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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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在位置上沉默了很久，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宋安白正在极力找关系查清背后的原因，他在办公室中处理各种紧急事情，一时没有空闲来管外面的风起云涌。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唐音拎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作室。
哒哒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
季佳抬起头来，只捕捉到一抹笔直的背影。她盯了几秒，便再次低下头。
唐音打车去了邵白情的公司。
坐在车上，路上街道两旁的人疯狂倒退。像是为了应景，天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
气氛有点压抑。
唐音靠在出租车后排，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无凭无据将脏水泼到她身上，他们的猜测与指责看起来那么苍白又好笑。
可是，可是…就连这样苍白无力的指责，她自己，也不能坚定地说不关她的事。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否真的参与其中。
她是去干嘛的呢？唐音想，她是去问一个答案的。
前台上次见过唐音后特意找了她的照片，生怕自己第二次还认不出老板的女儿。那样的话，她的日子也就走到头了。
这次看见唐音，她几乎是立刻认出来，恭敬请唐音上去，甚至有送她到总裁办门口的想法。
唐音婉拒。
她找到邵白情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
她深呼了口气开门进去，门啪一下砸向门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
唐音无意摔门，看了看大开着的窗户，明白了，今天外面风很大。
这一声吓得外面秘书办的人一哆嗦，屋子里的人却很淡定。只是邵白情收起眼角的一丝笑意，蹙起眉。
又是这样。
这是唐音见过最多的邵白情，她总是蹙眉，因为她总是对她不满意的。
邵白情评价唐音方才的举动：“没规矩。”
唐音来时开着车窗，冷风吹了一路，指尖冰凉，握紧手时，温度把自己都冰得一颤。
距离上一次回家吃饭见到她，已经又十好几天了。
那天回家吃饭，敲开门见到的不是家里的阿姨，而是邵白情。唐音始料未及，脸上的笑容有刹那停滞，她捻着手指，轻轻地叫人。
“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邵白情看看唐音，又看看她身后的许既西，让开身，“进来吧。”
唐音不知为何，半天没动。
邵白情发现了，看着她说：“这么久不打个电话，也不回家。不认识了？”
“…认识。”
她低着头，换掉鞋子。拖鞋还是她常穿的那双，却干净如新。
那天的团圆饭有一大半都是唐音爱吃的菜式，几乎一股脑堆在唐音面前。最后一道菜，是银耳羹。
阿姨端上来时特意介绍：“这是太太下午亲手熬的呢，音音，你不是最爱喝？多喝点。”
邵女士几乎不下厨。
唐音下意识看她，得到妈妈的一句：“尝尝。”
她于是低下头尝到一点味道，甜的。
就是这一点甜，让她这么久以来的赌的气瞬间化作烟云散。
甚至想，是不是自己也过分了。
现实总是残忍。再见到母亲，她又是那个平静的上位者邵白情，安排她的人生，决定她的前路。
可她很想念偶尔温柔的妈妈。
唐音捏紧衣角，问：“搞垮一个工作室，就跟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是吗？”
邵白情不知道唐音何出此言，不过以她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她冷静地评判：“如果是你师兄的那个，是很容易。”
唐音胸口起伏着，忘掉了自己的来的本意。
来时的满腔愤怒转眼消逝，心中预想的跟母亲大吵一架的场景没有发生，只剩满腔酸涩，只是难过。
她不想哭，也以为自己没有哭，直到眼尾泛起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脸颊的泪痕。
她低头飞快地抹掉，忽然就有些泄气。
最后也只是轻轻说：“…你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她口不择言：“你是一个成功的女强人，但是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说完，没有再留下来听答案。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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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音离开后想不到该去哪里。
工作室不可能，也不想回家。于是让出租车司机随意开，车子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久到唐音已经没了泪意，理智重新占据上风，想好解决办法。
中途路过一个酒吧，她叫停，拎着包进去。
这个酒吧挺乱的，大白天，进来醉生梦死的人也不少。
唐音走到吧台，要了两杯伏特加。
