二十万的北宋女人,与她们的命运相差无几。

  赵寰:“你大爷的!”

  活是想活的,但受尽屈辱活着,还不如一死。

  死的话,不如拉一个垫背的,二十万的姐妹,一人解决一个,也能杀掉二十万敌人。

  杀金贼,夺临安。

  士大夫:“女人当政,牝鸡司晨,成何体统。”

  赵寰:“文人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阅读指南:

  私设颇多,请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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