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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金碧辉煌的乾元宫内,之前的血腥和混乱早已经清洗一空,恢复了之前的肃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错觉,总隐隐约约觉得还有扑面而来的血气。

        殿堂上,跪满了一堆人。

        南门之看着底下跪着的朝臣,淡淡地说道:“尔等这是何意?”

        半刻钟前,相国曹芳拱手,欠身说道:“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先帝已去,太子德行有亏,不当人子。如此,这空缺的帝位已有数月,如此空落,只会让百姓,让朝廷难安。臣以为,王爷正是最恰当的人选。”他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但这说出口的话,却颇有分量。

        曹芳这样的举动,也落在朝臣的眼中。

        有了一个人挑头,紧接着,其他朝臣纷纷开口。这其中,倒也有存在着不同意见之人,但到了最后,仍旧是拱立戾王为准。

        可戾王又似乎没这个打算。

        那些朝臣的言论,南门之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不过是怕了。

        在先帝死后,各地闻风而动,都有了不少迹象。如果放在十几年前,纵然皇帝当朝暴毙,短时间内都不会动摇朝纲。一日当时的皇后萧氏有子,文有如曹芳等人的辅佐,武有席山鸣等良将震慑,想要确保更替平稳度过,也不算难。

        可是先帝这些年愈发放纵无道,闹得朝中无良将,朝廷逐渐势弱,地方逐渐强大。再加上税收刻薄,百姓离心……一朝听闻先帝去世,太子无德,便有人生起异心。

        这异心也不是一朝一夕,只是得了宣泄之口,便蠢蠢欲动。

        或许朝中大臣最开始对戾王怀有猜忌,更是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戾王主导,可是这一切,在面临极大的危机之前,都再说不出口了。

        可是戾王在乾元宫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他的态度更像是敷衍,匆匆聊完后便离开乾元宫。

        刘相如叫住了曹芳,疑惑地说道:“相国,依你之见,戾王是当真在推辞,还是想……三顾茅庐?”他这形容有些不太妥当,但曹芳也能感觉到刘相如冷静面容下的担忧。

        曹芳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是戾王在求着我们吗?不是,是我们在求着戾王。倘若朝中空虚,帝位无人,届时,诸位以为自己还能安安稳稳地留待在这位置上吗?”

        刘相如心里嘀咕。

        如果戾王不想称王的话,他又何必犯险闯入皇庭清君侧?

        在刘相如看来,这不可能。

        但他也猜不透戾王的心思,却心中惴惴不安。

        正如曹芳所言,南门之现在,反倒是从动乱的头子,变成了救命稻草之一。

        …

        霍明端着汤药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席山鸣懒洋洋地睡倒在树下。

        这位主子就像是走到哪里就可以睡着一样,真叫人稀奇。

        霍明端着汤药走了过去,席山鸣睡眼惺忪地看了眼他,困顿地翻了个身,挥了挥手,就像是在赶苍蝇,“不喝。”

        霍明跪坐下来,眼瞅着小柿子从殿内抱着毯子出来,低声说道:“主子,王爷命奴婢给您送送一封信。”

        席山鸣默然坐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丝毫看不出来他之前还在睡觉。

        霍明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递给席山鸣。

        席山鸣接了过来,头也不抬地说道:“小柿子,且等等。”

        小柿子就站着不说话。

        席山鸣低头将书信看了几遍,那上面所提及的东西其实很少,但是那字迹,却是席山鸣万分熟悉的字迹。

        即便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是席山鸣还是忍不住看了再看,而后将书信折叠收了起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席山鸣的情绪,但霍明不知为何,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席山鸣抬手捏着霍明端来的汤药,一口就吞了下去。

        而后,席山鸣将药碗丢在木盘上,懒懒地说道:“多谢。但别有下次。”霍明将书信放在汤药前,未必没有借此请席山鸣吃药的希冀。

        霍明欠身,轻笑道:“主子不敢。”

        席山鸣蹙眉,看了眼霍明,刚才那称谓……

        “你不必如此。”

        之前霍明称呼他还是侍君,眼下却变作了主子,这让席山鸣意识到了什么。

        霍明平静地说道:“奴婢的命已经是主子的,任由主子处置。”

        席山鸣深深蹙眉,那拧起来的小山丘,依稀看得出来怒气,艳丽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看了眼霍明,“你的命是你自个的,给了我算什么?我可不收。”

        霍明笑了笑,“主子若是不愿,到时候离宫,不必带奴婢走便是。”

        席山鸣从前很习惯别人将命交付到自己手里的感觉。

        他手里捏着成百上千的命。

        但他不再想承载那种分量。

        等到霍明离开,等到小柿子将毛毯悄声盖在席山鸣的身上,等到这庭院中再无一个人的时候,席山鸣这才睁开眼,若有所思。

        刚才席山鸣收到的书信,是席母所写的。

        这些年,席山鸣和席家人并没有联系,先帝将这件事看得很紧。曾经有守卫偷偷地将消息传给席山鸣,翌日,就听闻他落水的消息。

        先帝奈何不了席山鸣,就将这些怨恨朝着旁人发泄。

        一想到这里,席山鸣的眼眸愈发幽暗。

        书信的内容并没有多少,只是报了平安,又说家中族人如何如何,虽然只得短短几句话,可是摸着那有些褶皱的信纸,席山鸣一时间心中大恸。

        送信来的人当然不敢对书信如何,这皱褶分明是写信时落下的泪痕。

        他己身如何,已经无所谓,可是对于席母来说,又何尝不记挂着他?

        席山鸣在杀了先帝后,大仇得报,心中未必畅快,只得兴意阑珊,毫无趣味。他这段时日睡得昏天暗地,这般状态,未必没有受此影响。

        但席母这封信,多少对席山鸣有所触动。

        他叹了口气。

        却是睡不着了。

        席山鸣之前要离宫,最大的缘由,就是当初席家最后那些女眷。她们在寺中如何,多年也不知详情,只清楚人还活着,已是万幸。

        但等了席山鸣出去,肯定要想尽办法接她们出来。

        席山鸣叹了口气,开始好奇南门之究竟是哪来的坏主意,倒将他的心思切得中中。

        他失去了睡意,爬了起来,在离开长秋宫的时候随手将毯子丢进殿内,而后漫不经心地朝外走去。

        他悄然地走在宫道,那方向,是去往春山方向。

        春山,是皇庭附近的一处好山,春日各色娇花绚烂,煞是好看。秋日也漫山遍野都是红叶,好看得紧。席山鸣有事没事就往那处的宫墙钻,倒也养成了一种习惯。

        他漫不经意地走着,在拐过一处角落宫墙时,却听到好几个细碎的脚步声。

        是女子。

        席山鸣停住脚步,而那一行人已经看来。

        为首的锦和公主先是一愣,继而温和一笑,带着少许雀跃,“原来是侍……太妃来了,怎么不多带些人陪着,也好鞍前马后,有个照应。”

        太妃?

        席山鸣神色略有古怪,虽然自己也有提及太妃一事,可真切从旁人口中听得这个称呼时,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锦和公主看起来是在这里等人,却不巧遇到了席山鸣,席山鸣对锦和公主倒也无恶感,只是淡淡点头,便要擦肩而过。

        锦和还想与他说上几句,却突然看向不远处,笑着说道:“王爷可算是来了。正好太妃也在这里,正好叙叙旧。”

        “太妃?”

        戾王从宫道走来,身后跟着低着头的青禾,慢吞吞地咀嚼着这个词。那声音虽然甚是平静,可席山鸣和他对上眼,却沉默了。

        他是应,还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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