调酒师见她一个女孩子，好心说：“这酒读书高，确定吗？”
“没事。”
她端着两杯酒找到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喝了一口，只觉得这味道陌生。
太久没喝了。
唐音这才意识到，跟许既西结婚后，她过的太开心，已经好久没来酒吧。
她又喝一口，咽下去，嗓子火辣辣的。划拉开手机。微信界面没有红点，只剩下工作室的群聊99+。
他们总是有很多话在群里说，而她从来没参与进去过。
唐音点进群聊，没看消息，手指在退出群聊犹豫一刹，还是点了下去。
既然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又给大家带来麻烦，那就没有必要再耗着了。
退出群聊后，她转而给宋安白发消息。
【师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这里工作了。工作室的事我很抱歉，我离开之后，事情应该也会解决。】
宋安白没有回她。唐音也不在意，她又点进许既西的聊天界面。
他们一来一回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
唐音给许既西分享网上看到的搞笑视频，许既西回了个表情包。
而最近一条是今天早上，她临去工作室前告诉他厨房有早餐，睡醒记得吃。
到现在还没回。
唐音瘪瘪嘴，想打电话给他。
机械的女声告诉她：“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关机了？唐音一愣。
可能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她正想着许既西，便自不远处听到了这个名字。
唐音抬头去寻找声音来源，就在斜对面的卡座，灯光暗，她只能看到三四个男人的模糊轮廓。
似乎其中一个在邀请他们去帝愿玩，“那里面的妞带劲，清纯的妩媚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唐音知道帝愿，顶级会所，钱权两得的人的消遣地，一般人去不了。
男人乍然提高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老子他妈去不了帝愿！”
“怎么？”
他灌了口酒，玻璃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去年，跟着朋友去，遇上了许家那个，许既西。自己在外面，装清高，不喝酒不玩女人，孟访也他妈不准我们碰。”
“老子气不过跟周二说了几句，被听到了，操他妈，后来那帮孙子就再也不让我们进去了。他以为自己多牛逼？”
身边人附和：“不就是仗着自己许家小少爷的身份吗？有什么可拽的？”
句句带脏，唐音听得冷下脸，剩下一杯酒也不想再喝。
可就在她起身准备走人时，那男人又说话了。
他笑起来，“呵，许家少爷？他算什么许家少爷？你们不知道吧，我一直关注他，你们猜怎么着？还真叫老子发现点秘密。”
唐音脚步停住。
“许既西根本不是许柳槐现在的夫人靳意的儿子。他他妈就是个私生子，”男人明显有些醉了，声音都虚浮着，“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有什么好狂的！”
身边人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前段时间约的妞，她家里有人看守墓地的。无意间说到这个，她说姓许的每年都会去墓地看一个叫简知茹的女的。”
“我一查，十多年前死的，顺藤摸瓜还不好知道？就是许既西他亲妈。噢，那日子，好像就是这两天……”
私生子？
那日在许宅听到的对话又不自觉冒出来。
唐音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冻住了，她一刻不停地去外面打车，往家走。
路上，她给孟访打电话。
孟访接得很快，心情似乎也不甚明朗，“喂。”
“孟访哥，”唐音努力保持冷静，她不确定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只好一句句试探，“许既西他手机关机了。”
电话那头沉默的两秒像是一个预示，唐音也怔住。
难道是真的吗？
孟访默认了许既西不在家，只说：“…等既西回来你可以问问他。如果他愿意说，会告诉你的。”
他还不知道唐音听见的内容，以为唐音只是找不到人而担心。
唐音机械地点点头，才意识到对面看不到，低低说：“知道了。”
她在微信上给许既西发消息，没回，又不死心打了几次电话，依旧是关机。
唐音懊恼地看着手机，她这两天因为工作室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只觉得他心情有些低落，却没再多想，也没多问。
她太不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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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既西在天黑得彻底时才回家。
傍晚下起了雨，他没带伞，从墓地往外走时被淋湿了。
他开门，却在进门的那刹那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扑了满怀。
来不及开口，只感觉怀里的人死死抱住他，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许既西，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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