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清它模样
在简安然幼时的记忆里，梦魇带给她的影响还没那么大。不知是‘它’力量还不那么强大，还是她受的污染没那么严重，梦里没有那些不可描述的幻象，也没有那些不可描述的旖旎、诱惑和呓语。
那时在‘它’面前，她能保持清醒，甚至还能长时间与‘它’交流。
当然，更多时候是她单方面的自言自语，‘它’是个耐心听众。
有时会发出一些单章节回应她。
有时也会做一些她那时候还无法理解的奇怪（亲密暧昧）的行为。
又也许是她年幼懵懂……无论是对她的亲密行为还是对她引诱蛊惑，‘它’在得不到什么回应后，往往会沉寂很久，多日不入梦。
对了……
那时候‘它’的声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只是听到就失去理智意识，最多晕眩不适，而她会让‘它’别出声；多数时候，‘它’似乎也会听。
年幼时的她过得并不好。
因为总能看到那些不可名状的诡异之物却不被相信，一度被父母送到精神病院关着，在那些日子里唯有梦魇为伴。
除了婆婆外，‘它’是她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可称得上是好的回忆之一。
但现在都渐渐变成畏惧。
这样的畏惧源于未知……
简安然无法跟梦魇里的‘它’交流，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
所以她想摆脱‘它’。
……
腥红雾气越来越稀薄。
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正常，重组成陈家大宅的轮廓。
在扔了绘卷头也不回窜走的简安然，一路避开变少的陈家人，眼见院墙在望，终于在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翻墙就要出去。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弹回，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简安然心底诧异，再次尝试了一次，还是被弹回来。又连续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一颗心彻底沉下来。
她被困在陈家大宅了。
但她甚至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没有伦安的纸人铜铃带路吗？
伦安显然也没在外面等她……
‘怎么办？’
简安然望着一墙之隔的古镇街道，一时间有种无助感，思绪也有些散乱，有什么东西让她很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具体那里不舒服，只是觉得很难受。最后她小心翼翼蹲坐在墙角阴影里，防备有陈家人来搜查；一边默念着清心咒，想借此舒缓一下……
没念两句她就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惨绿腥红辉映的昏暗的天空。
只见一道流星般的绯红之芒划来。
刹那间落到她眼前——
是那被卷捏得皱巴巴的绘卷。还带着一串绯红色尾迹，像风中散开的迷离烟雾、像晶莹的粒子特效，刹那间在空中、在以她为中心的四方天地渲染铺散！
是‘它’……
画中绯红雾气散去，原本沉睡中的‘它’正在看她。
空间仿佛在无限扩大，乾坤在颠倒，上变成了下，下变成了上，左右倒转，她周围的一切事物、空间规则都在重置！
一切发生在极短的瞬间。
绯红之月倒悬于脚下，天际一片粼粼波光云烟浩渺。
简安然甚至还来不及适应空间的急骤变化，一切就回归正位，她在强烈失重感中狼狈摔倒，可转眼就倒在‘它’身上……
那张画纸飘落在旁边的水面上，阵阵涟漪扩散。
画上已无‘它’。
只剩一片绯红缭绕的云雾背景。颜料像墨水溶于水一样在水中扩散晕染开来，成为千丝万缕的绯红雾气弥漫。
无尽低喃呓语似在她耳边响起。
绵绵不绝，缠绵缱绻，诱出她内心深处那丝最原始的欲念。
宛如星火，一瞬燎原。
几乎一瞬间将她的理智冲散得荡然无存。她整个人都淌在水中，趴在‘它’身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想远离‘它’，无奈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艰难。
更难保持清明了。
陈家秘境已经让她耗损太多，心力交瘁，面对此刻的无尽蛊惑、污染堕落，她第一次有了放弃抵抗的打算。
无论每一次怎样的努力坚持、苦苦挣扎、耗尽全身心力意志来抵抗，都是同样堕落沉沦的结局。
真的……太累了。
她终是停下来，不再去想逃离它，不再想抵抗，任思绪都如云烟散去，变得近乎空白的无，不再任何一比杂念或其它；就连她眼眸中的光彩也散去，近乎单调的平淡，得再没有一丝波澜情绪。
可即使如此，她这样的放弃也不是放弃本心甘愿沉沦。而是心境在某种程度上的坦然，决定坦然面对这一切……佛说（注1）世间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在心念这般渐渐沉淀后，简安然发现眼前缭绕下酒菜的绯红雾气在此刻散去。以往仿佛笼罩着水气的迷离视线，这会竟然渐渐将眼前看清了。
视线所及之处的绯红水雾液态火焰都消融般散去……
一张俊美到近乎妖艳的脸庞渐渐显现。
水波粼粼间，‘它’在凝视般望着她，像在对她笑著。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注定，没有善意，也没有一丝恶意，只有纯粹得让人沉溺迷醉的蛊惑引诱。
像古老的神明雕像，五官深邃而立体，神圣而妖异，充满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不属于任何朝代的神秘气质。神圣得不可亵渎，却又那么妖艳引人疯狂，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蛊惑力！
简安然就这么怔怔看着‘它’……似乎从幼时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看清楚‘它’的面容。
‘它’身上散发着迷离柔和的光芒。
她还趴在‘它’身上，双手压在‘它’胸膛上。亲密到紧贴着，甚至能看清楚她在‘它’眼中的倒影，看清楚‘它’在水中散开的头发丝……
连她手指上也缠了几缕，黑亮绯红的渐变色，说不出的绚丽漂亮。
“你……”
她后知后觉发出一声单调的音节。也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清醒着，没有散失理智，甚至比刚才还要清醒些；就连那些呓语呢喃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从未有过的清宁。
‘这究竟是……’
然而思念一起，平淡的心绪瞬间杂乱纷生，尽化作旖旎艳色。
才想从‘它’身上爬起来的简安然再度瘫软。
视线所及之处绯红一片，水雾掩拢，也看不清楚‘它’的脸了……
明明刚刚都已经放弃了，可这一刻，她还是下意识想抗拒，苦苦坚持。就像看到希望的人，再也不想就这样放弃。
但在恍惚之间，她还没做什么就好像被‘它’压到水里。这是梦里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印象中都是她在主导，可这次为什么……她涣散的思绪渐渐散去，在被什么吻落唇间时，那样的湿润触感让她彻底沦陷。
绯红之月静止悬空。
云雾缭绕的水面，‘它’一袭妖红华服与周围水雾几乎融为一体，像绯红水雾幻化而成的衣物，更有神秘图腾花纹若隐若现。
‘它’亲密俯在她身上似吻非吻……
直到一些莹绿色光点被从她口中吸出来。
被他尽数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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